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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的块头,我敢说。足足的,九十公斤左右,如果能在重量上下赌注,我保底押八十。瞧瞧他那身行头就够叫他们受的。在我左手边的光头佬貌似胜率满满,朝我背后的某个闷油瓶——油头滑脑的道起商机来。

闷油瓶闷不住了,清醒的驳回光头佬的精妙算计,粗声粗气的说:结论下的太早,吃亏的还是自己。大块头不像是吃素长大的,对面那帮杂种指不定是吃杂食的。俗话说素吃久了,难免要开开荤。十个混混有九个是地头蛇,鬣狗战肯定擅长的。玩阴的话,一个一个来,能拖死一头牛。要是斗狠的,选一两个当苦豺,咬断狮子尾巴不算难。背后闷油瓶忍住笑,好接着说。算我们踩了狗屎运,有场好戏等着看。

好戏不嫌晚,对面五个混蛋加在一起不会弱到被条子领回家找老妈。上个月有个靠婊子养的想拿金腰带的拳击手跟他们操练过,你猜怎么着,叫那个坐在引擎盖上的——梳着大背头的混混头头给废了。当场像汽油桶似的报废了。真他妈铁拳碰铁拳,硬接硬挡。你说刺激不刺激,没有技术犯规,没有技术后撤,只有拳拳到肉,你来我往。他自己才挨了对方两记重拳。一记打在下巴,一记击中鼻梁。我猜他是想用这两拳来交换那个拳击手自以为严丝合缝——防守的重区——右腹。

总结这场赛况的人用瘦巴巴的柴禾肘戳了一下我的肋骨,仿佛也要让我知道肝这个位置真不是那么容易让拳头打到的。几声吸溜鼻涕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脑海中我断定这位解说员是个瘾君子。

没有裁判说了算,我们只是看。底层社会对想往上爬的贱民自有烂招数对付,比如这会他想要夺冠。金腰带反正世界有的是,赢没赢过尊重还得另说。尊重很少能给站的四平八稳的,给挣扎着站起身的不全是尊重,还有同情怜悯的共同怂恿。四方天地里能永远直立行走的是个奇迹,亦是耻辱。劲敌是敌不是友,要等交过手之后才好交朋友。这样天真的败类既使败,也败的光荣。依我看,现在的败类败的很讲究,败的很斯文。压根没有这场比赛有看头。真他妈带劲,被我们赶上了,好巧不巧。

搞不好我右手边是个愤世嫉俗的倒霉蛋,口中正喷涌炮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说点什么好。摆明我的立场。但愿他们包夹我的目地只是猜个彩头,找回点颜面,或者再交一些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我最好是说点别的,祷告留给自己,或留给离不开拐杖的老人,甚至留给学步车里摇摇晃晃的孩子也行。谁知道呢。素不相识的几个人会因为分歧相佐,要找个牧师当冤大头或当和事佬。但愿牧师的身份还能挽救到我,就算挨那么几下肘击、踢胯、顶膝跳、拌脚索。看在真主的面上能少挨也好,不挨最好。咱们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该多好。

尽管我说这种场面,我也只是在电影上看过。就像你们说的那样,黑咕隆咚的一片暗,你只能看清四方块上的两个人,身影交错到拳疲力竭。血泪飞溅,汗水横流。直到闷声倒地的那个人伴随着不绝耳的咒骂和对另一个人不间断的喝彩。我想这就是你们说的地下拳击。

终归是语气和善了些,像个修女一样说话带点绵柔的情意。让他们以为我是位好好先生,只配做富人的牧师。

人群中已经有迫不及待翻过铁丝网的傻瓜,我被这些忠实的拳迷拥堵着,很难抽身,即使这会富可敌国也照样进退两难,只好陪同等待着这场悬殊的较量。所以我总劝穷人不要轻易相信上帝。上帝是富人的化身,是另一种剥削。我当牧师是因为喜欢听别人忏悔、撒谎、狡辩。我的告解总是——生活会好起来的——让我们原谅那些伤害你的人——美好要放在眼前,丑陋要摆在脑后。

现在,人们会因为我说的话而大笑、疯狂、重拾真实又可怕的弗洛伊德式的自我。

我跟思想的比试这会转移到了场上。

冷石侦探对阵混混组合。

第一个上场的混混是大聪明。

按规矩他们可以点头,可以碰拳,反之也可以出言不逊,互相顶撞。

冷石恐怕不喜欢这里俗套的规矩,索性直接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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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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