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第十四章

草昭因着腿痛，慢慢走到最后了，清晨的月明山光线特别明亮，高处又没有一点风沙，吃着手中的胡饼，心中惬意万分。

罗涔陪着她慢悠悠的往山上散步回去，说道：「师父临走前，要辛婆婆转达我们，斩柳阁来信，望我们明教派出几位弟子，前往西湖参加来年初春的论剑赛。」

「那老头昨日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要我去参加，准是备好了陷阱等着抓我呢。」草昭瘪嘴。

「并非如此，昨日那老头，恐怕只是奉了他三少爷的私人口谕。」

他停下来，神情有些严肃，说道：「辛婆婆说师父收到的，是斩柳阁正经的来信。」

「阁主亲自撰写，盖了他们上官家的印。」罗涔补充道。

草昭听着便停下步子，不解问道：「要我们去干嘛，山长水远的，他们给路费啊？」

这时大师兄回过头来，怀中抱着他那只黑白条纹的猫，答道：「斩柳阁诚邀各派交流武学，所来弟子路费全免。」

「江湖目前公认的大门派子弟，无论比赛成绩如何，都可一同进入泉洞修炼一月。」

罗涔笑道：「斩柳阁好大的气派，说了，我们明教也和他们中原各大门派一样，算是正经道上的武学流派。所以自然，有我们一封邀函。」

「那不去呢？」草昭继续往前走。

罗彬这才放下手中的猫，认真地看着她：「非去不可。」

「此番他们斩柳阁给几个武学大家都发了邀函，不去，代表什么你该懂的，何况如今江湖早已不如高祖在世了，我们要去会会他们。」

草昭自然明白不去意味着什么，那代表他们明教要在这个江湖摘出去，代表之后所有人都可以合作来灭了他们明教，这怎么可能，中原人痴心妄想。

她急急忙忙道：「那谁去，我可以去吗。」

罗涔一巴掌对着草昭的后脑勺拍去，草昭一没站位，往前趔趄了：「刚刚我们决定了，大师兄、我和老五三个人去。」

「那不行，我也要去！」

「不是说泉洞有助打通二内吗，好东西，怎么可以不带上我！」她不满地说道。

罗彬有些严肃地回头答她：「小师妹，马虎不得，此去中原危险万分，你如今武功不过一些三脚猫的轻功，出了事连自己都护不得。」

「我会认真练！」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透过层层白云，本该是和煦温柔的，可罗涔看到草昭那双碧瞳映着些许阳光，竟透着无比认真的味道，不由转念一想，向罗彬问道：「大师兄，由西域去西湖多久？」

「一月左右。」

「初春要到，路途一月，此时不过酷暑，」他看着草昭，嘴角带笑，「草昭，给你半年，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你若是能在我和我过上五招而不倒，为兄便带你去中原走一遭。」

「说到做到。」草昭点头。

罗彬站在前面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道了声，快回去吃饭吧。

回到院落时，发现五条猫整整齐齐地坐成一排，看到大师兄的瞬间全部都仿佛见到了小鱼干。

唯有小二坐在老远的胡杨树下，仿佛有强迫症一般，一遍一遍地舔着毛。

「诶，罗涔，你的猫怎么跟你一样骚包啊。」草昭笑着朝小二招招手：「来，小二，给爷倒杯酒。」

小二耳朵动了动，无视继续舔毛。

「排行老二，真是苦了我家猫了。来小二，到爷怀里来。」罗涔学着草昭向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马上站起身来屁颠屁颠地踩着猫步过来，头用力拱了拱罗涔的腿。

六人的猫，都是罗涔母亲所养的母猫下的仔，因为懒得取名，便按他们的排行来推，而六只猫性格跟着主人久了，也各不相同，罗涔的猫，最自恋，最臭美。

为了方便练功，草昭干脆叫人新做了两个木桩，摆在住的院子外。

师父闭关前只教了前面三招，而后面两招，分别是烈焰以及幻月，而最后一招，从未有人用过，师父而已只教过师兄们前五招。

传说第六招，缚日，未到不可解之境皆不可用，此招乃焚影之禁忌。

能使第六招的人，也多半突破了二内。

对草昭来说，二内不过是个虚无缥缈的概念，罗涔曾经对她说过，二内即修炼者共两种内功于体内，且能运用自如，或切换，或两内齐用，是所有习武者追求的更高一层。

众所周知，目前武功大家族中各套内功心法皆霸道，若要强行给自己修的第二套内功，首先两者共聚一体时，习武者必当气血翻江倒海，强行收纳只会痛苦万分，多少翘楚在修炼了本门心法后，强行修炼二内，死者不计其数，却还是有数不尽的江湖人赴汤蹈火。

如今的江湖上，成功突破二内的侠士，不过寥寥数人。所以那些江湖门派一听斩柳阁能开放泉洞给大家修炼，便是挤破了头，也想要分上一杯羹。

师父修的，第一内便是焚影，第二内也出自明教，不过第二内琉璃灼自明教创教以来，只有先教主修过。要是师父此番成功出关，那便是第二位修成功的人了。

琉璃灼内功心法比焚影还要霸道肆意，且突破二内比起其他内里来说更易走火入魔，多少明教前辈妄图突破，都死在走火入魔的突破之境，不是痴呆疯癫，便是武功尽废瘫痪终身，更有甚者强行自尽，惨不忍睹。

但练成者，能掌日月魂灵自如，可自由出入整个自然环境的日光和月光之中，修炼者内力需要非常雄厚，否则在吸收日月魂灵之时，将会爆体而亡。

先教主练成之时，不过二十岁初，师父现如今正当壮年，要突破二内，怕不是难事。

草昭心里想的，不过是将焚影练好，能当得起一声，教主门徒罢了。

练功的日子总是辛苦而漫长的，日复一日地聚魂灵于体内，再集一瞬漂亮劈出。

亦或者不停的上山下山，运气踩焰而飞。

好像在短短几月内，就要把之前玩耍而不上心的日子通通补回来。又或是在光明顶密道见到的种种，深感自己仿佛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稍一弱下，便会被踩得四分五裂。

又或者是那一把不留任何情面劈向自己的重剑，鲜血淋漓，血肉翻滚的疼痛时刻警告着她，还要再厉害一点才行。

如果有一天她也在这武林有可以说话的地位，是不是阿早就有办法找到了。

说着，一刀又一刀狠狠地劈向木桩，双眼隐隐通红，眸子里渗出认真而固执的光。

突然，罗涔从后抓着她的肩膀，稍以使劲，草昭吃痛松开手中的弯刀。

「你气走岔了。」

她回头看向罗涔，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刚刚竟然有走火入魔之势，气已不经丹田，走歪了。

罗涔捡起她掉在地上的那把小破刀，站在草昭面前，收起玩笑的表情，认真的说道：「草昭，练功最忌讳心有杂念，仇恨，思念，不甘，固然都是好事，可以激发人的斗志。」

他一走进，轻轻从草昭的左手手抽出另一把弯刀，解释道：「但师父说过了，焚影之功，是斩断你所有的愁绪，你只需心怀光明，才可以劈出最漂亮的刀法。」

话音刚落，两道平行的刀光滑过木桩的两边，不带一丝杂质，干净利落。

「看好了，第一式驱夜和第三式净世。」

他双手执刀，横于胸前，漂亮的劈出两招，手法看似轻盈无比，但听得那刀砍向木桩时的声响，便知力道控制得可以说是精准无比。

两道刀光袭来，伴随着他身上的异香扑鼻而来，很快又渐渐隐去了。

刀光和刀香同时而至，竟让草昭感觉到，罗涔的刀法又精进了几分，怕是不久就要追上师父了。

她好像看懂了一些，又好像并不真切的领悟到那刀光精美的真谛。

断愁，又如何可以做到再劈刀的那一刻真正没了愁绪呢，如果之后经历得更多，岂不是难上加难。

都道是江湖十三大家，焚影最难修，原来千万种武功，一旦和情绪扯上关系，都变得胡搅蛮缠，甚是麻烦。

她略一运功，轻轻踩着极微小的气流跃上屋顶，经过反复的上山下山，她如今运用明教轻功已不同以往，去主殿的圣火柱也能来去自如。

罗涔看着她轻盈地一下就蹭到了屋顶上，微微朝他一笑：「显摆什么呢，你几位师兄在你这个年纪，走吊桥都是用轻功几步就越过去了。」

却见草昭指着刚刚打开房门还睡眼惺忪的老五，笑的灿烂：「五师兄，跟我过过招。」

「罗涔，把我的刀丢给我。」她看着罗涔，伸出手。

罗万万一听有比试，瞬间清醒，再一看，是小师妹，眼神又暗淡了下去，刚想摇摇头。.

哪知刚一转身，背后有风袭来，接到刀的草昭运气而行，不过眨眼就到了罗万万背后，双手交叉，正要使出那招净世。

刀还来不及出鞘，罗万万干脆双手从背后取出两把刀鞘，堪堪一挡。

锵——

罗涔笑，心想，真是她的风格，刚刚讲的好像全然没听进去。

是两兵相撞的声音，她这一刀，力度虽不至于控制精准，却霸道肆意万分，砍得没回过神的罗万万往后撤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