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4章 第894章
两种光芒相互交错、融合,直至最后完全融合为一体。
下一刻,内狱地下四至六层的镇压石碑表面出现了大片裂痕,它们在上面短暂地停驻了一段时间后,就迅速地向外蜿蜒攀爬,不过须臾,就将整片石碑全部爬满,而后又轰然爆开。
前后不过数息,这些在内狱空间存在了不知多久的镇压石碑,就全部化为了碎末残渣,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至此,整个内狱空间内剩下的班家族人,除了班善以外,还剩下不足五十人。
这些修士基本都是此番班家过来的佼佼者,他们的身形在此刻强劲光芒的冲击洗礼下,都开始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变得若隐若现。
但是对此,他们面上却没有丝毫痛苦,反倒是越发地兴奋与激昂:
“咱们班家一直被锢在头顶的枷锁,终于解开了!”
“终于啊!”
“天知道咱们的族人为此,到底等待了多少年。”
并无多少气力的感慨话语,在这一刻所发泄出的,却是他们积蓄了不知多少年的期望。
为此,他们有人露出了笑容,有人红了眼眶,还有的直接盈满了泪水、唇角颤抖,但无论是怎样的神情表现,他们的气势都始终保持着紧绷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准备了。”
“最后一步!”
“还剩下最后一步!”
说罢,地下四至六层尚且存活的班家修士就不约而同起身,拖拽着还残余的破破烂烂命轨金线,赶往放置着王印的前三层,去与其他族人汇合。
而在他们之下,班善正站在地下九层那枚终于安分下来的骨珠前。
直至伴随着班王两家的气运重新分割,其周遭的命网大阵部消弭,他方才绷着面颊,以一种激动到几乎手抖的态势,将其揽入怀中,向着内狱之上飞驰。
沿途,他遇到了不少位尚且活着的班家修士,众人目光短暂交流、不发一言,却依旧能够从各自的眼神中了解到,其他人平静面下暗藏的激动。
这种积极且向上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了他们抵达到了顶层,见到了那里穹顶上的五芒星纹路内,陡然出现的圣安的身影。
班善带着地下七至九层的骨珠抵达时,其他班家修士已经带着地下一至三层的王印等在了这里。
班善眉梢微挑,打出个手势示意众人继续,而后就在其他族人忙碌期间,面无表情抬起头,看向上方。
“你的状态很不好。”水镜之内的圣安率先开口。
班善轻嗤一声回应:“多谢关心,但你的状态也很不好。”
此时穹顶水镜内的圣安,面相对比之前他在水镜内看到的,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就连表情,也没了之前的慵懒与温和,而是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鸷。
他闻言唇角微掀,凝声开口:“毕竟是拜你们所赐嘛,状态差点也是正常。反倒是你们,现在这处内狱已被我们层层包围,你们现在出不去了。”
现在这座三十六柱内狱,不仅他们无法轻易进入,就连班善等人想要出来,也是无法成行。
“班道友,我在此给你们一句良语,早日投降,或许还能有一条出路。”
“出路?!什么出路?给我们留下一个全尸吗?”
“这点,也不是不行。”
“那倒是不必。”班善将手中的骨珠放到了顶层废弃的传送阵上,果断拒绝,“保下一份全尸做甚?!用来给你们留着,将这害人的阵法再给建立一次吗?我倒也没有那般天真。”
圣安闻言就笑:“死无葬身之地、挫骨扬灰,班善啊,你好歹是堂堂双王血脉,这又是何必?”
班善轻笑了一声,他优雅转身,也不再去看上方穹顶内的身影,只是开口:“我觉得这倒是很有必要的,道友现在看不明白也不要紧,咱们只稍待一段时间。”
说话间,班家凡是存活的修士都已聚齐到了顶层。
他们收敛好了其他陨落族人留下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不同模样的圣阶阵盘,按照固定方位摆放,组合成阵,又将三枚王印放置其上。
穹顶上方,圣安一边命令内狱外的族人加强攻势,争取到几分挽回的时机,一边看着下方班家族人们的动作,拧眉思索。
之后还未等他思索出什么,就见到了下方的班家族人中,突然走出三十六人,分别坐到了组合阵法的一角,摆出向心手势,那分明就是献祭的态势。
圣安一愣,而后霍地一下起身大声斥道:“竖子尔敢!”
班善等人发出了嘲讽的笑音,却没有任何人退却。
他们此番剩下了四十七人,表面上是远远超出了三十六的必须之数,但鉴于他们现今的状态,剩下的修士需要不定时地按照之后的情况补齐,所以根本算不上多。
当先坐下的三十六人准备好后,众人一起向着组合阵法的阵心位置,丢出大片灵晶,将这座组合阵法完全启动。
而后下一刻,大阵上方就绽出了一片夺目的青白色光芒。
虚空之中,似有唔哝神语、佛陀叹息在若隐若现。
当冲天光柱自阵心一股脑儿地冲袭而上,浸没过了头顶的五芒星穹顶,窜出了内狱之外的层叠阵法、冲向天空时,盘坐在阵心边角不同位置的班家修士也迅速被阵心光芒侵蚀。
他们的身体相继化为飞灰,灵魂随之湮灭,而在阵法之外,剩下的班家修士则不间断地踏入其中进行补位,一副势必要将这个阵法完全继续下去的态势。
已经被青白光芒浸没、几乎看不太清楚这边发生景象的圣安:“……你们住手!”
班善背在身后的手指似不经意地向下方指了指,而后狼狈地咳嗽了两声,取出几枚丹药送入口中。
感受着身体鼓胀到几乎要躁动的灵气与气血,他唇角咧出一抹大大的笑容:“圣道友,没想到你竟也有这样的一天,这声音真是狼狈。”
说罢,他便在剩下族人的身影也相继被大阵吞噬消殒后,抱起旁边的三枚骨珠,将之投掷到不同的位置,而后施施然迈步,踏入其中最为关键的一个阵点,彻底消失在那夺目的青白光芒中。
在内狱高塔内,班善等人做出一系列举止之时的耗时,实际上并不算很长。
除了能用幻毒涟漪看到内部情景的楼紫宴之外,外面的其他修士就只先是注意到了内狱三十六根巨柱的变化,还不等讨论上几句,就见从高塔顶层窜出的光柱陡然改变了色泽。
那光柱在最开始窜出时是亮白的,之后转为了血红,但在这次亮度再度增强后,却是变为了青翠的绿白交加。仿似是冰雪中的生机,冬日里的点翠,照亮了少阴空间中常年灰蒙的天空,看着就有种莫名的舒爽涌上心头。
它们在空中快速绽开,仿似是新生的藤蔓一般快速缭绕,不过一会儿功夫,就在以内狱为中心的天空之上,形成了一幅辽阔且精美的繁复图腾。
仿似是亘古悠远的印章,也仿似是被积蓄了许久的叹息,这一刻它的形状清晰地映刻入所有仰视王家修士的瞳孔,清晰而神秘。
在他们足下原本毫无生机的少阴空间土地,陡然被覆盖上了层晶莹的雪白,而后其上非常违反常理的,生出了一棵棵冰花雪树,翠木青枝,给这处一直死气沉沉的空间染上了它一直未曾得遇的明亮色彩。
“这个是……”
“莫非……”
他们的触目所及,无论色彩、变化、还是空气,似乎都是能让人的心情愉悦的,但这一刻,凡是具备王家血脉、与王家气运相连的修士,心头都随之升腾而起一股无法掩饰的沉重与压抑。
那几位被强制要求过来的占卜堂卜师,更是看着空中骤然闪现而出的图腾,瞳孔紧缩,就房宿是看到了极为可怕之事。
“这个是……”
“因果反噬!”
班善他们不仅解除了他们王家一直以来对班家的气运压制,甚至还在最后,给予了他们极狠的反击。
几位卜师噗的一声,相继吐出几口鲜血,他们的苍白的面上是后怕且愤怒的,但眼底深处却隐藏着极为热切的渴望。
“看,这才是卜师!”
这才是他们一直以来想要达到的最高阶卜师境界。
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惊人。
如果说,他们占卜堂的卜师们是一把时灵时不灵的斧头,只能用来做点糙事;那么班善那群人,就是他们这一领域巅峰的传说级别法器,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他们仰望叹服。
班家人的此行,不仅是想将自家气运与王家分割,更为重要得是,他们想要报复!比如说,挽回他们族群在之前那良久岁月中,所损失的气运、功德、应该飞升的修士大能机缘等物。
若是一般情况下,他们的如此做法可能会给丹道王家带来一部分损失,却不会动摇根本,最多就是让他们的家族气运不顺,需要休养生息,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低调做事。
但现在,王家却恰好处于一个关键的低谷转折期,万载都难逢一次的虚弱。
骤临变化,必将让丹道王家本就不好过的现状雪上加霜,将他们原本还能存有的几分生机与活路,无限制缩小。如此时机上的精准把握,也怪不得修真界内一直有言,得罪谁也不要去得罪卜师。
可以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毕竟就因果反噬之论而言,他们丹道王家此番面临的致命一劫,不是来源于别人,而是来源于他们自己。
也就不能怪班家人会选择这个时候,趁他们“病”,要他们“命”!
同一时间,少阳空间的圣殿之内,圣安忽地一下起身,看向水镜内少阴空间的情景。那洋洋洒洒几乎布满整个空间的图腾,让他几乎目眦欲裂:
“班家!好一个班家!”
“一群叛反的白眼狼!”
谁又能想到,此前他们为了占据先手优势,特意在外布置的因果反噬阵法,竟会有一日被人反手用在他们自己的身上?!
虽然这个因果反噬阵法内并没有他们王家的修士,但当初先祖为了让内狱中的大阵完整运行,其内的几枚王印可都与他们有着最为直接的指代性关联。
应用于那些物品,就相当于是应用于他们身上。
即便这种替代性的因果反噬,于族运之上的反应缓慢而悠长,但在班家那群疯子却采取了最为快速的催发方式,直接献祭、强势催动的前提下,其最终效果必将立竿见影。
圣安原本就是火急火燎地回来,状态很有些糟糕,现在的面色更是难看,若是可以,甚至想从班善等人上咬下一口血肉来。
“班善!”
他怎敢?!
他怎敢以这样的手段去背刺他们曾经的主家?!
“圣人。”
“圣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出乎预料的变故,快狠准的反击,让不少人的神色都开始不安且难看起来。
尤其是此情此景,修为与血脉等阶越高的修士,对于那冥冥中的气运变化,反应就越是敏.感。
“现在派人过去阻止,可还来得及?”
圣安抬手抚了下胸口,看着下方的一群人目光阴沉:“现在这个时候,做什么都晚了。”
如果他们在他回来之前,就不在意那些被缠住的命轨金线,拿出拼死一搏的勇气,强制将内狱外的令签屏障强制破开,班善等人的计划也不会这般顺利。
“当时你们顾忌着自己的身体,缓招缓行,现在再着急也是无可奈何。”
水镜内,被班善投掷进去的三枚骨珠正在阵芒的浸润下不断缩小,班善的身形也在如此夺目阵芒的冲袭下,若隐若现。
期间,他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向上方的五芒星穹顶,也就是圣安水镜被阵芒所冲袭的方向。
班善的眉梢扬起,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原本绷紧的冷凝唇角陡然绽放出了笑意。
此情此景,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没有露出丝毫颓丧,唇角无声开启:“来而不往非礼。”
随后他便卡着时间,在阵内指代着琴瑟以及他们庇护下血脉的王印崩碎的同时,甩出阵笔,在其中的关键位置落下一笔。
只是一笔,阵纹方向陡然改变。剩下的所有阵心余力以及因果反噬方向,都变成了头顶上圣族的指代性物品——五芒星穹顶。
圣安的身体噌地一下挺直,大喝声脱口而出:“住手!”
然而他说话的速度快,班善那边的速度更快。
自从他将阵法改动过后,组合阵法内三枚骨珠消耗的速度就越来越快,班善的身影也跟着越发得浅淡起来,但是光芒内,他的眉眼是半敛着的,唇角更是噙起畅快淋漓的笑意。
他以自身为饵,在最后一刻给予了圣族一份大礼,不用想都能知道,圣安现在会有何种反应。
还是那句老话,他的心眼儿小。
凡是坑过他的,他不允许有人在他陨落之后还存有赊欠坏账的行为,占他便宜。
思绪运转间,他又往前方的某处往多看了一眼,眼底尽是意味深长之意。
下一刻,伴随着阵心内光芒的最后一轮爆发,其内三枚骨珠与班善身影的尽皆消失。
逐渐的,三十六柱内狱中的阵芒逐渐消失,而在这处阵法完全生效以后,整个顶层的组合阵盘也在瞬间破碎,化成一片片残渣。
只留下内狱高塔外暂未散去的冲天光柱、以及少阴空间上的怪异图腾。
仿似是某种昭示,也或者是预兆,那图腾在光柱消失后,又在空中停留了挺长时间。
皇楼空间内,楼紫宴等人的神情在外面情况变化之时,也在不断地变换。
在最开始,班家的改阵与命网顺利融合并成功起效后,他们是开心的。
尤其是看到那座被留存在皇楼空间内的贺寿影壁上,里面所有存有背影的修士,都从上面消失。
如此表现,也就代表着班家自此之后,彻底与王家分离,他们将是两个完完整整地分裂个体。
但是之后,当楼紫宴眼见着班家剩余修士又聚往顶层重新布阵,并一个个消殒,他们的情绪就又转为了沉凝。
楼紫宴感受着指间班善的那枚传音玉简,就在之前光芒乍盛期间,陡然变成了空白的无主之物,心间一个停滞,不由地循着幻毒涟漪的视线所及,一眨不眨地看向内狱顶层。
“班叔陨了。”她面上尽量平静地开口。
但实际上,她的心中绝对没有表现中的那样平静。
辛弈尘看着面前水镜内的景象,面色微紧,思忖开口:“感觉上稍微有些不对劲,不知诸位前辈感觉呢?”
他想过班善会在里面做出些危险动作,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一种,利用生命的方式,对整个丹道王家展开报复。
楼紫檀此时的开口,几乎是敲定了班善最终的死亡。
三花几个的反应比较慢,此时没听大明白:“什么意思。”
辛弈尘:“布置在三十六柱内狱外的血脉领域,筛选的本质是血脉。最开始班善他们能够进入,凭借的是班家血脉与王家血脉还存有联系,没有完全分割。
“当班善他们在里面将双方的血脉完全切割开来以后,他们就已经无法从那处血脉领域内离开。想必他们最后会做出那种破釜沉舟之举,王家在内狱外布置的其他封困阵法,只是其中一个很小的原因。”
三花点头,表示这点逻辑它还是能够听得懂的。
辛弈尘见状一拍手掌,神情凝重而严肃:“但也正是这一点!你们有没有想过,若现在班家与王家的血脉已经分离,那么少阳空间圣殿外的血脉领域,少宗主也就同样没有了自由进出的方法。
“既如此,那班善一开始建议她去融合班家血脉,又是怀有的什么样的原因?!”
三花:……
众人:……
对于这点,事实上之前也有人想过,只是班善当时并未给他们留下多长的交流时间,再加上根据他们的了解,这个班家血脉更加偏重于直觉类的天赋,总归没有坏处,也就没有人在那时,对着一个凝重赴死之人刨根究底。
现在被问了出来,他们面面相觑:
“我觉得以班善其人,他倒应不会在这种方面骗咱们,最多就是隐藏了些东西,没有及时高知罢了。”
楼紫宴眸光微闪,她看了眼正在识海内敛眉思忖什么的佛洄禅书,又看了眼一直半眯着眼眸、不知在感应些什么的莫辞,正待开口,就听旁边的宓羲裕秋出言解释:
“我觉得,小道友有些多虑了。”
众人调转视线,仔细看她。
宓羲裕秋轻笑展颜,手指不疾不徐地拨弄着手中的环佩,缓声开口:“我记得三花曾经进去过三十六柱内狱,却因为里面不同层数之间的莹白结界,无法自由出入、进行探查,以致于最后,只能够一直在顶层区域活动。“
三花支棱下翅膀,连连点头。
宓羲裕秋转头,又看向了楼紫宴:“但是这次,在班家将血脉与王家彻底分割后,他们还是能够在层与层之间自由出入的,是也不是?”
这次是楼紫宴颔首。
宓羲裕秋就笑:“既是如此,那这座内域内的血脉领域,要么是都被他们做过改造,已经可以容纳班家血脉,要么是因为其他什么咱们暂时不知的原因,没有将班家血脉排除在外。但无论是哪一种,我就得大家倒是不用过于担心。”
说着,她又将视线转移到楼紫宴身上,“而且,若我没有料错,班善应该还在结界内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
楼紫宴再次颔首。
班善在之前的行动过程中,给她做过不少暗示。
当然,就算那些暗示她之前未曾发觉,之后稍用幻毒涟漪一经探查,也能轻易发现那些设置有隐匿阵法的地点。
宓羲裕秋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说道:“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忧。圣殿那边,等进入内狱,将里面他给你留下的东西全部取走,想必就能得到答案。”
说不定,圣殿那边的血脉领域设置时间,远比内狱这边的设置时间要长。不排除它们的血脉筛选,从一开始就没有剔除过班家血脉的可能性。
对于宓羲裕秋的说法,皇楼空间内的众人又展开了一次小型讨论,不得不说,大部分人是认同她的见解的。但是具体的,还需将班善留在内狱中的东西取出之后,再行讨论。
楼紫宴感知了下本体那边的融合进度,点头应声:“那晚辈知晓了,您放心,事已至此,再也不会有人比咱们更有耐心。”
说罢,她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外面层出不穷的修士身上。
既然她现在暂时无法进入内狱,那么外面的那群王家修士就也都不要去想。无论是下毒、还是异火,她都会尽量拖延够时间,直至她的本体能够进入其中为止。
*
另外一边,修真界内,自从班善消殒的那一刻起,不同的势力、不同的地点中,都有人同步取出一枚变为空白的传音玉简,怔在原地。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结果,他们有人拧眉叹息,有人惆怅凝思,还有人直接赶往天机门或者御兽宗,去打探消息。
“定是无垠之地那边出现什么了问题。”
“或者是中了丹道王家的埋伏,深入陷阱。”
“就班善那般的实力,别人不知道就算了,咱们这些老家伙又岂能被他轻易糊弄?!”
“没错,我现在就走一趟天机门,过去探探真实情况。”
“那我便去御兽宗,之后随时联系……”
与外面一众修士光明正大讨论不同,在良禹城的班家族地内,氛围已是连续凝重了数月的时间。并且,他们是自从班善等人离开,就直接大门紧闭,不再接见来客,一副全副防御的戒备态势。
当班善等人彻底斩断了班家与王家的气运连接、破除掉了班家族人一直以来的飞升诅咒时,在班家族地内,凡是具备班家血脉的高修为修士都心有所感。
至于低修为的族人,也在那一刻骤感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轻松。
他们霍地抬头:“解决了!”
“应该是解决了!”
“终于解决了!”
“真好!”
“未想到咱们这一辈,竟当真是如愿地等到了这一天。”
众人的表情似悲似喜,他们有人在放声大哭,有人在疯狂大笑,用各种夸张的动作发泄着他们心头积蓄已久的心绪,仿似只有如此,才能庆贺他们终于拂去了头顶上长期笼罩的乌云,得到了新生。
与他们相比,班家族地深处的魂堂中,一众族老与太上族老的表现则更加沉重,他们此时的表情无论是何样的,都毫无例外地满盈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损失了族内大部分高阶修士,让族内好容易休养完毕的实力再度大幅度下跌,无论在场中的哪一位,都是一旦提前就忍不住想要酸楚流泪的。
尤其是此时,他们面前放置的一百五十余枚魂灯已经灭掉了大半,即便是中间那枚最为精致的魂灯,其规模对比初始时,也减弱了不少。
“族长他们那边……能行吗?”
“事实上最后的报复,如果族长他们不想动手,也可以寻到生机,顺利回转。”
只是这个过程可能会损失一批修士,让死亡变得无甚意义。而且,报复丹道王家、能够有机会将他们彻底打入泥潭里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
错过了这次,之后丹道王家就会慢慢地休养恢复,指不定还会给他们弄出什么乱子。
也是因为心中集结的各种想法相互矛盾,每一样好处都不想错过,让他们面上的神情复杂,动作僵硬,没有人想去开口,特意道出哪方面的希冀。
他们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情景,等待着远方的族人们,最终为他们做出了哪方面的决定。
再然后,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他们就看到了面前剩余的魂灯,陡然开始一盏盏地快速熄灭,那速度之快,几乎让他们目不暇接。
直至最后,还不等他们做出什么评断,面前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盏魂灯。
众人:……
气氛陡然压抑,每一息空间都变成了煎熬。
有人不想在这里继续等待,不落忍去听那可能须臾而至的坏消息,当即起身:“我去看看族长夫人。”
“我也。”
说话间,就有几道身影倏然向着族地正中飞去。
他们的飞行速度很快,几乎没过多久,就远远看到了霍玲暂居的院落。
那里,霍玲正在生产。
也是因此,她院落的里里外外,守护了不少修士,几乎半个家族的族人都聚拢在了这里。
他们的目光或是焦急的,或是殷切的,还有直接数十位聚拢在一起,进行着最后的占卜。
几人感觉鼻尖的空气稍微舒缓,连忙走上前去打探情况:“如何?”
几位族人的眼眶发红,但还是提起笑容回答:“甚好。”
“是一如族长那般的强大血脉。”
“我们要有少族长了。”
几人的神情稍缓,面上也跟着挤出几丝笑意:“那之后,咱们需努力地保护与教导……”她。
一段短暂的交流尚未结束,下一刻,几乎所有班家族人的脑海中,就骤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响。
他们的动作一顿,一齐抬头。
再然后就看到,整个班家族地内的乌兰花,都在这一刻一齐转为了深红。
和煦的暖风突然吹过,带着那些球状堆积的大片花瓣在空中打着漩儿地飞扬,旖旎出浪漫的漂亮痕迹,而后又施施然地落下,随风飞散。
乌兰树上,伴随着这些花瓣的落下,其上逐渐结出大片小巧的果实。此时它们的个头并不大,颜色也尚显青涩,没有成熟,但在此时,它们那累累堆积于枝头的硕果姿态,却依旧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空气中隐约传来了哭腔。
几位刚刚抵达这里的太上族老动作微顿,看着那漫空飞翔的乌兰花瓣,眼眶倏然发红,似有点点水意。
“族长,陨了。”他哑声开口。
远远的,前方院落内也传来惊喜的宣告:“族长夫人生了!”
“小家伙完美继承族长的血脉。”
很是喜悦的语调,但在这一刻却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欢欣。
有人抬头看向空中飘扬的绚丽花瓣,唇角笑意收敛,语气也不由地带出几分低沉:“也或许,咱们可以直接改口叫她少族长。”
而这,也将会是他们班家一族新一任的族长。
院落的产房之中,霍玲循着窗口飘扬的花瓣,看向远处晴朗得有些刺眼的天空。她的目光呆怔,眼底似有清泪隐现。
在身边班家族人们的安慰声中,她紧抿着唇.瓣未发一言。
伴随着班善的陨落,他曾经在她体内留下的几处封印倏然解开。
那葳蕤茂盛的、曾经她无法看到的自己命轨尽,初次呈现在她的眼前。
而她的将来,也确实一如班善曾经与她说过的那般,是光明且灿烂的。
他们二人的结合,班善做到了他最初的承诺,给予了她生命、地位、尊崇、以及他自己的余生。也是因此,她应允会尊重他的选择,不会为这既定的结果,去做任何强硬形式的插手与改变。
但真到发生之时,她才知心头的悲切陈杂。
半晌,霍玲半眯起眼眸,她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挣扎着起身,哑声开口:“我要去后山,看看那边的大阵情况。”
那里,还有一处在她要求下、倾尽班家全族之力设下的聚魂阵法。只要班善能有一丝散魂出现在太许小世界,就会被收集入其中。
在这之后,无论是鬼修也好,以后夺舍也罢,都不算完全放弃希望,总有重聚见面的一天。
屋内的几位修士对视了一眼,没有阻止:“不要着急,我们带你过去。”
“夫人先服用几粒丹药,免得影响到根基。”
他们一行人的速度很快,沿途忽略了班家族人的恭喜或悲切神情,直达目的地。
在那里,庞大的聚魂结界从山谷边缘蔓延到山谷中心,密密麻麻的阵纹层叠交织,散发出让人心情和缓的青绿色光芒。
在其阵心位置,被放置了一枚高阶聚魂珠,晶莹剔透,正在不知何时飘落过来的深红花瓣中,滴溜溜地高速旋转。
但是其内的色泽,却没有出现丝毫改变。
霍玲的眸色幽深,她苍白着面色盘坐在其侧,哑声开口:“诸位族老无需管我,我在这里调息即可,肯定不会枉顾身体状况。”
她已有血脉牵连,肯定不会枉顾根基,轻易冒险。
几位修士闻言,往阵心位置的聚魂珠方向看了一眼,他们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
一人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阿玲,我们不会在太许小世界待多长时间,已经准备撤离了。”
这个决定,是早在班善还未离开族地时,就与众人一起做下的决定。
霍玲的眼睛未曾睁开,只是在半晌之后,唇.瓣微抖着开口:“再等等,我想再等一段时间。”
此时,她的表情一如之前,但面上却罕见地泄出几分脆弱与恳求,声音喑哑,“也不多耽误大家,让大家涉险,只需等到最长期限。”
众人回头对视了一眼,而后相继颔首:“这样也可。”
“那我就先通知大家,准备撤离太许小世界的相关事宜,让大家先准备着。”
“劳烦。”
于此同时,丹道王家的族地内。
前后不过一年时间,多番境遇就发生了连番翻转,在王家族人准备的休养密室内,楞羊酥灯的日子却是过得不算多么舒心。
这日,羊角女童正盘坐在自己本体内疗伤,突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的领域,她眸光微闪,当即现身出现在了灯芯之上,再然后,她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宓羲彬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