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
比祖仲良半个身子还大的拳再度锤下,几乎将他压扁。
突如其来的重击,他完全来不及反应。唯一能警醒他的,就是浑身骨骼碎裂的痛,粉成断渣的骨头***肉里,让他感应到事态不妙。
仅仅是不妙,还不至于死亡。
神秘力量流进他的身躯,被一拳彻底锤烂的肉体重获生机。掺杂骨渣的稀泥烂,以肉眼无法看见的速度聚合,在又一拳轰下前回复完整。
巨拳没有挥下,而是摊开成掌,把他死死按住。
已明白林思行想做什么,他艰难开口:「有必要吗?」
没理会祖仲良的话,已成肌肉巨墙的林思行捕捉到了,他捕捉到让早该死的老东西苟活的力量。他随后伸出另一条细柳般瘦长的左臂,揪掉还挂在对方身上的小盒。
与盒子分离开,被巨掌压住的祖仲良艰难喘气,喉头的腥甜味越来越浓:「不懂如何使用,拿到它也是徒劳…放弃吧。」
放弃?林思行怎可能放弃。此举既行,他就没打算回头。哪怕不懂盒子里的东西如何使用,可他就有自信找出正确的方法,至少他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真神的遗物…终于让我得到。」低声的呢喃里,就有难掩的兴奋。
吐出血沫,祖仲良的声音有些复杂:「咳…你相信圣堂的秘典?」
「为何不信?他叫什么…对,沐光者,哈哈。连什么帝皇、他妈的天武最忠诚传道者都信,我还有什么理由不信了?」
还算正常的左手将小盒打开,抠出里面的宝物。黑色的无底晶石里流淌无穷金丝,是他多年以前从圣都秘典里看到的描述,也是赵无秋说过的模样。
尝试感受、尝试理解,但他无法掀起任何波澜。晶石的无尽深邃他能感到,可接触就完全不能,更别提引出或使用。
「如何用它,如何用它去接近真?」巨掌的畸形肌肉紧收,强大力量将祖仲良的骨头慢慢挤断。已不能再用晶石里的神秘去恢复,若不告诉林思行使用这东西的办法,他恐怕真要死了。
可他就不会说。已活太长时间,他明白有些事情决不可为:「死有何惧?不说,是为你好。」
「好你妈呀!」
林思行几乎狂怒,他将说话的家伙紧握,提至爬满斑点褶皱的面前大吼:
「为什么机会他妈的偏给你们这种人?为什么真理就不看中我?为什么有机会接近真,你们却把机会放弃?你们他妈的就活该呀!
怯懦,胆小,害怕?不,你们是蠢!比狗还他妈的蠢!狗若能成人,岂不是欢天喜地?人若能成神,岂不更爽到发疯?可你们就害怕了。
害怕强大的力量,害怕不能掌握,害怕无法控制。不去求知,没有勇气,你们也只能把机会浪费!而我不同!我便要明白真理,我便要接近真!我便要成为你们这种软蛋不敢成为的——存在!」
右拳彻底收紧,祖仲良的下半身被握爆了。他的上身摔落地面,在痛苦中大口呼吸,把生机逐渐呼出、远去。
将晶石拿近濒死的老者,林思行看到那只剩半截的躯体重新回复:果然,这晶石的作用完全被动——
没等林思行想完,他察觉到自己下身也非常不对。不对,是没有下身,他没有下身的感觉了。
有什么洞穿他的脊椎,把他的腹部完全轰烂。而让他无法察觉的攻击,是只不大的拳头,或者说少年的拳头。
跟着空气与肉体爆碎,声音也终于赶上。尖锐巨响在偌大的宫殿波动,所有惊恐的参观者统统震倒。
最先倒地的,是双耳流血的木精母亲。她的视线正望着自己的孩子,那站在四散的血肉里,却白袍不染的孩子。
只是背影,就让她感觉很不好。无物可挡的自若,仿佛天空高。这不是她的孩子,赛尔就不会有让她无法仰望的高。
若要形容双目各散红蓝幽光的少年,就只能是高,俯瞰一切的高:身在大地,却俯瞰穹苍。
没能反应,林思行的残躯向前飞出,直砸上墙。而少年也踏断祖仲良刚长好的腿,瞥了快死的老者一眼,嘴角轻嘲。
痛苦的撞击后,林思行喷涌的血让红棕木板更艳。可还没等他滑落,少年早穿破声音再一拳挥出,把他仅存的上身也轰爆,连着宫殿的木墙和奇迹屏障都轰碎的…爆。
头颅摔到地面,林思行不能相信他看到的:帝皇、或者说天武,祂所创造的数千年来未变的建筑,竟被破坏了。
连天武的造物也被打破,凡人所召唤的奇迹…又怎能阻挡这少年的攻击了?
意识逐渐模糊的林思行不想死,他的本源运作,由头颅生长完整的躯壳。他必须够快,快到在大脑缺氧缺血前再生出必要的心肺,否则就只能去死。
在林思行奋力再生时,他看见少年的手伸向那晶石。怎回事?怎突然冒出的小鬼也要这东西?他是谁?他究竟想干什么了?
已没多少生气的祖仲良艰难翻身,他的指头、他的脸都很苍白,说明他的血快要流干。但他却没有恐惧,甚至还很欣慰,因为他创造的网就没任何偏心。
甚至他这个网的父亲即将死去,也不会帮他哪怕一下。
而现在,他就要看网会否将突然出现的威胁阻拦。虽不知少年姓甚名谁,但祖仲良能感到他的强…仅次于赵无秋的强。
快要触碰到晶石的一刹,少年的手停住。他眼里的幽光消散,被面前的血液肉酱吓到缩回手,跌撞退步。
但很快,幽冷的红蓝光芒再闪。少年的气势无比狰狞可怖,让敢看向他的人肝胆欲裂。他的额头更青筋暴起,好像在努力争夺什么。
他失败了。愤怒的呐喊只有不甘。而这不甘就传遍整座宫殿,甚至整座都城,让所有听见的人耳膜如针扎。而后,少年颓然跪倒。
虽不知道是否网做的,但祖仲良也能心安了:至少核心没落入麻烦的家伙手中。
而后,他再不能坚持,花白的头颅失去力量,让脸砸在地板上。已无神的眼还向上翻,仍看着已复原的林思行。
「还在笑…笑他妈的。」
喘息恢复清醒后,林思行骂一嘴面带笑容的死尸,捡起晶石,将早记忆好的奇迹启动,消失在宫殿中。
尝试活动被冲击与音波震得生疼的肌肉,艾丽莎没听姐姐的呼喊,蹒跚走到儿子身旁,把跪倒血肉中的他抱在怀里。
还在呼吸,还有心跳。在母亲的怀抱里,少年睡得很香。但不论母亲怎样呼喊,他也无法苏醒,只是沉沉睡着。
调用神盾军的重武器后,已赶来很久的护卫官们终于将可恶的屏障打破。将慌乱的群众安抚好后,他们也能确定躺在血泊里的半截老人是谁了。
「该死,***完了…」
确认老人没任何生命体征后,检查的护卫官口吐脏话,向上级请示该如何行动…不是疏散群众,而是那在木精怀里酣睡的梁人少年。
早透过宫殿里的监控看见发生什么,他的长官也不能自制地咒骂,跟着咽口唾沫传达更上级的指示:「送他去军区的医院,务必小心,务必小心。」
当然要小心,他可看见那小鬼恐怖的动作了。他知道的前行者里,就没有破坏力能和他相比的…哪怕已在瑟兰当大使的卡拉尔斯也不行。
至少,他不可能把天武的造物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