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清醒一点

没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好几圈儿，瘦高个也没见着半个人影儿。

接着他一拍巴掌，恍然低喊：

「肥子，肥子！快过来，那小娘们儿肯定在这边儿，刚才有人拽我头发！」

使劲揉了几把后脑勺儿，瘦高个开始放狠话：

「nnd，小娘皮劲儿还挺大，哼，敢碰老子的秀发，今儿我非把你抓住，扒了你的皮！」

正站在他身后的陶瓷满脸不屑。

找祈祀借了大力没错，不好好惩治一番，这种人永不知悔改。

她睨向那黑肥男人，见他走近，便开始集中意念。

下一秒……

「卧槽！」

「怎么？找着了？」

听见肥子的惊呼，瘦高个转身急问。

可没得来他的回答，只看到他张着大嘴咿咿呀呀，气儿只进不出，光秃的脑瓜顶渗出一层亮晶晶的油，黑腻的指头颤抖地指着地上。

顺着手指方向看去，瘦高个也愣住了。

「欸？这……这怎么回事儿？刚才我在这转了半天了，也没有鞋呀？」

见只是一双红色小码运动鞋，瘦高个又恢复镇定。

「切，这不那小娘皮的鞋嘛，兄弟，至于怕成这样儿？」

说着，还走过去勾住胖男人的肩膀，一阵儿调侃。

「喂~回魂儿啦~怂货！」

发现这胖子还是不吭声，瘦高个报复性地拍两下他的脸。

啪啪~

没想到平时威风八面的肥子竟没感觉到似的，依然目光呆滞，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鞋是突，突然出现的。」

说着，肥子脖子僵直看向瘦高个。

「怎，怎么可能？喝多了，眼花了吧你……哈哈~」

非亲眼所见，瘦高个只当这肥子方才喝高了。

可瞅见对方目无焦距，瞳仁乱颤，不似作假，玩笑话便瞬间收声。

两人都身体僵直，梗着脖子再次朝鞋子瞧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两只红色鞋子竟似活了一般，哒哒走起路来！

「啊~~~有，有鬼，鬼~~啊~~~」

这一吓，俩货双双回神儿，推搡着转身就跑。

奈何陶瓷还借了速度能力，就算他们分开拼了命地飞奔，路的尽头，都是那双红鞋在悄然等待他们的身影。

终于好不容易躲在一处没鞋的地方，胖子躲在木箱后瘫坐喘息，忽听得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恼怒起来。

「你……你怎么跟，跟我跑一起来了？」

「我，我还要问你呢？」

两人低声掐架，但早已没了继续奔逃的体力。

靠在木箱上，终究还是放弃挣扎。

呵，身边有个垫背的也不错。

哒~哒~哒~哒~哒~

「来，又来了！啊……」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似死亡倒计时，每一下都如钢钉钉在他们心脏。

耍了大概半小时，陶瓷也玩腻了。

该动真格儿的了！

见识一下地狱的瑰丽场景吧~

如此想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到二人面前。

「在哪儿，在哪儿呢？」

两个混混儿刚有些平缓的心脏，又开始剧烈颤动，震得胸腔发疼，似要撑爆喉咙，炸裂开来。

整个废弃工厂极静。

这回，陶瓷没有使鞋子显现出来，而且加重了走路的声音。

站在他们身前，看着嘴唇煞白、神情恍惚、茫然无措的二人，她忽地将鞋子显现。

「啊……」

陶瓷猛地揪住直翻白眼儿两人的前襟，提起，用力掷出，似扔垃圾般丢在空地上。

已经碎心裂胆的两人突觉被一股巨力快速拖拽，吓得抱头痛哭，纷纷磕头求饶。

「大仙啊大仙，我们错了，不知大仙降世，多有得罪，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

「哼！」

一声短促低沉，充满不屑的轻哼霎时打断了他们的鬼哭狼嚎。

「现在知道怕了？那你们可曾想过那女孩的感受？谁又放过她？」

不欲与畜生讲什么大道理，讲也讲不通，陶瓷继续以低沉声线道：

「那女孩我已救走，今天只是小惩，日后我会……」

说话声戛然而止。

咸蛋？！

难以置信的陶瓷双眼瞬时瞪大，泪光盈盈。

短暂僵滞后，她飞扑过去。

「会令犬神跟在你们身边，若作女干犯科，便即刻弑杀你等！」

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只是拜托祈祀化作猛兽震慑两个棒槌，没想到，祈祀会让她的狗子「咸蛋」又一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地上跪伏的两人正疑惑，这后话怎带些哭腔，便顿感一阵灼热气流涌过，颤颤巍巍抬头，登时魂飞胆颤，口吐白沫儿。

一头两三米高的巨大黑狗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垂着焦黄的眼，耷拉着猩红舌头，对自己哈着气。

于是，两个混混儿华丽丽地晕倒了。

这大黑狗正是咸蛋生前模样，只是乌黑纯善的眼珠变成了氤氲着青色的黄。

陷在大狗狗胸毛力闷闷地哭了一阵儿，陶瓷知道能再见到他的样子已经是奢侈，自己眼下更不能沉浸在悲伤中，她还没替小姑娘报完仇。

于是从狗狗前胸退开来，站稳后朝地上烂泥般的两坨走去。

「没出息。」

已然熟练掌握所获能力的陶瓷说着话儿的功夫，便重新显出身形。

走近两个混混儿朝其下腹一顿踢，又边用脚狠狠碾压俩货的手指，边凶恶地嘀咕：

「喜欢摸小姑娘是吧，管不住下半身是吧，我让你们以后碰不得女人！」

眼见着二人手指报废糜烂，血污四溅，祈祀阻拦道：

「到此为止吧，他们已然废了。」

现出实体的祈祀声音浑厚慵懒自带混响，却纯净温润，唤回了几近疯魔的陶瓷的理智。

之前的老奶奶魂魄也出现，牵住了陶瓷的手，触感冰凉，却轻柔舒服。

脚底的粘腻感、踩在地上吱吱作响的声音令陶瓷一阵怔愣。

「呵，我，我竟然也跟他们一样！呵呵，大家都没什么两样，哈，哈哈哈……」

她逐渐笑出声来，只是这笑回荡在旷寥工厂内，显得越发苍凉悲楚。

大概笑得累了，又或者觉得无所谓了，她止住笑，面部比死人脸还僵硬。

在那两人身上把脚底血渍蹭干净，与老奶奶告别后，她徒手扯断铁索，推开铁门。

出了工厂才发现晚天一片赤红。

身后的灰白厂房如同一条奄奄一息毛发斑驳的流浪狗，趴窝蜷缩在荒凉的路边。

一只乌鸦在不远处的天空中盘旋，作出短促而悠远的啸鸣，嘹唳地，凄哑地。

按照小姑娘的记忆，陶瓷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

不过不是她的家，是她借以重生的这具身体——宋仁骰的家。

这小姑娘的名字，念出来好战五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