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孙有元
翌日,岳阳城,县丞大人的府邸内。
高启义一大早就将画师画好的画像给带来了,他刚一进入庭时,就看见了齐柏在地上打坐。
晨间雾气很重,白雾围绕在齐柏周身,露水沾湿了他的衣摆,竟有一股超脱尘世的味道。
高启义拿着画像都在一旁,并没有贸然打扰,只是静静的观望着他醒来。
良久,齐柏深深呼出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起身并不见怪的看向高启义,说道:“是画像好了吗?”
高启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了他,并说道:“这是找城中最好的画师画的,我看过了,样貌与昨天那怪人一般无二,并无任何差别。”
齐柏撑开画轴,本来还以为是用毛笔勾勒的黑色线条,没想到画像竟然是彩色的,画师绘画功底深厚,图画与所见一般无二。
“行,一会儿我就拿着这幅画像去孙记木坊看看。”齐柏收起画像,若有所思的说道。
高启义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觉得画像还成就行。
但一想到对方一人过去,不由得问道:“那衙门的人要跟着一起吗?”
“跟着一起,我一个人先进去,若是抓住了,你们跟着进来,把人带衙门就行。”
齐柏想到衙门还要犯人交差,遂点了点头。
高启义“嗯”了一声,跟齐柏告退转身通知县丞大人去了。
看到高启义一走,齐柏也进了屋,看见窝在柔软锦被上的胡说还睡着,无奈的摸了摸它的头。
道:“小狐仙儿,该起来去拿牌位了。”
胡说用爪子揉了揉眼睛,看到是齐柏后,挺起身子撑了个懒腰。
然后爪子勾到一旁的布包,将布包放在自己的背上。
才打了个哈欠,说道:“小师傅,我们现在走吗?”
“嗯,今天得把事情解决了。”
不解决掉养煞人,他心里总是不安。
齐柏掏出之前被衙门带回来的书篓子,胡说懂事的跳了进去。
背起书篓子,齐柏头上带了一个斗笠,一人一狐离开了房间,从庭院里出去了。
出了衙门府邸,齐柏径直朝白南街那边走去。
他走过大街小巷,一路过去能听见不少人再讨论前几天他被在客栈被抓的事。
虽然客栈的掌柜那边衙门已经去说过,让不要乱传了。
可架不住那天晚上他被带回衙门时,各家各户撑开推窗看热闹的人多。
齐柏有些庆幸自己带了个斗笠,且县丞大人的府邸就在城南,离白南街也不算特别远,不然他感觉自己能把周围人都吓走。
从府邸到白南街过去,半个时辰都没要到,就到了。
齐柏站在白南街路口前,往前望去,高启义他们他们已经带着几个人穿着常服,溜达在街上了。
齐柏没有跟他们打招呼,径直往孙记木坊去了。
孙记木坊的大门紧闭着,牌匾也好像几天没有擦过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
坊子前,地上还堆满了木头的碎屑,风一吹,飘的满大街都是。
有几个坊主来说过,但是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应,就只好作罢了。
看到有人站在孙记木坊的门,旁边那个打铁的坊主善意提醒了一句:“他人不在,你要是想找他,还是等他的铺子开门吧。”
“多谢提醒。”
齐柏拱手一礼,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隔壁坊主见他没离开,
也不再提醒,低头做自己的事了。
他伸出手,敲了三次门,两次时间敲门声长,且差不多,一次敲门声短。
然后就站在门口静等着,过了莫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坊子“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孙有元悄悄拉开一道门缝,坊子里进了风,他佝偻着身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他还是那件灰衫,面色却愈发苍白,眼白的地方也比之前更加浑浊了。
齐柏盯着他,淡定说道:“我是来取牌位的。”
孙有元用手捂着嘴,眼神似乎有些惊诧,声音低沉道:“牌位还要过几天才能好,今天拿不了。”
齐柏冷声道:“我现在只要牌位,剩下的开光和供香我可以自己来。”
孙有元后退了一步,咳嗽的更大声,他眼神黑暗的如同死灰一般,一边转身往里走去,一边悠悠道:“进来吧,反正我也拦不住你。”
齐柏推开门,坊子内的布局还是之前一样,杂乱的木凳和家具四处摆放着,地上的碎屑堆叠的到处都是。
孙有元没有回头,用钥匙打开了木坊后面那一扇门。
白南街除了街道口的坊子,后面也有不少跟坊子连在一起的庭院,供坊主一家居住。
推开粘连着不少碎屑的木门,往门口走去,眼前是一大片青砖石铺成的院落。
院中种着一颗阴气森森的槐树,槐树上开满了白色形状的小花朵,根底下一层都是这种异香扑鼻的槐花。
槐树前,还挖了一道小小的沟渠,连通整个庭院。
院子右侧摆着一套崭新的红漆木桌和四张弯脚小圆凳,桌上还放了一只青瓷茶壶和六只小茶碗。
孙有元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话声犹如破败的风箱一样难听。
他道:“客人先坐吧,我去屋里把牌位拿出来。”
齐柏警惕的看着他,又望望四周略显阴沉的布局,面上似乎带着犹豫。
“坐吧,他跑不了的,他一离开这个地方就会死。”江魂使阴气幽幽的说道。
闻言,齐柏稳稳的坐在了院子右侧的弯脚小凳上。
然后低声道:“江魂使,这孙有元看着已经不太像是活人了。”
孙有元还有呼吸和心跳,说话思考也常人无异,故此,齐柏也只是说他不像是活人,并非说他不是活人。
“在这个院子他是活人,但要是出了这个院子,他可就不是活人了。”
江魂使解释道:“这个院子以鬼树布局为中心,以树荫避日辉,以水流镇阳火,乃是阴宅,活人是住不得的。”
“原来如此。”齐柏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这时,胡说从书篓子里冒出个头来,趴在凳子上嗅个不停。
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皱着眉毛,看向齐柏,说道:“小师傅,这个凳子闻着就很像我昨夜我在那个怪人身上闻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