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江湖就此别过
等他一顿锤足顿胸的操作之后,宋遗憾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自己的忧虑说出来一下,于是他开口道:「我之前见过卢姐姐一次……」
萧青河丝毫不奇怪道:「哦,然后呢?」
宋遗憾道:「她去庙里,跟我师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宋遗憾也不卖关子,继续道:「她说,当年风止崖下的洛姑娘已经入秋了。」
萧青河一整个文盲,更不知道这玄乎乎的文字是啥意思,懵逼道:「什么意思?」
宋遗憾摇摇头,「不知道。师父听完这句话之后就把我赶下山了。」
萧青河重复嘀咕了几声「风止崖」、「洛姑娘」之后,恍然大悟道:「我懂了。」
「你懂了?」
「我懂了。」
「那你倒是说说看。」
萧青河百分之百确信道:「他这是着急回去看他老相好了。」
宋遗憾茫然道:「我师娘姓洛?师父明明跟我说过我有四个师娘的,也不知道洛师娘排第几。」
萧青河又看了一眼拐角处,发现没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后,脸上精彩万分,竖起大拇指拍案叫绝道:「汝师之生活,吾辈之梦想。」
「萧大哥文采真棒。」
「客气了客气了,有感而发而已。」
宋遗憾还是点出了问题的关键,「萧大哥就不奇怪,为什么卢姑娘认识我师父?」
「不奇怪。她认识谁,又不影响我喜欢她。」
宋遗憾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萧大哥不愧是我辈风流人物。」
萧青河难得娇羞道:「瞎说什么呢。」
宋遗憾想了想,问道:「萧大哥可知道,风止崖是在哪个地方?」
萧青河拍了拍大腿,暗叹这小子终于问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了,于是他开始吹嘘道:「春秋十九甲,沿用至今。墨北五州有二甲,一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陆上霸主墨云骑,二便是那天下风来的风居之所风止崖。」
萧青河看了一眼丰神如玉的少年,不怀好意嘿嘿道:「不过如今,听人说,墨北五州又新增了一甲,叫艳甲。年轻人要是不想努力了,可以去试试。凭你小子的姿色,想要入主那座金屋藏娇的凤凰台,还是没有问题的。」末了,他还补了一句,「当然,我也可以。」
宋遗憾可没听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愕然道:「艳甲?那又是什么?」
萧青河嘿嘿一笑,神秘兮兮道:「艳甲就是咱们神州那位唯一的异性王燕王,也是庙堂上唯一一位胆敢与那鸟人争锋相对的枭雄人物。听说她那座凤凰台内豢养了不知其数的面首,个个国色天香身娇百媚,比之那位皇帝陛下的后宫佳丽三千都不遑多让。」
萧青河抱起自己的故人剑搭在肩侧怀中,哀叹一声,很是可惜道:「我若是再年轻几岁,也不会选择遭这份罪来练剑,直接去凤凰台上靠脸吃饭就行了,可惜了。」
说完,他看见少年正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的脸,不由得把脸一横:「我说宋老弟啊,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对男人可没什么兴趣,注定要伤透你的心的。」
宋遗憾咧嘴一笑道:「我只是在想,春秋十九甲,该留一个脸甲的位置给你的。」
「你也是这么想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瞒宋老弟,就萧大哥年轻时候的颜值,拿个脸甲真的是绰绰有余,人家都以进入十九甲为荣,十九甲却是以我进入为荣。不是跟你吹牛啊,那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对我是天涯念念不忘苦苦相思,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
宋遗憾觉得有必要出口打断一下他的装逼,免得他没完没了,于是开口道:「萧大哥,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了?」
宋遗憾实诚道:「我说的脸甲,说的是脸皮的厚度天下第一,不是美貌。」
「你小子这么会说话,怎么不少说点。」
接着萧青河看了看自己的老伙计,一脸云淡风轻道:「所以你小子的意思是我脸皮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你猜,我这把剑多久没有饮血了?」
宋遗憾认真思考后,回道:「刚才多有冒犯,望萧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
萧青河呵呵道:「哼哼,晚了……我争取给你留个全尸吧。」
话刚出口,萧青河突然感觉到耳边传来剧烈的疼痛,转头一看,竟是母老虎去而复返,左手狠狠地捏住了自己的右耳。
卢忘诗仙女生气道:「又在这装逼,去晚了买不到我爱吃的河鱼,你就等着跪榴莲吧!」
说着手上又加重了力道。
「哎哟……疼疼疼……饶命……马上去……马上去……」
眼看着萧青河一边挣扎叫喊一边转头朝自己挤眉弄眼表示江湖就此别过,宋遗憾忽然觉得很难过,因为这短暂的相遇,匆忙的分开,于是宋遗憾大声着朝他喊道:「萧大哥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你把梦瑶前辈照顾好。」
萧青河听到这小子临别前也要坑自己一把,不由暗叹,遇人不淑。可还没等他暗叹完,只觉得手掌的主人再次加大了指间的力度,疼得他是差点飙出眼泪来。
「你小子……卢姑娘……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妹,去地府跟阎王爷解释去吧,呸,渣男……」jj.br>
接着是骤然的拔剑声和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声。
而始作俑者的少年则是倔强的转过头,一手牵着秃驴,一手挥手告别。
今天的天气不错,少年却有些伤心。
师父,原来江湖真的如书上所说,充满了离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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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清扬州扶风城外,一人一驴,走了不知多少路程后,瞧见路边一家旌旗酒肆,少年摸了摸口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这样的天气,酒肆内早已没什么人影,喧嚣自然也焉了,掌柜莫怀山正在打着算盘算着今天的收入。
听到脚步声和马蹄声,想着这么晚竟然还有客人,他不由抬头一看。
眼前是一名衣衫朴素身穿蓑衣斗笠的白衣少年和一头瘦弱且快要秃顶的老毛驴。
一人一驴,风尘仆仆,好像脚底下踩了千山万水而来。
莫怀山看了一眼少年身后落满雨水的木剑,略微诧异过后,不动声色,低头继续打着算盘。
少年低了低头,有些腼腆的问道:「掌柜的,有梅子酒吗?。」
莫怀山看着拘谨的少年,笑道:「有的。」
少年自然是宋遗憾,听到莫怀山的话,嘿嘿一笑,没有回话,自顾自抚着秃驴,轻声道:「亏待你好几天了,现在好了,有酒喝了。」
莫怀山笑问道:「小兄弟来一壶什么酒?」
宋遗憾见他虽粗布麻衣,脸上也长满了络腮胡,但双眼如电,神采奕奕,举手投足自有一股风范,料想定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有些做贼心虚道:「能只要半碗?」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见过只要半碗酒的道理,莫怀山听了少年的话,倒是有些愣住了。
见他愣住,宋遗憾有些尴尬道:「若是不能,那......」
「便算了」三字还藏在齿间未来得及发出,莫怀山便爽快道:「当然可以,小兄弟稍等。」
宋遗憾喜出望外,从怀中抽出一块干抹布,擦了擦自己的脸,寻近处一位置坐了下来。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往里头的位置坐,毕竟自己半边身子已经淋湿,再往里面的位置坐,怕是会弄脏掌柜的桌椅。
寒山酒肆内堂,莫怀山扶起酒坛故意倒酒超过半碗,却又不敢倒满,怕是自己好心倒变成拘谨少年眼中的施舍。
「小兄弟,酒来了。」
宋遗憾道了声谢谢后,接过那半碗梅子酒,浅浅喝了一口,道了声「好酒」后,没有继续再喝。
莫怀山寻思着莫不是他的「好酒」只是客气话,不然怎么喝了一口便停下了,刚想张口询问,只见宋遗憾把那半碗梅子酒倒了一小口在弯曲的掌心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那头秃驴的嘴边,开心道:「这是你的。
「有咱后山那片梅子林的味道。」
秃驴像听懂他的话般,一点也不矫情的就把嘴巴凑到他的掌间「豪饮」起来。
一人一驴,你一口我一口,在这大雨漫天的夜晚,把那半碗梅子酒和一点情义,喝得一滴不剩。
宋遗憾喝完也不敢看莫怀山,低着脸递过酒碗,便开始摸索钱袋。
接过一枚细小泛旧的铜钱,莫怀山怔怔的望着那快消失在大雨中的一人一驴,好像望着一对多年的老友知己。
「哎,小兄弟。」莫怀山叫道。
宋遗憾看了看周围,转身:「什么?」
「走啦?」
「走了。」宋遗憾笑笑。
「去哪里?」
「四处看看。」
「然后呢?」
然后?宋遗憾想了想,才道:「去北方找我师傅。」
「能不能先留下来陪我喝酒?」莫怀山道。
「什么?」宋遗憾听不懂。
「一个人喝没意思。」莫怀山举起手中的酒坛补充道。
「我可没酒钱。」宋遗憾摸了摸钱袋,尴尬笑道。
「你请我?」宋遗憾笑了笑,转身招招手继续往前走。
「哎。」莫怀山叫道。
「又怎么了?」宋遗憾转身。
「我请你!」莫怀山笑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
「能不能顺便请一下我的驴兄?」
宋遗憾感觉好像自己有一丢丢的不要脸。
好在酒肆老板爽快回道:「自然可以。」
肆外大雨漫天,一坛梅子酒再加上莫怀山自己切的三斤熟牛肉和一小碟盐焗花生,两人在肆内却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掌柜的如何称呼?」
「莫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