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亡命一搏
邹炎的请战着实出乎了张宁的意料。可认真思索又是在情理之中。能够遵守将令硬是顶住洪烈压力的人,纵然只是什长又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呢?与此同时左侧一个略微嘶哑,同时喘着粗气的关东腔响了起来。“俺胡三愿随将主走上一遭!”扭头看去这是一位几近中年的军士,他浑身染血伤势不轻,却面带坚决。与此同时一连串请战声接二连三随之响起。“将主都不惜命,俺还怕什么!俺也去!”“先前昏头昏脑跟随洪烈那杂碎是我王铁牛错了,我愿跟随将主赎罪!”“娘的,杀蠕蠕!”“咱总不能被这镇军比下去吧!咱可是洛阳人!”“哈,狗日的你铁牛都敢去老子怎么可能落后!老子也去!”“呸!说的对,我早就看镇军那群家伙不爽了!今天就让他们开开眼!”张宁整个人猛地一震,他回过身去只见到一大群军士已经自发走到了自己跟前!……他实在是没想到竟真的会有人愿意跟随自己。他的确是这怀荒镇的镇都大将,是洛阳张氏子弟……可他同时也是无所作为的酒囊饭袋,不知体恤军士的无能将领啊……看着眼前亲军们或坚决,或微笑,或故作淡定却难以掩饰紧张的各色神情,张宁只感觉眼眶蓦然有些湿润。他突然记起来了,那是被深深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这都是在洛阳时就跟随他的人啊!他们有的是战乱孤儿,有的是旁支子弟,有的是母家赐予自己的随从。他们训练时自己正在苦读,他们受罚时自己也不曾沉溺享受!甚至他们的每分军饷都是由自己每月月钱中所抽出的!虽然那仅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可他们间的联系早已种下!后来,他们跟随自己来到了这怀荒镇,本应该更加紧密的双方却渐渐失去了联系!“你们……你们真愿……随我?!”张宁喘着粗气,只感觉胸中有着股别样的情绪正在酝酿。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确定答案。他迫切地想要呐喊!他并不知道从自己出现在戍堡门前,用雷霆果决之势斩杀洪烈,再到先前狼狈却凶狠地刺死柔然人阿仆尔,在这整个过程中都有不少的亲军军士都在暗暗地注视着他!如今他已是得到了军士们的重新认同。因此此刻回应他的只有一阵整齐高呼。“我等愿跟随将主!”“好!!!”张宁将喷涌的情绪咽下,大喝一声后已满是豪气。试问又有哪个男儿不憧憬着拥有这么一群追随者呢?他当即从人群中点出十人,随后又对一亲军中的得力伍长吩咐道:“我去后你务必领剩余军士保持两列阵型,前要堵住凿阵而出的柔然人,后要张弓搭箭把那些还敢在马上的都给我射下来!”“将主放心!俺一定狠狠照顾这些个杂碎!”伍长捶胸应诺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凶狠神情。言罢再看十名军士,见其具已是准备妥当张宁便不再多语,率先持刀冲入乱战之中!……“该死!斥罗干这个蠢货到底在干些什么!”怀荒镇中一角,一位柔然将领眼中跳动着令人生畏的怒火。柔然军制简单,百人为幢,设立幢帅一名,千人为军,设军帅一名,其上则为部帅、大王、可汗。作为柔然约突邻部的族长,他虽被王庭任命为军帅但麾下却只有三百余骑。而这已是约突邻部所有的青壮!入镇前他曾再三叮嘱部落中的三名幢帅迅速劫掠一番便走,千万不要和魏人守军交战。可这斥罗干……他怎么敢?!自持是萨满的侄子就能不听从部族的号令了么!“族长,斥罗干正在和魏人作战,我们要去帮他吗?!”一名哨骑勒住缰绳神情急切地望向自家族长,可他话音方落脸颊就重重挨了一鞭子。“帮?咳咳咳……长生天在上,你们难道都忘了我们离开草原来到这里的原因吗?干旱毁灭了肥美的草场,让整个草原都陷入了饥饿中!我们是来抢夺水、食物还有人口的!而不是为了白白流尽约突邻子孙鲜血的!再让人去一趟,我要斥罗干立刻撤走!”族长寒声说道,他面色冷冽,眸中隐隐带着杀气。胯下战马似乎也感受主人的愤怒,不安地原地踱步,焦燥地打着响鼻。自觉被冤枉抽上一鞭子的哨骑饶是心中恼怒,却也极为识相的不敢在族长身旁多待,立时小声应下后打马离去。哨骑一路朝着喊杀声,在接连穿过两处巷道后他发现除却斥罗干外,其余散布在城中的族人也大多沉溺烧杀抢掠中,根本无视族长此前下达的离去命令。他对此并不惊讶反倒是羡慕地紧。若非自己倒霉摊上了这差事,他此刻也能像族人那般大肆掳掠,运气好还能掳些强壮的奴隶回去!届时他这一家在部落中的话语权和战利品分配权都会大上一些!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正想着哨骑已是不知不觉临至战场跟前,然而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那些昔日驰骋草原,拉弓引箭无往不利的族人此刻竟然正在下马步战,与那些懦弱的,不堪一击的魏人进行着惨烈厮杀!长生天在上!我真的没看错吗?视线中一名约突邻部族人刚砍翻跟前的镇军,就受到了身侧一瘦小魏军的偷袭!哨骑只能眼睁睁望着这名族人在腹部中刀后踉跄跪倒,也正在他露出颓势的刹那,足有三名魏军同时挥刀向他斩下!而这样的情况绝非个例。在狭窄惨烈的巷战中,约突邻族人向来引以为傲的控马优势根本无从发挥!反倒暴露出了己方在人数上的绝对劣势!眼看着这一切哨骑心头无比震惊,他张口想要发出一些声音却猛然瞧见一支箭矢正向着自己全速而来!噗!哨骑甚至还没来得再有任何动作便已是从马上重重坠倒!这一刹那他的脑海中没有想到自己的亲人和孩子,唯有方才自家族长的那句话在反复回荡。这是在白白流尽约突邻子孙鲜血!族长他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