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当年
听离火这么一说,杨警官更觉自己有点儿过于大惊小怪,过于教条主义。
怎么了?
不就是长的好看点儿了?
谁规定长得好看的男人,就一定会娘们唧唧的吃不了苦?
想他杨大树年轻时,长得也不差,不也照样不耽误他成为一条响当当的男子汉?
如是想着,坦然地开始诉说当年之事。
“我接触到这个案子的时候,是因为有人举报张思达所在渔业公司一夜之间人去楼空,怀疑是什么行走的五十万做贼心虚。”
“等等,”离火有些好奇地打断杨警官的话,“你们当年接到这个案子,是因为有人举报,而不是张思达家人状告公司什么的?”
“当然不是。”
“为啥啊?好好的一个儿子,成了这副模样,是谁都会先找公司索赔,索赔不成赶紧报警吧?”
杨警官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根本不敢报警,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小儿子张思达,做的是违法的事。”
“违法?”
“不然呢?就好像那些住在山里的人,国家允许他们靠山吃山,但靠山吃山这里头却绝对不包括盗坟掘墓,偷猎偷挖受国家保护的动植物……对吧?
那海边的人也是同理,做正常的渔民靠海吃海可以,私自打捞沉船什么的不可以。当然了,这船一出海,光靠海警是禁不完的,有些人钻的就是这方面的空子,但要是真遇到什么事闹到我们以及海警手上,绝对是要坐牢的。
张思达也就是变成了现在这样,再加上经水下实地勘察确认,这伙人还没来得及对沉船做出什么举措,这才没追究他。”
“那艘沉船到底是哪个年代的?怎么之前就没人发现?”
杨警官耸耸肩,“不知道。据我所知,专家来看过,说那只不过是艘近代沉船,没有打捞价值,船内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货物,他们认为这应该是一艘卖光了货物的空货船,回航时不慎遇到风暴沉入海底。”
离火眉头紧锁,“可如果是一艘没有任何价值的沉船,张思达当年所在的捕捞船,为什么会派人下去?”
杨警官再次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这也是我们一直以来想搞清楚的问题。因为就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地点,近十年来已不止一次出过问题。”
“不止一次?”
“对啊。不过你别急,这里头蹊跷的地方,咱们一样一样按照当初调查的时间顺序慢慢说。
一开始,我们也是经人举报调查张思达所在前公司时才发现,这家公司从未有过正常的渔业捕捞,但做了假账后,税却还是正常的交。”
龚梓起身为杨警官添茶,没想到这位看上去皮肤黢黑五大三粗的警官,竟然对甜甜的八宝茶很是喜欢。
离火眉头微蹙,难以置信地确认,“你的意思是,别的公司做假账是为了逃税,而这家公司做假账却是为了正常纳税?”
“没错。因为这样一个反向操作,就可以每年放心地续各种出海所需证照,如果不是张思达出了事,他们有可能继续隐藏真实目的很多年。”
见离火不再有异议,杨警官一口气喝干盖碗里的茶,继续道,“不过这样一来,不就更证明这家公司有问题么?所以我们深入查了下,查过之后发现,第一,他们那个出事的捕捞点,近十年来一直有蛙人在那儿相继出事。”
离火嘴唇动了动,但这次他忍住了没插嘴。
“第二,通过卫星影像,我们竟在那艘已经逃走的渔船上,发现了臭名昭著的文物贩子,此人早就被国际刑警下达过一级通缉令,但苦于他常年隐姓埋名地藏在公海海域,所以这么多年都没能将他抓获。”
“文物贩子?你们确定那艘沉船上什么都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张思达出事前,其实已经帮他们把沉船里的宝贝都取走了?”
杨警官摇头,“如果取走了什么东西,那一定会留下相应的痕迹,虽然我没接过盗墓类的案子,但想来和确定一个幕有没有被盗过的原理是一样的。”
离火进一步确认,“是一直没有被取走过东西的痕迹,还是只有张思达出事的前后,没有发现相应痕迹?”
“一直没有。但可以看出来,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可具体找什么,我们当时聘请的专家查阅了几乎所有地志文献,也没找到任何在那个地点曾有其他古代船只沉没的记载。”
“那我们可以下去看看么?”
没等杨警官回答,龚梓率先厉声反对,“不行!”
那语气冲得,反倒把杨警官吓了一大跳。
离火满含歉意地冲着杨警官笑了下,竟真的不再提下海一事。
这倒让杨警官有些看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
毕竟他进屋后,都是龚梓在端茶倒水。
其实他来之前,有想过顺势请离火下去瞧瞧,因为他的老领导说了,浙省那边好几位资深刑侦,其中自然也包括他们刚才提到施谦施队长,对离火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很是推崇和肯定。
可眼下,但是被这位叫龚梓的年轻人,把他后面想说的话都给堵了回去。
……
杨警官告辞之后,离火一言不发地起身走上顶层露台,直至午饭时间也没下来。
龚梓沉着一张脸坐在餐桌前,冷冰冰地冲着噤若寒蝉的晓辰发出一连串质问,“还不快吃饭?愣着干嘛?知不知道什么叫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时间很宝贵?这么宝贵的时间,是用来给你磨磨蹭蹭的么?”
晓辰一声不吭地拿起筷子埋头干饭。
狌狌左右看看,一推桌子站起来自顾自往楼上跑。
晓辰这时候的心里,对狌狌别提有多羡慕和佩服。
狌狌几步窜上三楼,一探头便看到离火正盘腿坐在摇椅里,双目闭起已然入定。
若是旁人,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打扰,但狌狌不懂这些,狌狌只知道,一顿不吃会饿,长时间不睁开眼睛,会死。
于是一个飞跃跳上摇椅,抱着离火的胳膊,不停地在他脖颈肩头来回蹭。
离火无奈地缓缓睁开双眼。
幸好他刚才没在练功,不然被这一惊扰,非走岔气不可。
“你怎么跑上来了?”
狌狌指了指楼下,然后握紧拳头挥了挥。
离火笑了,“他是为我好,我知道的。我没有生他的气,我只是……有些心急。”
狌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离火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狌狌,和我出来这么久,你想你的家么?我很想很想我的家。可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去。我原本对此信心满满,可这两天,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我的前路,就好像这乌云蔽日的天空,看不到一丝的光。”m.
与此同时,龚梓站在楼梯口,阴影挡住了他脸上的全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