第6章 第 6 章
修仙界无人不知,江尘年对魔族深痛恶觉。
天地灵气,阴阳调和。亘古以来,有灵气,便有魔气。
灵气能为修士所用,对普通人也大有裨益;魔气则污秽不堪,轻则引起不适,重则使人性情大变,失去理智,甚至身死殒命。
不知多少年岁之前,大陆上灵气和魔气还是交杂混驳,缠绕不分,大陆上有修士,有凡人,自然也有魔族、魔物。
为了天下苍生,以昆仑为首的众仙家合力布下大阵,将世间大部分魔气封印至地底,玄门仙家才得以发展壮大,繁荣昌盛。
但世间万物,分久必合,盛极必衰,是天道,亦是真理。
被封印在地底数千年的魔气及多少年不成气候的魔族,最近几十年来蠢蠢欲动。
十二年前,天魔现世。
他在冥河蛰伏多年,蕴含无边法力。剑尊重伤闭关,如今仍安居乐业的普通百姓、无忧无虑的年轻修士,几乎不知道,当年局势危机到了什么程度。
大厦差一丝便倾覆。
世家、大派的数十位长老、大能齐聚一堂,抱着必死的信念将其封印。
距今已一十二载。
天下太平。
就连江佑安他们都不知道,江老家主和宣夫人是如何去世的,只以为是遭女干人暗算,出了意外。
但江尘年知道,甚至亲眼看到了父母临死前的惨状。
而现在。
重重禁制、无数高手坐镇的江氏仙府,怎么可能会有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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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卫是江尘年身边最忠诚的死侍,世代效忠江氏,几乎个个都有玄光境至伏龙境的修为。
江尘年面沉如水:「带下去审。」
身旁的销金卫单膝跪地:「是。」
那句「带下去审」,在座许多人都打了个哆嗦。
销金卫的审法,不死也要脱层皮。
那样的严刑拷打,哑巴都能把祖宗十八代交代出来。
江佑安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怎么一个小小的婢女还跟魔族扯上关系了。
他急忙道:「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江宴秋那个野种,谁知道他是不是担心被怪罪乱攀扯。」
江尘年暴喝:「你给我闭嘴!」
江佑安怔住了。
他大哥再怎么生气,也从来没有这么吼过他。
江尘年面色阴沉,没有看江佑安一眼:「把他给我带下去,关房间里,一步不许出。」
看着毫不迟疑地向自己走来的销金卫,江佑安终于慌了:「你怎么敢!你个不知礼数的下人!我可是江家二少爷!」他转头看着自己唯一的同盟:「若溪!你快跟大哥说说,他疯了!」
可江若溪哪里还顾得上他,他面如金纸,瑟瑟发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
宣平临回宣家之前,曾神神秘秘地跟他说,自己已经准备好后手了,保管给那个贱种点颜色看看。不让他脱层皮他就不姓宣!
江若溪是真的不知道宣平的计划。
当看到那个攀咬江宴秋的婢女声泪俱下地哭诉时,他虽然心中大概明白这就是宣平所谓的「后手」,但也只是觉得让江宴秋挨顿打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可她怎么会跟魔族有关系!
销金卫一个手刀劈晕江佑安,把人扛起来:「得罪了,二少爷。」
江若溪一个脚软,坐到地上。
江尘年审视的目光已经投来,虽然告诉自己不要慌、这一切都是宣平干的,与我无关……却还是两股战战,浑身发抖。
「我看你方才,似乎百般维护那个婢女?」
江若溪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被迫回忆起刚刚自己的言行举止。
他的确温柔地扶起念露,让她不要害怕,也的确让她勇敢说出来,还说、还说他们都会为她撑腰……
他牙齿打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江尘年收回没什么感情的目光。
「一起带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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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秋跟江尘年相对无言。
气氛有一丝尴尬。
不像兄弟,像过年回家一整年没见的远方亲戚被迫坐一桌吃席,靠农药手游维持一些虚假的兄弟情谊。
江尘年手指曲起,无意识地在另一只手肘上规律敲打,脸色沉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想起刚刚那桌没吃两口就被撤下去的菜,江宴秋心中十分可惜。
江尘年瞥了他一眼。
少年瞬间正襟危坐,目光严肃。
家主淡淡道:「叫人重新弄点灵鱼糜羹,省得大晚上不消化。」
江宴秋十分震惊。
传说中不苟言笑、严苛冷漠、动不动家法伺候的江尘年……是不是鬼上身了。
江尘年:「身形如此单薄瘦削,传出去像什么话,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江氏如何苛待了你。」
江宴秋:「……」
没过多久,销金卫便匆匆走进来,低着头半跪道:「主上,已经审出来了。」
江尘年微不可查地一顿:「说。」
「与那名婢女交合的另有其人,据她所说,是宣家的一个普通下人。私情被撞破后,宣少爷逼她将这件事嫁祸小少爷。那魔息的源头,乃是体内被种下了一粒天魔种。」
江尘年手指敲打的动作猛然顿住。
他周身灵力暴涨,节节攀升,带着纯粹凛然的杀意,甚至把江宴秋盛着灵鱼羹的勺子割破了。
江尘年面无表情,但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他在压抑着多大的怒气:「竟然敢把手伸到我江氏,好大的胆子!被种了天魔种,还在江氏若无其事地潜藏了这么久,没有一个人发现!」
销金卫瞬间跪地:「回禀家主,之所以未能及时察觉,是因为那天魔种非是重在婢女身上,而是——而是借由与她交合的男子精元,种在胎儿身上。」
江宴秋:=凸=!
他稍微想想都觉得邪异又恶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宣平这还是人吗?
为了「给他点颜色」,甚至不惜搭上两条人命。
江尘年嗓音冰冷:「蠢笨恶毒的***东西,真要跟他有关,我看舅舅保不保得住这个混账。」
销金卫大惊:「主上,您的意思是,宣少爷想对我们不利?」
江尘年哼了一声:「以宣平那个废物脑子,八成想不出这种谋划,更不必在此时就暴露出来。跟那婢女苟.合的下人,是什么来头?」
「据她所说,只是近身服宣少爷的一名普通仆从。宣少爷来此小住时,两人暗生情愫,似乎没什么特别的。」
江尘年:「她自己说,没什么特别的?」
「是。」
江尘年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那就搜魂。」
搜魂,是修士在审问不愿开口或自身记忆模糊缺失的对象时用的手法。
元神或魂魄生生离体,极为痛苦,且无法保存自身的意志,会毫无保留地回答搜魂人提出的问题,或展现一小段特定的记忆。
只是这种审讯方法极为痛苦,被搜魂之人轻则痴傻,重则殒命。一般只有对待魔族或疑似与魔族勾结者,才会使用如此残忍的方法。
江宴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他知道那是怎样的场景,因为他看萧无渡用过。
他惩罚一个争风吃醋想给白穆清下药的男.宠。
明明可以一刀结果了对方,却生生要他忍受元神撕裂的痛苦,最后才轻描淡写地将人千刀万剐。
江宴秋当时刚穿来不久,吓得当晚就做了噩梦。
还好他针对白穆清只是口头上意思意思,争当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
销金卫点头:「是。」
江尘年目光转向怂唧唧的江宴秋,淡声问:「那一缕天魔种的魔气,连销金卫都没能察觉,你半点修为没有,又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