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藕排骨汤
——这可不是什么正经书籍。
——于我夫妻二人而言,可是促进夫妻感情的一剂良药。
……
——蓝色衣记可好看?
——好看极了,我与夫君彻夜研读,收获颇丰。
……
——娘子为何脸红?
……
金枝脑海里不停浮现关于蓝衣记的回忆。
仿佛一万只蚂蚁在她心上爬过,抓心挠肝。
心情五味杂陈!
天色已晚,床上之人还未醒来,她放下书,在房中转了一圈,目光停在那排慑人的工具上。
这根鞭,救过人,也杀过人,至今血迹未消。
想起蓝衣记,她眸色一沉,打开门走了出去。
新建的厨房比原先的宽敞,陈松林正在里头忙碌着,炊烟寥寥,是竹园唯一存在的烟火气。
莲儿出事那天,正值金枝与尚如期去金家祝贺,头天通知陈松林明日不必来。
如今看来颇为幸运,若是被他亲眼看见了,恐怕早已跑得没了影。
陈松林扭头看见了她,忙放下手中菜刀,上前招呼道:“少夫人您来了。”
“嗯。”
她抬脚走了进去:“我要的排骨和藕都买来了吧?”
“买了买了,少夫人安排的事,我老陈上心着呢,您瞧,这几块排骨新鲜得很。”
她顺势看了两眼,满意点头:“是不错,陈叔,你忙你的,不必管我,我用另一个灶熬汤。”
“少夫人,要不还是我来吧,您回去歇着。”
金枝已经拿过莲藕开始削皮,手法颇为生疏,看得陈松林十分揪心,要是手破了流血就坏了。
她不是个常下厨的人,偶尔兴起才会做一顿,只求味道过得去,不浪费食材就好。
竹筒饭是她对傻子的赔礼,而莲藕排骨汤是为了兑现承诺。
将莲藕切成块放置一旁,她开始剁排骨,一刀下去,刀,骨头,砧板的声音掺杂,排骨飞也似的弹了起来。
“嘶……”
钻心的疼,自眉心传遍四肢百骸,嫩白的肌肤瞬间泛起一片红。
给一旁的陈松林吓了一跳:“哎哟,这骨头也太不听话了,少夫人您快别剁了,放着让我来吧。”
“小事,无碍。”金枝示意他忙活自己的。
花了好一会时辰,终于将排骨剁成小块,焯水,撇去浮沫,熬煮,抽掉一根柴禾,让其中火慢炖。
窗外天色暗了下来,入了秋后,天亮得晚,黑得早,炎热天气消失得没影没踪,阴天,雨季接踵而来。
“看样子,估摸着这两天得有一场大雨。”陈松林如是说。
乌云密布,是下雨前兆。
她来到这里已有一段时日,几乎不曾下过雨,最多是个阴天,大多时候都是清朗的艳阳天。
下场雨,大地降温,寒凉袭来,便就是真真入了秋。
该买秋装了。
尚如许这个小叔子要回来,孟氏将主持大权交到她手里,她第一件事询问的便是尚如许的身形尺寸,想着为他准备接风洗尘的新衣袍。
小叔子有的,另一位大少爷也得有,只是这些日子她不与之见面,不曾量过他的尺寸。
陈松林下厨很是细致,不似在京城时着急忙慌的,所谓慢工出细活,虽都是些家常菜,味道却更胜一筹。
前段时日都是一分为二,一份送往饭厅,一份交给杨风送到少爷处去,今日不必分餐,他了然一笑:“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我和我家那婆娘经常吵,还不都是些琐碎事,吵完也就了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叔说得有道理,咳咳……不过我们没有吵……咳咳……”
火烧得烈了,生生呛了她一口,陈松林赶紧将她搀起来,死活不让她再添减柴禾。
外面都传金家女儿嫁进尚家,恶婆婆,毒少爷,日子必定不好过,兴许哪日就没了命。
陈松林来竹园之前也是这么认为,可事实却截然相反,金家这女子将竹园打理得井井有条,为人随和性格爽朗,竹园下人无不服从,钦佩。
某日他要出府去,走到半道想起有东西落在后院,便转头去寻,迎面撞见少夫人领着银心匆匆离开。
一道修长身影立在屋檐下,目光深深地凝着少夫人的背影,过了许久才堪堪收回视线。
那时他才明白,尚家少爷对这位少夫人,是特别的。
否则,依尚家主母那泼辣性子,还不得处处为难她。
因此,他更不能叫她伤到一丝一毫,否则尚家这位未来的主君发了怒,定要将他剥皮抽筋。
“少夫人先去饭厅歇着吧,晚膳一会儿就好。”他催促道。
难得一次进厨房,就遭遇人生滑坡,金枝也就不勉强自个儿了。
不知道尚如期醒了没有,若是身体虚弱,还得将晚膳布到房中去。
走过长廊,绕过前厅就是饭厅,空落落的饭厅里燃了烛灯,方才还在沉睡的尚如期端坐着,目光幽幽地望着她走来。
默不作声的,将金枝吓了一跳,国粹就在嘴边。
看清是他后,面色才缓和了些,脱口而出问道:“你醒了,身体可好些了?”
烛光照耀下,尚如期的面容愈加立体、俊美,一头乌发披散在肩,眉宇深邃,眸子在她脸上流转,嘴角噙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娘子不妨亲自过来瞧瞧。”
一会儿冷一会笑,她深深怀疑此人人格分裂,不对,他本就是有两个性格来着。
走到他面前,刚想说些什么,忽地腰间一紧,大手一捞,金枝落入他的怀中,发丝的清香涌入鼻息。
“力气这般大,看来是好了。”她附在耳边戏谑。
一声低笑。
“娘子这是去了何处,染得一股子熏鱼的味道。”
还能是哪里……
他虽这般说,却不见松手,金枝也懒得挣脱,抬手为他束发,他的发质很好,从不打结,发丝顺着指缝滑落,清清凉凉的,好似三月春风。
金枝随手拿了一根银筷插入发髻,便就扎好了。
“天气转凉了,夫君也该添新衣裳,明日我将苏裁缝叫来府上,为夫君量尺寸,可好?”
她抚摸着银筷头,稍稍往里推了一些,商量着说道。
“嗯哼?”
尚如期轻哼着松开了她的腰,顺着她的手臂移动至手腕处,那道疤痕已经消去大半,不仔细瞧,压根瞧不出原是道狰狞伤疤。
指腹摩挲着疤痕,幽幽回道:“何必叫外人叨扰,晚膳过后,回了房,娘子细细量就是。”
她将手藏在身后,不让他再摸,屁股一撅,坐到他对面去了。
“专业之事,须由专业人士来做,我可不会。”
瞧她一脸不情愿,尚如期这才作罢,端起茶盏时,蓦地问了一句:“娘子可知丰子让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