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乱天京四凶谋逆 定大都子剑登基
诗云:
女干佞妄言乱圣听,
君庸臣溃妖孽行。
忠臣良将徒无奈,
待到霹雳震九重。
话说自从盘古开天,伏羲定世以后,三皇五帝禅让,却传到虞舜手上。当时有那四个部族,各有一不肖子,舜帝便把他斥逐四方,却化作四只凶兽。一曰饕餮,二曰混沌,三曰梼杌,四曰穷奇。而后这天下分分合合,三代轮转,周分七雄,秦匡六合,两汉一统,三国纷争,晋吞蜀吴,南北并立,隋唐继之,正不知过去多少年来。
其时这中原九州共主却谓之天朝,原来大唐因安史之乱中衰,本与我等熟知历史相同,然至唐懿宗咸通年间,却出了一位异人,唤作姚独闇。这姚独闇协同天下第一大帮派狮王庄横扫四境,代唐而立,尝对人言道:「一甲子后,大唐分崩,北方胡患大盛,先有辽金,后有蒙古,令华夏数百年受尽折辱。吾非欲篡唐,实为中华社稷故。以天为号,非敢无礼,乃欲令蛮夷识天朝上国神威也。」遂立国号为天朝,发兵攘夷,北则契丹,西则吐蕃,南则大理,东则倭国,四夷称服。
且说天朝自姚家太祖威武帝姚独闇一统天下,定大都以来,四海无事歌舞升平,传到其玄孙明帝姚伯光之时已三百年矣。天朝祖训,每朝天子必亲统大军北伐胡族,姚伯光年轻之时亦是个厉害帝王,闻北胡部族女真与契丹不睦,便煽动其首领完颜阿骨打反叛契丹。自家却大兴中原兵马八十万,与女真里应外合灭了契丹,后者残部只得狼狈西迁,无力为患,姚伯光遂改年号为靖康。
不料那女真虎狼之性,灭契丹以后不过于靖康三年便撕毁和约,以宗室大将完颜兀术为首侵犯天朝。那完颜兀术虽是蛮夷之属,用兵却甚是厉害,天朝又是无备,被他连夺数镇,更有一路兵马直侵入河南腹地汴梁,大掠而归。姚伯光甚怒,当即发天下军马讨逆,大破女真,使其数十年再不敢有侵犯之心。
然则姚伯光既连破契丹女真,除了天朝三百年的心腹北患,不免狂妄自大,刚愎自用,老来又逐渐自负暴虐。却是在祭天之时喝得酩酊大醉,道:「天地人本并列三才,朕自是千古人皇,位列至尊,何故要称天子,屈膝以君父事天帝?」
这番话却是恼怒了天帝,令人往四荒之地取来了四凶魔兽,投往人间要去坏他江山。舜帝闻知,诚恐那四凶就此乱了人间,令华夏生灵绝种,故而奏准了天帝,叫取太阳、破军、天同三位星君降世除魔,又谴三十六天罡相助。嘱咐他三十九员星宿只可乱了天朝江山,却不可灭了中华社稷。
不久明帝姚伯光病死,次弟东王弑其幼子,僭位称帝,史称东王之乱。伯光幼弟伯云借那狮王庄之手,引军袭杀东王,狮王庄遂扶立姚伯云为帝。伯云继位未久,女真狼主完颜迪古乃引军又犯,亦是狮王庄出力击退,此后狮王庄权势更盛。
转瞬间,这姚伯云也坐了二十年江山。其得位本是不正,便大肆猜忌怀疑,害死了无数忠志大臣,信用阿谀小人。当时女干佞在朝,以致朝纪崩坏,重臣离心,各郡县不遵中央号令,各自为政。又逢天帝降罪,连年大旱,百木凋零,民不聊生。关中地震,黄河逆流,日食山崩,二十年间天灾不绝,凡一十八次之多。
那姚伯云之太子名龙,字子剑,身高八尺七寸,面白唇红,满腹韬略,更兼勇力绝伦,生的正是: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若非天上降神主,人间岂有此英杰?原来却是其母梦感太阳星有孕而生。
那姚子剑自幼在狮王庄中作质子长大,聪明机灵,不以出身为夸,为全庄上下喜爱,故而习得一身本事。后自狮王庄出归朝,姚伯云又令名儒教以经史子集,授以仁德爱民之道,俱各通晓。后奉父命巡行天下,剿除四夷、盗贼大者十八,小者三十,名动海内。
姚子剑不忍江山崩坏,因见四方盗贼尽起、百姓流离,却道治标尚需治本,故而屡次进言与其父,指望姚伯云亲贤远佞,重整河山。奈何姚伯云沉迷酒色,无心朝政,却把这家国都交到那四凶女干臣手里。
哪四凶女干臣?
谓之光禄大夫涛铁、扬威将军荤顿、中常侍陶吴、武库令琼齐。
这涛铁乃是上古凶兽饕餮投胎。其幼时与邻舍少年玩耍,邻舍翁出三钱,左执其一,右执其二,任这涛铁挑选。涛铁思虑良久,乃取其左掌中一钱,笑曰:「此钱多也。」邻家少年皆以为其不识多寡,乃大笑之而言于乡里。乡人闻之,多有不信者,乃出钱往试之,涛铁皆取其少者,乡人引为笑谈。其父唤涛铁问其缘故,涛铁乃笑曰:「取其多者不过二钱,岂复有乎?今取其少者,已得百钱矣。」其父大奇之。
后涛铁入朝为官,却最善以巧言惑上,甚为姚伯云宠信,用作光禄大夫,权倾朝野。其仗姚伯云之宠把持朝政,上蒙圣聪,中结私党,下虐黎民,贪得无厌,敛财无已,时人皆谓之「金银大夫」。
那荤顿乃是上古凶兽混沌投胎,自幼便生的十分雄武,性情暴躁。十五岁因与同乡少年争斗,失手杀之,乃亡命边疆。却因军功遭际了涛铁,便得其一路提拔至扬威将军,引为心腹。那荤顿素来残暴好杀,引军出战,必以获首为务,不论降卒边民,尽驱兵马杀之,筑京观以为夸耀。边民外族闻荤顿军至,皆旦暮舍家而奔,遂有「白地将军」之名。
內侍陶吴,乃是上古凶兽梼杌投胎,官居中常侍,专一探听内廷声息,阻隔外臣忠言。或有言于姚伯云者,伯云乃笑曰:「陶吴无子宫人,无私则当存公,岂有负朕之理!」陶吴闻之,愈发嚣狂,外臣若有所奏,无贿则皆寝之,莫有能闻于圣聪者。其与涛铁内外勾结,正不知害了多少忠志大臣,时人皆以秦之赵高、汉之张让比之。
另有武库令琼齐,乃是上古凶兽穷奇投胎。其为人贪诈而狡,最好祸事,常夜行乡间,见村舍大火,乃令从人取油数桶泼之,而诈言曰:「夜暮昏暗,油水不分,吾本好心救火也。」其后因机缘巧合巴结了涛铁,便以其为京城武库令之职,所有兵马调遣支取兵械,俱各一一记录,报闻涛铁。
这四凶因见姚子剑十分本事,嫉恶如仇,诚恐将来为其所害,故而一面排挤朝中忠志大臣,一面多进酒色谗言,以远伯云子剑父子,一面又与姚子剑之弟济北王姚子萌私自交通,多竖私党,只待日后夺位。其时涛铁把持朝政,荤顿把持兵马,陶吴把持宫禁,琼齐把持甲械,早存了废立之心,只是碍着姚子剑府中亦多能人异士,故隐而未发。
这四凶之中,涛铁、荤顿、陶吴俱各官居要职,唯琼齐只任小小武库令之职。琼齐口中不言,然心中颇不平之,常有怨怼之意。一日琼齐无事,恰在那里整点兵械,见有长戟五十不合规格,乃使人查其支取,却是曾派往太子府中。
琼齐心觉此事蹊跷,乃秘访之。原来却是太子见四凶为祸,诚恐为其所害,故而在府中私造兵械,暗绪死士以防不测。不料府中卫士大意,误将私造长戟还归武库。琼齐秘访数日,颇得此事,心中大喜,便欲往言涛铁。
其正欲出门,却又转念道:「我虽将此事报与涛铁,扳倒了太子亦只是他的功劳。何不径将此事去要挟太子,亦可得其富贵。」当下思虑已定,便往太子府中而去,欲以此事挟之。
不料姚子剑素来瞧不起琼齐为人,故而推称外出,不见琼齐。琼齐自卯时等至日暮,姚子剑只是不见。门吏因见他在外守候良久,心中苦之,乃不合将实情以告。琼齐闻之大怒道:「今日之事,盖汝欲求我,非我求汝耳!」乃拂袖而去,径投涛铁处,备言太子私造军械之事。比及门吏异其言语,报知姚子剑要去赶时,早已不及了。
当时涛铁听闻琼齐进言此事,喜道:「姚子剑素来行事谨慎,不露把柄。今日合该受死,乃有还戟之事。此诚天助我也!」又恐此事未能必废太子,密令人作木偶一,以铜钉穿其心,书姚伯云之名,并「请西岳慈父圣母收姚伯云神魂,如此形状,勿令散荡」字样,诈言自太子府中取得。
二人商议已定,遂连夜密奏此事与伯云。那姚伯云本是东王之乱之中弑兄继位的,素来猜忌其子之能,子剑又屡次犯颜直谏,心中早有不喜。当时得了二人密奏,大惊失色,怒道:「逆子果然负朕!」即欲下令擒拿子剑。
那中常侍陶吴在后听得分明,却知太子素来行事小心谨慎,诚恐此乃太子之计,搜捕不得谋反实证,反坐诸人,乃进言曰:「太子多绪死士,广结江湖亡命,又与狮王庄交结甚厚。朝中更有许多党羽,此时已养成气候,若是强行擒拿,只恐生变。」
姚伯云听了大惊道:「逆子已成如此大患,汝等何不早言?」陶吴乃哭拜其地,顿首道:「太子气焰嚣张,朝中上下尽其党羽。光禄大夫与奴才虽欲早言于陛下,却不忍离间陛下骨肉之情,总想太子或有悬崖勒马之日。今日事实急矣,陛下若不早做打算,老奴与光禄大夫皆不得再侍奉陛下矣!」
姚伯云大惊失色,却看着那涛铁道:「今日之事,全看爱卿做主。如何除了这逆子,匡扶社稷?」涛铁便进言道:「朝中有一员虎将,名曰荤顿,现任扬威将军之职。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更兼忠心耿耿,不为太子所惑。今请陛下召太子入宫,令荤顿埋伏于旁,俟机刺之。太子已死,灭其余党可如探囊取物。」
陶吴又道:「扬威将军虽勇,然则老奴闻太子亦颇有莽力。若被太子走脱,恐陛下有楚成、隋文之祸也!」涛铁闻之又道:「既如此,可令南缉事厂太监浩方率南厂番子埋伏于旁。浩方此人善使一条毒蛇软鞭,少有敌手,人称毒刺白蝰。南厂番子又武艺高超,训练有素,何惧太子?」
原来天朝设有南厂北厂,与明制东厂西厂相类。北厂厂督俞润武功通神,二十载前北厂好生兴旺。然后来俞润死于东王之乱,北厂便即凋零,眼下却以南厂为尊,常与涛铁勾结陷害忠良,故而涛铁推举浩方相助。
陶吴却因与那南厂浩方争权,多有不睦,诚恐其得了功劳夺了宠,便进言道:「浩方此人本是江湖亡命出身,南厂又多做刺客之事,陷害忠良恶名昭著,乃是有名的见利忘义之徒。老奴诚恐其事泄露,反生祸患。」
涛铁听了却道:「常侍既然信不过南厂时,臣麾下尚有力士猪天剑,有千斤力道。若得此人与荤顿联手,饶太子有三头六臂,也决计翻不出一点儿水花来。」
姚伯云听了大喜,便令陶吴传那荤顿、猪天剑二人面圣。当时两人领命,都来宫中见驾。姚伯云看时,那猪天剑生的鼻高眼大,豹头燕颔。膀阔腰圆,身长九尺。一部落腮胡子,满脸浑如黑漆。
再看那荤顿时:手执混铁棍,勇如子路;身穿烈火袍,好似专诸。头上簪钻狮子骨,腰间绦系老龙筋。为餐虎肉双睛赤,因刺麒麟十指青。若不是原水镇上王彦章,必定是灞陵桥边张翼德。
原来这荤顿乃是上古凶兽混沌投胎,猪天剑则是上界天剑星转世,都非人间凡夫,故而生得十分雄壮。
姚伯云看了大喜道:「有此两人在此,何惧那逆子势大?便依着涛铁计较,为朕除了这逆子罢!」陶吴听了,便点了金吾卫精锐强壮的兵丁百人,由涛铁,陶吴,琼齐,荤顿四人分别领着,各执刀斧埋伏左右。那猪天剑却侍立姚伯云身后,只是要怕姚子剑暴起发难,惊扰圣驾。
陶吴安排妥当,禀过了姚伯云,只等次夜传诏令姚子剑入宫请安,到时摔杯为号,四人便一齐杀出,要来害子剑性命。
却不料那猪天剑素来与太子有交,敬佩太子英武,当时听闻此计,大惊失色。归到家中思虑再三,却密泄其谋与太子,曰如此如此,太子可速行逼祸。太子听了大惊道:「不意这伙女干人竟然如此狠毒。若非猪兄来说,岂不白白送了我的性命?」
正在慌乱之时,却听得帘响,一人抢将入来,厉声喝道:「好好好!今日奉诏捉拿叛逆姚龙!」
姚子剑大惊失色,急忙看时,却认得是昔日的东宫侍读傅程鹏。那傅程鹏素有智计,韬略满腹,只因被涛铁进谗,发回原籍。姚子剑爱他智计,故而偷偷纳在府中,听其计策。姚子剑见是傅程鹏,其心方才稍定,问道:「傅贤弟何故作此言语?倒叫我吃这一惊。」
傅程鹏却道:「方才之事,小生已听多时了。今太子府中甲兵、死士俱全,当此之时奋力一搏,犹未可知。若是径自只身奔逃,则那女干臣画影图形,一亭长可致太子于阶下矣!」
姚子剑听了,却犹疑道:「昔日诸葛孔明曾为刘琦计道:「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吾府中虽有忠勇之士,却恐得不孝之名而受巫蛊之祸耳!」
傅程鹏听了,乃正色道:「其时事尚未急,故晋文得徐徐外图,今女干臣之计旦日便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何处得求秦、楚哉?况此时得蒙猪兄密泄此事,是贼在明而我在暗耳。太子既知巫蛊之祸,独不识玄武门乎!若不趁此时图之,恐天下为女干臣所有,欲复求贞观之治,其可得乎!」
太子听了傅程鹏之言,沉吟良久,方才说道:「我非为此身权位,但忧家国社稷耳。况若是此时远遁他乡,不仅叫父皇更添怀疑,还要叫天下好汉笑话。只是难得猪兄如此重义,何不就舍了涛铁,在我太子府中做个门客?日后父王晏驾,却也好提拔了猪兄,以报今日之恩。
猪天剑请辞道:「古人云:受人之禄,忠人之事。臣虽是山野莽夫,却也知道这般道理。臣既然为涛铁部属,当生死以之,若太子必不速行,猪天剑唯有从涛铁而已。」姚子剑听了,感叹一番,却也不来勉强,只是再三嘱咐猪天剑不可泄露了此事,自与傅程鹏计较去了。
却说次夜太子奉诏入宫见父,心中暗暗戒备。伯云见子剑至,笑道:「皇儿连日辛苦,今日且陪朕喝上几杯。」姚子剑看时,猪天剑紧紧立在姚伯云身后,却是往一旁努嘴连连。姚子剑往一旁细细一看,果见两侧幕后隐隐有凶器之光。当时姚子剑拜过了父皇,却道:「不知儿臣何罪,要令父皇这等大动干戈?」姚伯云听了一惊,情知败露,登时大喝道:「逆子已到,给朕拿下!」
登时四方呐喊,涛铁,陶吴,琼齐,荤顿四人各自引兵杀出,来拿太子。姚子剑一脚踢翻酒桌,冷笑道:「父皇若要杀孩儿,只是一道诏书一瓶药酒的事,却何必这般舞刀弄枪?只是可叹儿臣乃是父皇嫡长亲子,那猛虎尚不食子,不意父皇倒听信谗言,布下如此女干计害我!」
姚伯云见四凶已领兵将将太子团团围住,其心方才稍定,斥道:「逆子请西岳慈父圣母之时,又可晓得姚伯云是汝何亲?」
其话音未落,四周早起喊杀之声。太子府中数人引兵杀散皇宫禁卫,踊跃而至。为首一个太子府首席武功教师全景明,飞身越过了宫墙,一棍早把陶吴打翻在地。又有太子太傅黄家道,只一刀,把琼齐挥做两段。众兵士见两人如此勇武,各各胆寒,谁敢近前?
荤顿恃勇,大步上前,却早被东宫勇士朱恒吉、李昌道截住。荤顿一身武艺,以一敌二,全然不落下风。战到二十合,黄家道亦舞刀夹击荤顿,荤顿见不能胜,爆喝一声,奋尽全力震开三股兵器,回头就走,一路挡者披靡,哪里拦得下。
涛铁见不是头,撇了姚伯云,拔腿往外便逃。姚子剑远远望见,怒从心起,拔佩剑在手,叫一声:「女干臣哪里走!」拔步赶上,一剑刺去。却只听得一声:「休伤我主公!」一柄巨剑从旁掠过,姚子剑猝不及防,急退三步方才站稳,一眼看去,一条黑黝黝的大汉,正是猪天剑。
姚子剑横眉怒道:「猪兄一定要拦我?」猪天剑微微躬身为礼:「猪天剑食禄于涛公,不敢相负!」姚子剑道:「既然如此,休要怪我无情!」两人各起神威,那场好杀:
一个说我家主人汝休伤,一个道乱臣贼子岂容生。一个一心护主不惜命,一个欲报大仇心似火。两剑相击,声如巨雷。一个是万夫不当之勇,一个是国家栋梁之才。打到三十余合,一人毕竟气力不加。
原来太子不过欲擒反贼,又爱惜猪天剑刚勇,不下杀手,猪天剑却是拼命护主,舍弃了防守,将一身千斤蛮力都聚在进攻之上,巨剑横扫直劈,的确是万人难当。太子后退五步,止住道:「猪天剑!再战无益!速速束手就擒!」猪天剑回首看时,原来涛铁早被全景明拿住,和陶吴绑在一处。
猪天剑一见大怒,挥剑砍向全景明,黄家道拦刀封住,猪天剑未及再出手,早被全景明于小腹之上重击一拳,肚腹欲破。黄家道顺势一刀,斩下了猪天剑的一根小指。姚子剑爱惜猪天剑忠义,止住众人,再问:「猪天剑,你降是不降?」
猪天剑见大势已去,只得说道:「太子若要臣死,臣今日必死,太子若要臣降,却要依臣三件事。第一,臣主公叛逆犯上,为太子所擒,已无生理,太子杀臣主公而臣再降太子,是为将不义,愿能恕他自裁,留一全尸,更赦其九族,以全臣义;第二,臣奉王命杀太子而不力战,是谋事不忠,愿太子能受臣三剑,以全臣忠;第三,太子败臣而臣降,是作战不勇,愿太子能假血于臣之剑,以全臣勇!」
姚子剑听了,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依你便是。」那黄家道接了猪天剑一剑,此时仍然气血翻涌,谏道:「此人蛮力天下无双,三剑之下,难有生理。涛铁谋逆,祸及太子,当夷灭九族,千刀万剐,岂能轻裁?又兼以君血润臣剑,有违纲常,万万不可!」
太子一笑:「这涛铁既然必死,又何必计较死法。君者,为国而生,将者,国之栋梁,能得栋梁,何惜滴血!至于这三剑,本是我欠他的。若无猪兄事先提醒,泄贼人女干计,我已是涛铁逆贼刀下亡魂矣。猪兄请了!」
姚子剑说罢,把手中长剑一翻,众人登时都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太子手中之剑色作漆黑,黑夜之中更是不泛起一丝光芒,世人都赞宝剑曰锋芒毕露,可是这柄长剑却是丝毫不露锋芒,然而视之犹如万丈深渊,又像酆都地狱,使人不寒而栗,剑上唯有「湛卢」二字翻起一丝微光,更增诡异。
然而在场众人大多早见过这柄宝剑,使其吃惊者,乃是这持剑之人。只见太子持剑而立,虽然一动不动,众人却觉有一股排天倒海般压抑之感,比之阵战之中千军万马的杀气也不遑多让。饶是在场众多武林高手、百战骁将,一时也被这煞气压得心烦意乱。猪天剑赞道:「不愧是太子殿下,好胆识,好宝剑,好气势!小心了!」
猪天剑说毕,踏上一步,第一剑当头劈至,呼呼有声,姚子剑双手持剑,高举过头一封,火星四溅,姚子剑只微微一晃,随即站稳,赞道:「好剑!」猪天剑见太子稳稳接住这第一剑,心下也暗暗佩服,喝一声:「第二剑!小心了!」用尽全力横扫而至。
姚子剑再次封住,后挫五步,仍是稳稳站定,又赞道:「好剑!」姚子剑脸上虽不动声色,但猪天剑天生神力,他这两剑硬接之下,早已两臂发麻,胸中气血翻涌,竟似要破胸而出。姚子剑自知第三剑来势必定更甚于前,心念一转,左手拔出金刚刺,先向猪天剑刺去。猪天剑橫剑一封,顺势上略,姚子剑将右手剑在猪天剑巨剑之上一撘,顺势飞出,稳稳落地,不待猪天剑再行出手,就赞道:「好第三剑!」
猪天剑虽然必杀之剑未曾发出,但也佩服姚子剑智勇,又是天命星宿,自然意气相投,当时将巨剑往地上一插,跪下道:「罪臣心服口服,请太子处置!」遂降姚子剑。
那姚伯云本就耽于酒色,此日又受惊吓,当夜遂崩,谥为灵帝。太子自责过甚,哭得晕厥三次,主丧登基,改年号致元。姚子剑又道:「朕既为天子,海内避讳。龙字常用,不便。闻古人云:山气巃巃,触石兴云。巃字可也。」遂更名巃,天下称善。
且说姚子剑继位,将那陶吴以下众反贼尽数斩首,更枭陶、琼首悬于城上,唯有涛铁留予自裁。猪天剑有报信之功,赦从乱之罪。姚子剑爱猪天剑忠勇,用为荡寇将军。又因猪姓不雅,难为上将,故以其字形,赐姓为褚,后曰褚天剑。
姚子剑在位,励精图治,整肃朝纲,亲贤远佞,任用那青年才俊傅程鹏为相。因朝中未定,又将三朝元老凯鑫、寇磊启用。其门生阮雅文、王绵阳、邱宇允、梅怡庆、陈研坤五人,皆谦和有才之士,并称京左五贤。姚子剑因凯寇之荐,俱厚礼聘来,令其官居要职,以为傅程鹏之辅。
又封了东宫一应功臣,太子太傅黄家道为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全景明为抚军将军,钦点为天下兵马总教头。朱恒吉为虎威将军,总管天子亲军,李昌道为龙骧将军,同管天子亲军。当时朝中文则凯寇,武则黄褚,文臣武将各司其所,又有兴兴向荣之势。
姚子剑自正月继位,数月间雷厉风行,大整朝纲。却说那建业太守符剩文,乃是上天天败星降世,平素与涛铁勾结,目无朝廷,横行一方,听闻涛铁已死,姚子剑又要整顿各路军阀,生怕受到牵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起兵反叛,批姚子剑弑父篡位之罪,以为姚伯云及涛铁复仇为名,整顿兵马,攻城略地。
那姚伯云死的蹊跷,又有涛铁余党与济北王姚子萌心腹四处散布谣言,祸乱人心。是以符剩文一时间兵势极盛,三月之间,几乎尽收江南一带。徐州守将告急文书如雪花般飞至大都,姚子剑急忙聚集众将商议对策。却有一条大汉闪出,豪言欲往。
姚子剑定睛一看,正是新任荡寇将军褚天剑:「臣获罪于陛下,而受封为将军之职,并无寸功,问心有愧。请予以精兵五千,我当一鼓打破建业,擒得匪首符剩文献于阶下!」
姚子剑嘉其言,遂许之,任其拣选长状军卒,就于武库支取器械刀仗,统兵直扑建业,有道是:要图定国安邦计,预备擒龙捉虎人。毕竟此战如何,还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