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骗吃骗喝的大侠
老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揭穿谜底道:「王忆之。」
「原来是浩然城王家的圣人王忆之。」
「又是一个惊才绝艳的风流人物啊!」
「不错!王忆之在当时浩浩荡荡的十八位儒家圣人中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存在。」
「当时有人断言,只要给他时间,他能追上那四位儒圣先师的步伐。」
「儒圣先师啊!那几位可是亲身经历过黑暗动乱大时代的人,能够活下来,可想而知,多么恐怖。」
「可惜了!春秋神州的盛世太过短暂了……」有读书人叹息道。
老秋见众人兴致颇高,笑逐颜开继续道:「再说那王忆之大雪之夜来到这大白楼后,发现满城烟花喧闹、爆竹声声一岁除之中,只有李大白一人孤零零的抱着一坛女儿红来到大白楼楼顶,喝得醉生梦死浑然忘我,好像那脚下人间灯火璀璨的热闹与自己全然无关,天上雪花也是被他晃得七零八落。」
「大雪纷飞中王忆之也不说话,只是在李大白身侧安静的坐下,拿起酒坛给自己倒起酒来,酒在雪中冒着热气,一旁的李大白伸起右手摊开五指一本正经道「一碗五十两。」,王忆之笑笑,也不骂他趁火打劫,反而问道:「我要是喝上十碗呢?」李大白啷当转身拿酒坛又给他满上:「十碗不用钱。」「那我要十碗。」两人突然间就同时大笑起来,笑得鹅毛飞雪四散,笑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诸位可知道,两人为何笑了?」老秋突然道。
有个汉子接话道:「人生在世想笑就笑呗,哪还用得着什么理由。」
老秋难得点头赞同,继续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下知己难得,当是碗底即天涯。」
「莫不是后来那李大白和王忆之两人一起浪迹天涯去了?」仙儿摸着小脑袋道。jj.br>
众人被仙儿这一逗也纷纷笑了起来,楼内气氛一时松懈。
老秋这时也继续自己的故事道:「那一夜之后,李大白和王忆之便双双消失了,等第二天众人再到大白楼,才发现白底黑字的大白楼牌匾,此刻突然变成了太白楼,那多添的一笔,正是一朵艳丽的大雪梅花。」
先前那个读书人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每次进来看到那朵梅花总觉得好像千年前的那场凛冬傲雪,未曾凋谢。」
众人附和后,有一人又问道:「不知后来可还有两人的传闻?」
众人顿时又来了兴趣,老秋却只是淡淡一笑:「东海拔地随风起,大河之水天上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今天就此谢过啦!」
仙儿也扬起小脸笑道:「谢谢各位叔叔伯伯的抬爱,爷爷今天讲太久,喉咙也累啦!等休息好了,一定继续给大家讲。」
众人也识趣,转身便离开,只有几个当地老熟客骂骂咧咧着老头子又坑人,但手上却不含糊,丢了一些银两后,才开始陆陆续续散去。
众人尚未散开多久,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则爆炸性的消息。
「距离春河镇三十里外的土匪寨子老虎寨被人一剑给挑平了,连同王老虎在内的一百多名山贼都被那一人一剑打得是落花流水,那人现在正押着老虎寨一百多号人往咱最近的大烟城衙门去呢。」
大伙中有人问道:「可知道那人是谁?」
「我家小姨子就是从那老虎寨逃回来的,听她说,那人青衫仗剑,端的是玉树临风俊雅非凡,看上去似是名震神州的萧大侠。」
「难不成萧大侠一路南下,已经过了咱们这里?」
「玉树临风、青衫仗剑?是萧大侠无疑了。」
「不错,除了萧大侠,还能有谁!」
「萧大侠不愧是我们神州老百姓心中救苦救难的菩萨!」
「我家老公真是太帅了……」
「为了我们这个家,他真是辛苦了。」
「身为他唯一一个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今晚我得好好问他,到底是爱我这个人,还是爱上了我这个老百姓的身份?」
听着众女子不知所云不知羞耻的大型表白认亲现场,宋遗憾哭笑不得。
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见到这种大英雄大豪杰之辈?
辞别了爷孙二人后,宋遗憾牵着吃饱喝足的秃驴,离开了太白楼。
太白楼作为春河镇首屈一指的酒楼,美酒佳肴自是不在话下,但那些也不是宋遗憾消费得起的。
虽然肚子有些饿,但想着兜里的银子能省点就省点,还是去路边的小面馆随便吃碗清汤面凑合着就好了。
春河镇往南走的一座旌旗酒肆中,萧青河穿着一身蓑衣戴着斗笠正襟危坐,喝着酒。
酒肆老板娘是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高低起伏的妩媚身段无论怎么看都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这句天下名诗的最佳灵感来源。
萧青河有理由相信,当年那个写出这个天下名句的读书人很有可能就是遇到了一位与眼前妇人差不多身段的女子,才迸发出创作灵感写下那首名传千古的《题西林壁》。
说不定那女子真名就叫庐山?萧青河越想越觉得八九不离十。
这个往常无论怎么看都是正人君子的盖世名侠,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诗兴大发后,淡定吟诗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哟呵,看不出来,客官还是个诗人呐?」本在擦桌子但一双眼睛却随时往萧青河身上靠的妇人笑盈盈问道。
萧青河老脸一红,心虚道:「咳咳……略懂一二。」
妇人倒了一杯茶水给自己后,一屁股坐在萧青河的对面,望着他,一脸幽怨道:「虽然我知道客官你人不仅长得英俊潇洒,风流个傥还是个会吟诗作对的雅人韵士,实在不像是那种赖账不给的地痞流氓……」
「可是……」她顿了顿,嗔怪道:「可是你已经在我这酒肆里坐了一下午了,也喝了我一下午的酒了,你总该打算结一下账了吧?」
「「五字每将称玉友,一尊曾不顾金囊。」姑娘的酒如此,想必年轻时也当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的绝代佳人,就是不知是哪个男子祖上积了德,才走了这运气,把姑娘给拴住?」
老板娘掩嘴,笑了笑,用手指轻捏了下萧青河的臂膀道:「哎呀,公子这张嘴下怕是要死多少个女人。」
他叫她一声「姑娘」,她叫他一声「公子」,不止君子有成人之美,女子何尝差了。
萧青河轻轻一叹道:「还卿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哟,公子这意思,莫不是要以身替酒债不成?」老板娘巧笑嫣然地盯着他,一双秋水眼眸荡漾欲滴。
萧青河笑笑,道:「本来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嘛……却不必了。」
「这又是为何?」话虽如此,可半点失望的神色也没落在老板娘的脸上,倒是饶有兴趣的样子。
「因为替萧某结账的人已来了。」
「哦?」老板娘顺着萧青河的眼光看去,只见前方大道上,一名身着朴素布衣却难掩俊美文雅的少年牵着一头长得有些一言难尽的黑驴正一路朝酒肆而来。
少年与那黑驴一路上不乏有些交头接耳的时刻,仿佛两个交谈正欢,结伴同行的伙伴。
「他?」老板娘有些不相信道。
萧青河笑笑,道:「不错!」
宋遗憾本与秃驴商量着等下到酒肆要买几两酒解馋,抬眼往前的时候突然发现酒肆外,一男一女正在专心致志饶有兴致的望着自己。
此刻,男的还坐在酒桌上,女的却是往前站了一步。
「你好。」宋遗憾临近她后,主动开口道。
老板娘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宋遗憾:「……」
「请问您是这儿的老板不?」
「不是。」
「我是老板他婆娘。」
「……」
「我想要半碗酒儿,土酒就好。」
老板娘不动声色进了肆内。
过了一会,她便盛了半碗红薯酒出来。
「多谢!」宋遗憾接过后,闻了一下香气,还算清甜。
「不打算坐下喝?」老板娘见他转身走向黑驴,好奇问道。
「不用了,谢谢!」
宋遗憾径直走向秃驴后,高兴对它道:「红薯酒,有点甜。」
秃驴闻到味道,嘶吼着要宋遗憾快点给它。
宋遗憾笑笑,往左手掌心倒酒,伸到了秃驴的面前。
半碗酒很快就被它喝得一滴不剩。
当宋遗憾把碗放到空桌上,并留下一枚铜钱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老板娘又说话了。
「少侠怕是还不能走。」老板娘叫道。
宋遗憾一愣,停住了脚步。
难不成是这儿的红薯酒价格略高些?
想到这,宋遗憾挠挠头,笑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半碗红薯酒的价格都是一枚铜钱。」
老板娘道:「是一枚铜钱没错!」
「那?」
「这位公子说,他的酒钱也得要你一并付了。」老板娘看向萧青河道。
「不知少侠可认得他?」
萧青河此刻虽戴着斗笠,可宋遗憾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宋遗憾当然记得他,只是想不到这么快又能遇到他,他日成今日而已。
「算是认识吧!」宋遗憾无奈点头道。
「算是?」老板娘本来就不太相信两个人是旧识。
宋遗憾听出了老板娘的意思,笑道:「他的酒钱多少?」
这回轮到老板娘一愣,是自己想多了?两人难不成还真的是旧识?
「十文铜钱。」
宋遗憾摸了摸自己的钱袋,仔细数了十文钱放在桌上,朝两人一笑,转身离开。
其实转身的刹那宋遗憾还是很心疼的,毕竟那十文铜钱的,是他帮甄胖子家辛苦放牛才换来的。
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能把自己从哪个地方挣来的哪枚钱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今天他在镇上小面馆里吃的那碗清汤面就是他帮隔壁王家村的村长家收稻谷换来的。
方才用于支付半碗红薯酒的那枚有点旧的铜钱是自己当初帮唐夫子买酒时,硬着头皮跟他要的跑腿费。
仔细回想起来,这些年宋遗憾除了被师傅勒令练拳上私塾读书外,闲暇时都是各种地方来往当零工。
有时会替那些大户人家插秧、收稻谷或种豆子,或者去甄胖子家帮他放牛,甚至有时也替村里镇上那帮富贵的人家子弟抄些文章,这些都可以换取一定的报酬,还能交到不少的朋友。
比如阿闫阿伟甄胖子还有李开心他们,都是他去帮忙的时候才认识的。
后来他跟随师父练拳久了,力气大些了,就去镇上码头那边当搬运工,由于他能吃苦耐劳力气又大,往往一天能比别人多挣好几十纹铜钱。
说起当初有念头存点银子,还是因为看见师父老是花山上庙里那可怜的一点香火钱去山下买鸡腿吃,宋遗憾怕菩萨怪罪下来,就想着自己存点钱,替换掉那些香火钱。
这样师父拿的就是自己的钱,菩萨她老人家也就不会生那么大的气。
这次决定离开,宋遗憾已跟庙里的那个菩萨算清了债务关系,并一并还清了所有的债,还多给了不少的香火钱。
当然他已偷偷跟菩萨请示那多出的香火钱里不仅是自己的也有自己师父的一份。
希望菩萨看在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为庙里点香的份上,不要太过责怪自己师父。
菩萨自然没理他这个凡夫俗子,只不过是他一个人在菩萨像前自说自话而已。
望着少年缓缓而行的背影,萧青河嘴角浅笑,从桌上顺手拾起两颗下酒的盐焗花生米粒往嘴里一扔,匆忙辞别老板娘后,追了上去。
萧青河一直跟在宋遗憾的后头,也不见少年搭理自己,过了大半天,顿时觉得没趣,主动开口道:「多谢。」
宋遗憾回道:「前辈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