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抉择
冷坚一口气说了许多,吐字开始变得艰难。他的话音未落,琳琅已泣不成声,「父王,二哥就快回来了,让飞鸾陪着您吧。」
冷坚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他紧了紧琳琅的手,示意她尽量克制,更加坚定地说道:「飞鸾,听着,来不及了!」冷坚的话几乎是喊了出来,可是这话却几乎用尽了他的力气,言语之间更加虚弱。
「父王本以为他会顾念父子情分,可那畜生派来刺客后,父王就已经心灰意冷了。你带着东西走吧,如果情势紧急,一定要毁掉王印,以免落入那贼子手中。」
说罢,冷坚的脸颊浮上了一丝潮红,他无力地落在枕上,不再说话。
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影,全身包裹在黑色的宽大斗篷里,令人昏乱的烛火中,他的影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蓦然间,冷坚缓缓道:「这是最后一次任务,完成后,你就自由了。」竟是对着殿中的神秘人说话。
神秘人并没有回答。
直到四周的暗将最后一丝温情搅碎,身处其中像是戴上了沉重的枷锁,神秘人才离开,于是夜开始了。
当夜来临,徐骁所率的骑兵已经疲惫到了极限,虽然事态紧急,但只能安营休息。冷逸尘接到飞鸽传书,知道大哥冷垣秋的所作所为后,更是一言不发。
夏夜里的风,除去一丝冷冽,还有一些温和。星星像是被风吹散一般,只剩稀疏的几颗暴露在空旷的黑夜里。微风中,冷逸尘听到了靠近的脚步声,他努力从火焰的温暖中挣扎出来,回过头,看到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徐大哥。」那身影默默坐下来,又往火堆上添了些柴。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沉默许久,冷逸尘终于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我不知道。有的选择可能会很难,但是我选择相信你,没有一点犹豫。」这件关乎自己前途命运的大事在徐骁此时说来,像是身处局外一样轻松,「我更关心的是未来,祁国的未来。」
「在我身上可以看到未来吗?」冷逸尘反问道。
徐骁没有说话,只是坚定的眼神好像回答了冷逸尘。
「我当如何?」得知父王病危,冷逸尘一时间乱了分寸,一路飞奔回京却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大哥的所作所为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本来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即可,但还是问了出来。
「殿下,王上已经被武英侯软禁,这个时候回京恐怕凶多吉少,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拒绝回京,将武英侯的阴谋宣告天下,并集结拥护殿下的地方守军据守地方,与之分庭礼抗;第二是将殿下回京的消息散布开来,尽一切努力回京继承王位,这样武英侯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造反,只是身为砧板鱼肉,殿下难免要受些委屈。」
冷逸尘眼中波澜不惊,笑说道:「将军与我所料相差无多。」他抬起头,看着稀疏的星光,「我大祁本就求存于乱世,倘若我再与大哥割据抗争,怕是大祁很快要陷入风雨飘摇之中,这百年江山又能存在多久?」
「我回京的旨意是以父王的名义颁发的,倘若我不回去,天下人将怎么看待我?更何况身为人子,又怎能不见父王最后一面?这次回去,我必须步步为营,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
说罢,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徐骁的心情有些沉重。.
这夜,注定要漫长。
南越皇族宇文氏,相传祖先原居于北方,一支旁系因部落战败而迁移至南方,无意中驯化了大象,久之便产生了一支以大象为作战工具的军队,在击败了窥伺四境的敌人后,就逐渐稳定下来,是为古越国。
而如今的越国,疆域覆盖了整个南方,却面临着群雄割据的局面,皇帝刚刚驾崩,各地便掀起了大大小小的叛乱,理由林林总总,起因却无非两类,一是趁朝廷内部不稳,扩大势力范围;二是各地掌握兵权的节度使反对宇文玄即位。
雍州,是越国京畿三州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州,又处于三州的中间位置,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因此这里的叛乱最先被宇文玄平定。
一条平坦的官道上,飞驰着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驾车的是一名身着墨服的男子。
男子眼神一闪,看到了官道前方被横置的树干,他渐放慢马车速度,停在了路障前。
他的眼神波澜不惊,也未见任何戒备的应对,这种蠢得要死的拦路打劫,还勾不起他的兴趣,只是有人会比他感兴趣。
马车刚停稳,官道两边闪出两队人马,皆身穿黑衣,黑布蒙面,手中拎着明晃晃的大刀,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一群黑衣人簇拥着首领站在路障后,看着墨服男子,好像看着白花花的银子。
首领向前一步,昂首喊道:「这位朋友,既然路过此地,兄弟们迫于生计,想借几个酒钱花花,不知朋友意下如何?」
喊完了话,看着墨服男子的反应。
男子悠哉闲坐,不但没有任何表示,反而索性闭上了眼睛。
「少爷,是官匪。」男子低语道。
官匪是对聚集抢劫的官兵的称呼。许多地方守军军纪涣散,再加上地方拖欠军饷,官兵聚集起来蒙面抢劫,已是人们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是屈服于他们的势力,不得不忍。
马车里的人一声不吭,墨服男子领会了意思,只身跳下马车,向蒙面劫匪走去。
走出两步,墨服男子忽而一只手抚上了马首,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了一沓银票,睥睨道:「自己过来拿。」
蒙面首领没想到对面这么痛快,一时间有些狐疑。
「老大,这么厚一沓银票,够咱兄弟们快活一年了,今天咱们走运了!」其他劫匪都冒着贪婪的目光,拼命点头。
「你,把银票拿过来。」首领推了一把旁边的劫匪,命令道。
「你,过来拿。」墨服男子又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首领身上。
首领不再犹豫,提着大刀阔步走上前,还未待他接银票,却见墨服男子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黑色铁扇。
眼前的黑色一闪而过,首领已经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