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月下魅影
罗拉尼亚纪元362年7月27日晚
银钺与残寂在多尔贡城酒馆商议契据一事的那个夜晚。
多尔贡西南部,磨坊站:
睁开眼睛,是凝固的夜,闭上眼睛,是或甜或苦的梦。也许安心入睡的时候不过尔尔。这是多尔贡夜最深的时候,届时,每一位居民都沉浸在睡梦中,通常这个时候,没有入睡的。便是地下爬起来的亡灵,察觉到风吹草动的家犬,亦或者……上“早班”的盗猎者了。
磨坊站从来没有怎么太平过,要不是还有十几个护卫在这里守着,指不定哪一天这里就是霍尔摩格的下一个驻地了。站上一隅寂静无声,
穿着破破烂烂的黑衣盗贼东瞧西看,蹑手蹑脚,生怕做出一点风吹草动被发现,揭开只剩几个烂苹果的木桶,翻开落下一层蜘蛛网的箱子,生锈的开锁工具摆弄一时还把锁头断在锁孔里暗骂一声“卧槽”。突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护卫大喊一句“什么人!”,便灰溜溜的搬开一处破房子的窄门,窜了进去。
这破房子处在磨坊站郊外,守卫很少光顾这里,盗猎者也好,萨克罗入侵军也罢,把磨坊站折腾的不像样。多尔贡投入资金后有了更好的住所。于是这片地方便荒废了,用来给付不起钱的流浪汉借宿。
这小偷听见守卫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谁料到少时便是犬吠忽然从房中传来。吓得盗贼一跳,黑暗中,一双如同狼一般的荧光双眸正狠狠盯着他。
“狗狗乖,别叫啊……”
徒劳的呼喊没有任何用处,盗贼技艺不精,家犬迅速冲刺而来,一口咬在其小腿。疼痛让盗贼丧失冷静,猛的一脚揣开这狗,但论速度,这狗的速度似乎更胜一筹。一个折返对着这家伙的手臂又是一口,脑袋扭来扭去,噗嗤一声,愣是给咬下一块肉来。
“他娘的,我今天非得把你给!”
贼人怒火冲头,把随身的匕首拔出,不顾疼痛准备宰了这头畜牲。看起来效果很显著,这狗开始向后退却,就连叫声似乎也变成了呜咽,它在恐惧。恐惧让这小偷很满意,他终于可以好好搜刮这破房子了。
它跑了……
可紧接着,就是小偷的哀嚎。
画面中,两只腐烂的尸体动了起来,将这可怜的家伙扑在地上,黑而恶心的手爪沾染着凝固的血迹撕开可怜家伙的皮肉。痛苦之余,他无助的摸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往面前着只剩下腐烂眼窝的苍白怪物身上捅进一下,又一下……可这无法阻止他们,没有痛觉的僵尸不会错过任何填补自己空有灵魂没有血肉的身体的机会。
这种事情每天都在罗拉尼亚发生着。苦痛让盗贼放弃抵抗,模糊的视野已经无法看见悄然打开的窗户,和投下的一抹清冷的月光。
有人?
如同这月光一般,那身影也如此清,如此轻。划破黑色的这层布,也划破行尸进食的手臂,手臂在飞了一段距离后,落在了角落,看起来和堆着的柴火没什么差别。
快刀接着挥动,与月光平行的瞬间反射着清亮的蓝色光芒,这一次对准了他的后颈,猛地刺入,然后手臂摇动,咔嚓的响动后。失去脊柱控制的亡灵淌出一摊粘稠尸油颓然倒下。下个瞬间,是另外一只亡灵被更为强大的灵魂吸引,猩红的爪子往他的脑门猛拍过来。却不料,对方的速度几乎就在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完成。
【残月剑法:破晓杀】
金属的摩擦声响起,这活尸的手掌心被一把飞刀死死钉在墙壁上,
紧接着又是前前后后从指尖划出的冷兵器飞影。一把一把的飞刀扎进亡灵的每一个关节,动弹不得的干尸露出最狰狞的面孔。只见对方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
一剑,切出大口。
两剑,击裂颈椎。
“这次,斩断。”
第三剑,头颅落地……
修长如月的潜行者沉默者,踩在尸体的身上,一把一把抽出镶嵌在其肢体上的飞刀,然后不紧不慢的取出一块毛巾,拭去滑腻恶臭的污垢。将它们藏于外套下。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微风从窗口灌入,试图排出这里令人作呕的气息,也掀起外套的一角,穿着蓬松大衣的修长身影随着风与月的交错。衬底寒芒朔朔,细看,这是一把又一把锋利的飞刀藏于其中。
俯视,狼狈的小偷已经被它们撕扯的七零八落,露出模糊凌乱的皮肉。随后,是他的眼睛,他盯着他的眼睛,这盗贼的双眸因恐惧而瞪大,没有了一丝丝光亮,喉头似乎还在蠕动,声带却再也发不出一句话,一个字……只有呜呜哇哇的低吟,他已经法活的力气都没了。
“活着,很痛苦吧。”
身影单膝下蹲,对着那已经濒临死亡的小偷说道,不过从语气来听,这不是问句,更像是肯定句。下瞬,尖锐的刀刃便轻易的从额头送进了他的脑袋。
“这样就不会痛苦的死去了。”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的确,活着本身就是一种错误,他扶着窗台,凝视着窗外渐渐泛白的黑暗夜空,还有东方的一点红晕。
“疲于深夜之潮,倦于月末之汐。”
“祂孤独的,唱着祂的歌……”
“阿尔卡纳之月,迷惑与不安的梦。”
“小径,如血,如脉,通往大海远处,穿过两座高塔之间通向山巅。”
“山岳,似兽,似魂,得到渴望之灵,不可阻挡的奔向海平面尽头……”
日月同辉,黎明破晓之时,光芒映射在他凝视窗台的脸庞,短而碎的黑发下伸出一缕长刘海,一面雕琢精致的面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他取出怀里的一幅照片注视着。画像中,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与一位褪去稚嫩的少女,他们十指相扣,而背景,是停泊的船只和金色的沙滩。少焉,他收回照片,轻吐着晦涩难懂的话。
“吾站立于此,凝视着,凝视着并不存在的那第三轮月亮。”
太阳升起,人,遁入阴影之中。
黑夜的污垢随着阳光到来所驱散。橙发少女的黑眼圈褪去了几分,她缓缓睁开眼睛,似火的眼珠木然转动,陌生的斗室,只放了一张拼凑成的床铺,简单的床头柜,还有不明所以设计她却感觉熟悉的挂旗,挪一下身子,这高矮不均的床板便吱呀作响。
视野移动到身躯,手腕,臂膀,大腿,胸部,全身近乎一半的面积被缠上了涂抹药膏的绷带。失神的她,下意识的去触发自己的灵脉,可是火焰呼之欲出的最后一秒,不适从全身表皮逐渐向内,抵达五脏六腑,然后逐渐升级痛感。甚至开始恶心,心悸,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秒,她停止了释放。此时她已满头冷汗。
她不顾伤痛翻下铺着油腻甚至结了一层不明硬壳床单的床铺,慌张的四处查找,没有,没有,也没有。一番查找后,她瞅见了床铺突出的一截铁钉,她扑了过去,死死握住这有些氧化的钉子。生拉硬拽的把它拔了出来,失去这支点的板床更是垮下来半截,发出响声,溅起灰尘。
脏乱的灰尘中,她盯着这根散发滚滚热浪的通红铁钉。
她……心满意足的笑了……
“发生什么事啊?喂小妞,安分点!”
负责看守的贼寇大汉打开房门扯着嗓子往里就是大吼。灰尘碎着开门扬起的风吹散,他看见的是依旧是那个风尘仆仆的,竖着乱糟糟侧单马尾,全身都是烧伤的颓废少女。可是她的眼神却不再暗淡。
“你刚才,叫我什么?”
上千度的铁钉在指尖把玩。
“也对也对,没有报上姓名是不礼貌的行为是吧。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艾蜜莉?拉格斯勋爵,萨克罗炎部副部长。我还没有跟你们熟到可以随便称呼我。”
“带我去见你们老大吧,我要跟他试着……好,好,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