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成圣终一场幻梦，东王公魂断瀛洲
尴尬在蔓延，还是刘觞率先开口，厚着脸皮疑问道，「我是说错了什么，你怎么一副傻傻呆呆的模样？」
问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之前说话的不是他一样，甚至于刘极都产生一丝错觉，自己哥哥是不是也太那个什么，但他可没勇气说出来，只是认真道，「哥哥之前说，明天要去当山贼，山贼我还是知道的，不是些个好人。」
在刘极有限的认知中，山贼都是些坏蛋，而且山贼本来就是些坏蛋，自家哥哥居然说自己要去当山贼，饶是一向听哥哥话、认为哥哥是个大好人的他也很是无语、很是吃惊，虽然哥哥平时有些不着调，但也不至于要去当山贼吧，他可不认为哥哥不知道山贼是什么些人。
得，暴露了！
刘觞也是很无语，怎么回事儿呢，怎么就把心里话说出来···嗯，不对！自己也没有去当山贼的想法啊，正经人谁去当山贼这种人人喊打的玩意儿！对，不是我说的，我是要做的是正道少侠啊！
刘觞一番自我安慰，他其实只是想去看看那些山贼有没有可能被收服，他不能孤身一人入江湖入庙堂，他需要一些炮灰。
只是这些阴暗的想法他不好直接跟刘极说，所以他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说。
先前才答应刘极，说是出去闯荡江湖就带着他一起来着，转眼就要出去闯荡一番，他可没打算去青山镇就马上回来的，总是要在那边闯荡一段时间的，但是这一趟又有些危险，这一次他是不想带上刘极的，可他总不能做个言而无信的兄长，这样的话他在刘极眼中那光明正大、伟岸至极的形象就要轰然崩塌，这不符合他好哥哥的人设，就很烦。
刘极一直注意着哥哥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到他犹豫不决，还以为刘觞是不是在犹豫要不要去当山贼呢。
「哥哥，你真要去当山贼的话，我也跟你一起走。」
刘觞看着突然很坚决的刘极，被他这一副为了你我既便做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与全天下为敌都无所谓的样子成功逗笑。
「傻小子，谁说哥哥是要去当山贼了，只是之前不是说要一起去闯荡江湖吗，眼下就有一个不错的机会，明天我就要跟着青山镇的黄老板和刘酒叔一起去一趟青山镇，就是路上有些危险，可能遇到山贼，所以哥哥刚才才顺口说错话。」
刘极听到这话明显暗自松了一口气，别看他年纪小，他可敏感，咱能不当坏人当然是不能去当，做个好人它不香吗。可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刚刚哥哥犹豫的不是这事儿，那一定就是要不要带上自己的事儿，他突然就有点慌，不带这么玩儿的！
刘极满是希冀的看向刘觞，眼睛里隐隐有些泪花，他害怕啊，哥哥不太想带他一起出去四处流浪的心思他还是感觉得到。
刘觞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
可是看着弟弟眼里的渴望和恐慌，他实在硬不起心来，留刘极一个人在这里，虽说有师父和村民们的照顾，可是···终究是要长大的，师父也终究会老去，别人照顾不了他一辈子的，最后还是要他自己去面对往后余生，早些出去历练一番，还有自己在一旁照料，或许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刘觞自嘲般笑笑，自己还是个翩翩少年呢，怎么就操起老父亲的心呢，不出去好好闯荡一番还真是白瞎大好青春！
「好，咱们兄弟俩一起去，俗话说的好打仗亲兄弟嘛」，刘觞还没说完，刘极就欢呼起来，「不过我还要去问一下黄老板的意见，毕竟人家是雇佣我，是不是要带上你，还是要听从一下他的意见的。」
刘极一听这话一下子就焉儿下去，还真是个孩子呢，什么都写在脸上，刘觞摸了摸刘极脑袋，笑道，「放心吧，多带你一个半大不大的小孩子也不影响什么的，黄老板应该会同意的。」
「好耶！」
「好了，先收拾一下，我们这次应该会在那边待不少时间。」
「嗯。」
刘觞取了一部分银子，把剩下一部分放进小木盒交给刘极，说道，「把咱的家当也带上，这些我去给师父他老人家，顺便跟他告个别。」
刘觞特意换上自己的道士衣服，然后扬扬手上的钱就出去了，刘极也习惯了，开始收拾行李。
这几年他们两人也时常出去，在外面一呆就是十多天，比如在深山里寻找药材、比如随着刘渔叔他们出去捕鱼，不然就他们两个小家伙怎么怎么能够活下来，还囤积不少的货物。
这边，刘觞出去后并没有立即赶往青羊山，而是去买了两份酒、一匹布，先是把酒和布送去渔大娘家，结果人差点走不出来！
渔大娘接过东西的时候笑骂他一句「算你小子有点良心」，然后就非要留他一起吃饭，还要给他介绍媳妇儿！
其实吃不吃饭的都可以，也不耽误啥事儿，但是介绍媳妇儿就不行啊，没听过一句话吗--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女人只会影响我出刀速度。
最终，刘觞还是逃出渔大娘的「魔爪」，留下渔大娘一个人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他是个没良心的！他就无所谓笑笑，小时候就是吃渔大娘奶水长大的，说是他半个娘也毫不为过。其实啊，她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
至于他爷爷，就是个老光棍！
······
青羊山顶桃花树下，
刘觞提着一壶酒矗立一刻钟，等观里那几位村民上完香离开后，他才走进青羊观，径直来到后院，因为师父他老人家没有事儿就呆在后院。
老道士躺在竹椅上晒太阳，刘觞来他也没半点反应，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刘觞也不出声，把酒和银子轻轻放在一边，搬出一张竹椅就躺在老道士旁边。
以前啊，老道士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一躺就是一天。只是后来啊，收养了小刘觞，老道士就没办法这样悠闲，他要下山帮人做法事、下地耕种、下河捕鱼、进山挖草药，有时候还要和刘酒叔一起出去帮人送货······这一切啊，都是因为多了一个小刘觞！
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个人，靠着村民们偶尔上香给的香火钱，还是饿不死的。可是多了小刘觞就不行了，尽管刘家村村民们良善接济他们，可是他必须下山，去做活，去赚钱，不然他们两个是过不下去的。
后来刘觞稍大些，要上村里的小私塾，就要更多的钱，老道士也就更忙，别说躺下来享受阳光，很多时候连个好觉也是奢望，更不要说他都这个年纪了，也就是那几年，老道士原本还有几许黑色的头发肉眼可见的花白下来。
刘觞不知道他爷爷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想来也是这样的吧。一个老鳏夫，跑了一辈子的江湖，到头来只剩下一个小孙孙，说起来也真是有些悲凉。
再后来，刘觞就下山了，住在爷爷留下的木屋里，开始帮村里干活，勉强自己养活自己。
期间，老道士下过一躺山，头发花白的他问小刘觞愿不愿意跟他上山。
八岁的刘觞回答：不愿意。
然后，老道士就再没有下过山，刘觞偶尔去看望他，一直到现在。
后来，十岁的刘觞捡到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子，或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感同身受，或许还有很多其他原因，他把那个孩子留了下来，他把那个孩子带上青羊山，带进了青羊观，请师父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刘极，同样拜老道士为师，因为老道士说他只收徒。
刘觞带着刘极离开青羊观，老道士也没有挽留，只是嘱咐他照顾好师弟，就这一句话，刘觞狼狈的逃下青羊山，泪水止不住的汹涌。
就这样，刘觞和刘极在小木屋一起住了五年，老道士又在这座青羊观枯守五年。
今天，刘极十岁，十五岁的刘觞又上山来找师父。
很久很久，夜色降临，
似乎回过魂来，老道士幽幽道，「八岁之后，你就没有穿过这身衣服，这次是来告别的，你要走是吧。」
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这一天，老道士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苍茫夜空，没有一点波澜。
刘觞笑嘻嘻道，「师父你老人家真的是神机妙算，都不用掐手指就知道，比那些摆摊算命的厉害多了啊。」
老道士突然情绪起来了，骂道，「真是个混蛋玩意儿，多少年了，每次要出门，就给老道士我带这个酒，不能有点新意吗！」
嘴上说着，手也不停，拿过旁边桌上的酒就喝了起来，别说这会儿才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老道士也就喝酒的时候有点看头，刘觞是这么觉得的。
刘觞敷衍道，「好喝不是，这酒它不香吗，要不香您哪儿能喝的这么开心。」
老道士撇了撇嘴，「要不是老道士我懒得动，你以为我愿意喝你这酒。」
「得，那您好好喝吧，吹牛谁不会啊，这些年除了我给你买的酒你还喝了个啥，后面的山泉水吗？」
「你···你气死老道士我！」老道士被怼得面红耳赤，还差点被酒呛到，「老道士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看我······」
「砰」刘觞直接就跪地上。
这小子怎么突然就怂了！？老道士大大的疑惑，不像是混小子平时的作为啊，平时可是叼的不行，牛都能吹上天，性子偏又倔得像头牛，这不是···自己吹自己吗！
说过了说过了，只是老道士似乎忘记自己刚刚想要干啥，就怔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觞。
刘觞却是郑重道，「师父，我要下山进江湖了。」
······沉默了好久，也好像是刚刚反应过来，老道士只说了句，「别为了仇恨搭上你这一辈子，去吧。」
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他也做好了这个准备，一个漆黑的布袋被丢在刘觞手上，多了这件东西也多谢希望吧。
刘觞接过去，重重磕了九个响头，「师父您照顾好自个儿，弟子，去了！」
说完，起身，转身，大踏步而去。
「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为师喝的那酒，想给我买来，为师会酿一些，你，早点儿回来，和为师一起喝」，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为师今年古稀，没几年日子了，小觞儿，你要早点回来看我啊。」
听见身后近乎呢喃的声音，刘觞眼泪再次决堤。
「好！」
刘觞脚步越来越快，路过那株桃树时卷起大片落花，他声音传出又震开飞舞的花瓣，他的逍遥心境开始出现破裂的迹象！
直到刘觞消失不见，那座青羊观里才传来那个枯守在此的老道士的叹息，为了一个承诺，他枯守在这里十五年。
唉！
整个天地为之一静！
······
刘觞一路狂奔，直到目光中出现刘家村的影子，刘觞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嘴角挂上一抹笑，有些坏有些可爱。
刘觞先是去找黄老板，提出希望可以带上刘极，出乎意料的，黄老板没有一点迟疑、很是欣喜的同意，还问刘觞需不需要什么帮助，刘觞谢过黄老板好意，然后回家把消息告诉刘极，让刘极高兴好一会儿。
翌日午后，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朝着青山镇，出发！！！
刘觞回望刘家村，回望那座青羊山，回望那座青羊观，回望观里枯守的老人，回望过往十五年的点点滴滴。
我会回来的！！！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