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灰衣大夫

第013章 灰衣大夫

“嘭!”

屋门急速往两边掀开,直直砸到墙上,震得门栏颠颤,抖落蓬蓬灰尘。方同睁眼往屋里一看,顿时作惊恐莫名状,就是两个眼珠子瞪有鸡蛋般大小,嘴巴子可以塞下两个鸡蛋那般。

只见一个身形矫健的男人在床上挣扎着,散发蓬松着披散到肩膀上,浑身赤果,上身用药草铺盖成一道道的印子,挣扎间伤口迸裂,鲜血滚滚往下流淌,下身不住踢踹,一手揪住一位灰衣大夫衣领,面容惊恐的要把那灰衣大夫踢踹开来。

那灰衣大夫身材消瘦,怎能是那大汉的对手,不仅按压不住,反倒被那男子一脚一脚直往脸上踹,躲又躲不开,防又防不住,伴着男子脚掌落盖在他脸上,一声声惨叫亦从他嘴里大声嘶吼出来。

“救命啊!救……唔、呸、臭死……救命啊!”

那男子踢踹间同样大喊道:“救命啊!别、别再打我!救命啊!”

“这、这、这……这他娘的什么情况?”救人的喊救命,被救的同样在喊救命,方同擦了擦额头冷汗,实在不知脸上应该使用何种表情。

一名十一二岁的药童慌慌张张跑上前来,稚嫩的小脸急得通红,不住跺脚道:“管事大人、管事大人,您救救我家师父吧!他快被您家下人生生打死了!”

这药童方同是见过的,正是先前帮小婉娘看病的大夫徒弟。

方同惊愕道:“你家师父怎么了?咋滴我家下人要打死他?”

药童道:“嗨!什么咋滴啊!您家下人被打时受了惊吓,此时睡梦未醒,把我们家师父当做鞭打他那人了!”

方同抬眼一瞧,嘿,别说,那灰衣大夫胡须青黑,梳得油光粉滑,身形也和李管事较为相像,一眼看去还当真有些相似,何况孙有才仍在睡梦中,越加分不清谁是谁,惊恐之下把那灰衣大夫当做了李管事不足为怪。

方同暗自咬牙道:“李管事,瞧瞧你把一个大活人折腾成什么样了!”

了解了事实真相,方同连忙安慰了药童几句,快步走到孙有才身后,仗着他身强体健,两手擒住孙有才肩头,猛地向下一按,径直将孙有才按躺到卧榻上,一面道:“有才大哥,对不住了!”

孙有才背后遭了皮鞭摧打,皮开肉绽,被方同这么一压,顿时疼得“啊”一声大叫,身躯僵硬地高高挺起,在半空中顿了住,旋即气血上涌,两眼一翻,重又晕了过去,浑身虚脱,胸膛几不可查的起伏。

在下趟之时,孙有才顺势松开了揪住灰衣大夫的手,灰衣大夫陡然得到解脱,尚未反应,巨大的后坐力顿时扯的他一屁股坐到地上。

“嘭!”

“嘶~~~”灰衣大夫疼得一噎一噎的,愣是僵直了身体,好大一会儿没能起来。

虽说孙有才晕了过去,但尚未敷好草药,方同生怕孙有才再诈尸伤人,叫小药童去取了绳子来打算将孙有才捆绑起来,但见那绳子污秽肮脏,不顾小药童不屑的神情,把纱绸做的门帘儿扯断下来,撕成条状,这才将孙有才掰得侧身而睡,让小药童把孙有才绑好。

灰衣大夫瞧得似是而非半懂不懂,不由得问道:“方管事,这是为何?纱绸布条难道还比麻绳牢固不成?”

小药童撇嘴道:“大户人家爱干净呗!”

灰衣大夫一听,转身恶狠狠瞪了一下,道:“方管事莫怪,这小娃还未断nǎi便被爹娘送给我做学徒,平时疏于管教,还请方管事见谅。”说完,弯腰拜倒下去。

士农工商,大夫为工一类,虽在民间受尊敬,但于公孙世家如此门阀来说完全和奴隶没什么两样,灰衣大夫生怕方同怪罪,连忙告罪,小药童虽然不屑,但见师父都拜了,自个儿不好再立着,只得也拜将下去。

方同见了,这才想起自个儿如今好歹也算是人上人了,受人拜礼并不僭越,但他终究来到这个时代一月不到,根本没有半分古代人的思维,连忙将二人扶起,道:“嘿嘿,不瞒大夫,在下直至昨rì也还是下人,平常间干活容易受伤,便寻过一位赤脚大夫,他对我说,肮脏之物中污秽混杂,正常人碰了不怕什么,一旦落入皮肉之中却容易损坏嫩肉,所以方才才叫你家童子换了纱绸。”

灰衣大夫和小药童一听方同昨rì还是下人,登时看方同的眼神都不同了,灰衣大夫尚能自律,小药童却瞪大了双眼,好似看待怪物一般上下打量,很有种将方同脑袋劈开来看看他究竟如何做的,怎能一rì之间就成了管事,而且年纪还这般年少?

他们一直以为方同是公孙家的远房表亲来着!

灰衣大夫忙又要拜礼,方同又赶忙将他扶起,灰衣大夫道:“方管事所说污秽之说老朽也曾见医书记录,但终究不明,不知那赤脚大夫可曾详细讲过?能否给老朽说说?”

“我倒想说,问题是细菌两个字你听得懂吗?”心念一转,方同笑道:“实则很好理解,您不妨将污秽想象为微小的虫子,正常人碰到不怕什么,但一遇皮肉外翻,那虫子便会往里钻,并且啃噬血肉就行了。”

“是这般理儿吗?”灰衣大夫暗自思索,其实包裹新肉需用干净之物早有记载,但因他初学医术不久,看是看过,详细的解释却是不能的,且交通不便,即便不懂也无法前往著书之人所在询问,这才不知为何。

但他身为医者,对待病患自然小心,其后听凭方同所说,先将皮肉用酒擦拭干净,待上了药草之后,再将用水煮过晾干的纱布折叠成方块压盖住伤口,最后才用纱布将孙有才包裹起来。

一系列的手段施展下来,灰衣大夫尽管看得满脑雾水,但隐隐间觉得如此对待伤患确实要好得多,多的不说,单单那看上去不会再次迸裂的伤口便足以教他信服。

至于小药童则早已将方同当做了偶像崇拜,可惜他问的从来不是医学学问,而是方同有何诀窍竟能在一夜之间从下人跃升为管事,而那灰衣大夫只顾细想,对他疏于限制,也就放宽了他的管教,直把方同弄得哭笑不得。

待将孙有才包扎完毕,方同遣了侍女好生照料,三人这才前往张武住处。

张武江湖草莽出生,常年习武,到得方同来时便已醒转,神智尚算清晰,对方同和灰衣大夫的救治十分配合,听小药童一个劲的询问方同如何升迁之法后,便知今rì的方同已并非昨rì的方同,登时对方同言听计从起来,言语间也不再亲切,转而恭敬万分。

对此,方同并没有太多的方法,从小婉娘身上他便知晓,被奴役已久的人们就像早已被污染的河流,想要一朝一夕治理完全,达到饮用水标准根本不可能。

于是方同只得和颜悦sè,好心安慰张武,教他安心养伤,“如今咱们也算有钱人了,想吃什么就跟侍女说,偌大一个临江阁还养得起你和有才大哥,只要听从大夫嘱咐便可。”

张武一听,双眼立时泛起红晕,牛一般高壮的汉子嗓音颤抖,若不是药草入体,身上伤口疼得委实厉害,他甚至要向方同跪拜,但依旧言道:“方管事放心,张武多的没有,一把子气力还是有的,待到身子好些,便为方管事做事,能得方管事细心对待,张武此生定不负方管事众望,当牛做马出生入死全凭方管事调遣。”

“哎……”

话是好话,方同却听得心里直疼,浑身凉飕飕彷如寒风吹袭,即便身在房中,房中还有炉子暖身,却依旧冰凉如雪,神情黯然无光,叹出口气,悠悠道:“张大哥,小弟寻人问了,知晓是为了小弟,你和有才大哥二人宁愿招打也不愿说出我具体所在!您可是我大哥啊!怎能……”

说到此处,方同已然声音哽咽,胸口如被泰山碾压,剩下的话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张武只道方同是为他的忠诚言语打动,暗自欢喜,不顾浑身伤痛,径自在卧榻上拜倒道:“多谢方管事。”

这一拜,直拜得方同心死如灰,忍不住“蹭蹭”倒退两步,瞧着张武背脊呆愣不语,直至小药童拉扯他衣袖,才强忍着心寒,面sè古怪的安慰了张武几句,转身出了张武房门。

“噗嗵!”

刚走到走廊上,方同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垂了脑袋,暗自滴下一滴泪来。

“师父。”小药童身在其后,拉了拉灰衣大夫衣袖,趴到灰衣大夫肩头,以手掩嘴,小声问道:“师父,方管事是不是得了魔障了?咱们要不要救一救?”

灰衣大夫莞尔一笑,不置可否,一手捻了胡须,一手背至身后,双目微开微阖,也不知所想如何,悠悠然言道:“霸儿,或许,咱们寻遍天下之人已然找到了。”

小药童猛然一愣,身体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硬,牵强道:“不、不是吧?”

灰衣大夫道:“不急,多看些时rì才知。”

“呼!”小药童松了口气,但依旧不可置信地看看灰衣大夫,又万般疑惑地瞧瞧方同,心绪复杂如缕,愣是理不清楚。

不知过了多久,方同终于重新振作过来,但见四下无人,万籁寂静,灰衣大夫和小药童不知所踪,寻了名侍女一问,得知灰衣大夫和小药童早已离去,说是方同在那院子里思索诗会之事,不可打扰,所以一直无人进入。

方同还沉浸在朋友的疏远之中,脑海中一片糊涂,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转而想到明rì还要准备雪夜诗会之事,不论他自个儿还是身边众人皆得由此诗会才能鼎力重生,不由得强自打起jīng神,叫那侍女通知厨房今晚加餐,早早休息,明rì一早开始准备诗会之事,其后便回小婉娘屋中去了。

待得那侍女将方同所言告知众人,临江阁内顿时处处欢声笑语,他们自从调入临江阁时起便知此生不会再有多大起sè,皆因临江阁为平rì储藏杂物之所,却又并非储藏古董财物,而是供以公孙家柴火布料等等可有可无之物,可说临江阁本身都如同鸡肋,食之无味扔之可惜。

公孙家人也从不放在心上,只是每月中旬遣家中管事前来点了物资而已,连管事也懒得派遣一名,平rì里只由几名侍女女官和男仆男官加以管束,没事儿做的时候,他们甚至能闲出个鸟来。

至于阁内开销用度更是极为简陋,顶多算是刚好吃饱。

没想到方同一来便能吃上大肉,还能举办一年一度公孙家看重至极的雪夜诗会,虽是偏馆,却也足够他们欢喜不已,顿时将方同当做了心中主心骨,至于临江阁实则早已做了几年偏馆之用,与方同毫无关联,他们也并非首次承办,方同年纪如何,将来管理得如何,众人是否会有起sè如何等等,那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筒子哥哥,你当真做了管事?”

小婉娘厢房中,方同苦笑着坐在卧榻前,看着小婉娘闪着波光惊奇讶然的双眸,第一百零一次地回答道:“没错,我当真做了管事,这……”方同指指石板地下,笃定道,“这!我就是这的管事,临江阁的管事!”说着伸手入怀,将公孙青芙的令牌掏出来放到小婉娘手心里。

“呀!”一见那镶金镂边的红木令牌,小婉娘便吓得捧将不住,飞快地递还到方同手中,像只受惊的小野猫似的蜷缩到被褥里,抓了被褥边角将自己盖住,只留得头顶青丝露在外边,闷声闷气儿地喊道:“拜、拜见方管事!”

“哈哈哈哈……”方同只觉得心下一暖,先前在张武那受的冷淡刹那间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泪花,不住拍了卧榻边角,气息都快断了。

小婉娘同样被奴役良久,当个好奴才胜过疯书生的思想在她脑海里不住盘旋,但她毕竟和方同从小亲切,便是想要升起敬畏也升不起来,些许的胆怯也很快转变成崇拜,一把掀了被褥,显出仍旧有些发白的面容来,小嘴一嘟,嗔怪道:“筒子哥哥笑什么笑?人家不好意思拜见你嘛!若是再笑,婉娘可不理你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啊!

方同依旧笑不停,故意逗趣道:“瞎说!你筒子哥哥我如今可是管事,管事大人说了,不许你不理我!”

“哎呀!人家转不过弯来啦!”

“转也得转,不转也得转!”

“好嘛,以后叫你筒子管事好啦!”

“嘎?还是叫筒子哥哥吧!”

“不要!筒子哥哥可是管事啊,管理咱们临江阁数十个下人的管事呢!婉娘虽小也知道,不能丢了礼数!”

“那你还叫?”

“呀!不理你了!”

“哎,别啊!出来,要不我可要爬进去了?”

“呀!不行啊!”

“放心,我是管事!这是管事大人必须做的。”

“当真?”

“那是当然!”

“呀!筒子哥哥,别碰那!听人说碰了那里会生娃娃的!”

“放心,我是管事,是可以碰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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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之青楼大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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