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促狭
鹿鸣书院作为官学转变成民学,带着天子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意味从民间收拢才学之人,作为江陵府的代表能来清谈会自是理所当然。
可偏偏离他们如此之近!
许丹青掐住掌心,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随着鹿鸣书院的到来,人们原来的窃窃私语慢慢转变成谈笑自如,对岸五六之人已然随手拈来。
许茂看着那些平日里都接触不到的学识之人,对一句【水如此柔软,却能承载漆器酒杯果盘,何解?】促促而谈,更甚者掀起袖子争得面红耳赤,惊愕不已。
「青哥儿,那位喜欢这样的?」
许丹青失笑,摇了摇头却不再说话。
魏晋时期,盛行「清谈」之风。「清谈」是相对于俗事之谈而言的,亦谓之「清言」。士族名流相遇,不谈国事,不言民生,谁要谈及如何治理国家,如何强兵裕民,何人政绩显著等,就被贬讥为专谈俗事,遭到讽刺。
因此,不谈俗事,专谈老庄、周易,被称为「清言」。
这种「清言」被视为高雅之事,风流之举。他们在一起讨论争辩,各抒歧异,摆观点,援理据,以驳倒他人为能事。
最典型的便是《兰亭序》,「修禊」原是三月初三沐浴除垢,嬉水采兰,祓秽祈祥的活动,而「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一句,充分说明那不止是一般的「修禊」,而是东晋士族文人的一次大规模清谈盛会。
虽说到了现在,清谈之上可论民生国事,但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没人当那个出头鸟引发此项谈论,最为保险的便是天地人和之论。
不过由于在场之人也并未全身心投入清谈之中,更甚者几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待欧阳公一到,便使出浑身解数力压众人。
故而许丹青才一笑,便有人瞧见了。
话说许茂因前几日受了牢狱之灾,面色并非常人那般神采奕奕,更加上这一个多月来诸事不顺,不说话的时候远远一看,到有几分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这世上多得是不得志的诗书之人,只是围观并未参与其中的酱袍之人瞧见了,友好走过来拱拱手道:「在下是庆元县十三年秀才,才疏学浅,只得一手好字,承蒙知府大人抬爱才能得见此等盛况,见兄台也未参与那方清谈之言,却是为何?」
许丹青瞧了一眼,那秀才右手中指已然有变形的趋势,善字一话所言不虚。
然许茂被这文绉绉的话问得一愣,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要是实话实话,那将会是很糟糕的局面。
许丹青笑眯眯捂嘴小声解释道:「我爹爹是太高兴了,多饮了几杯酒水,想等小厮过来引他出去呢。」
秀才再一看许茂果真涨红了脸,嘴唇蠕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嫌晦气摆摆手远离了。
许茂愁眉苦脸说:「青哥儿,下次能换个别的理由吗?」
「那下次说您肚子疼?」
「促狭鬼。」
话说不过两轮,眼见天色近晚,算一算时间重要人物也要登场,对岸以水各抒己见的人也愈发热闹起来,就连围观之人也参与其中。
这一下,许丹青独坐对岸,便显得格外显眼。
这可不是个好事,他取了些纸墨悄悄对许茂说话,口述代笔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