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沉默,星空,玩笑
「看来是你赢了,蝙蝠侠。」黑面具站在原地,看到熟悉的蝙蝠车开来,上面下来一个混有硝烟味的蝙蝠侠,他开口这样说道。
「我想我应该需要恭喜你,毕竟你的两个手下搞在一起了,作为导师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对吧。红头罩,还有之前跟着你的那个胆子特别大的姑娘,我之前还以为是你把她救走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托这些炸弹的福,刚刚她跟我友好地聊了会天,然后接到红头罩的电话之后他们就走了,听上去你对你那位越界的手下并没有留情,看来是我估计失误……咳咳!」
「你说谁。」黑面具的恶意调侃还没有说完,就被蝙蝠侠拽着领子拎了起来,随后他把黑面具甩到地上,一脚踩住他的脊背,从背后给他拷上手铐。
「看来你还不知道,真稀奇。就是那个愚蠢的、让我恼火的金发姑娘,当时我是真心想把她变成地球上一块无关紧要的血渍……如果没有意外发生,我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可以看着她停止呼吸了。」
他说的是史蒂芬妮。蝙蝠侠清楚这一点。是他没有保护好那个女孩,是他因为想让提姆回来所以才训练史蒂芬妮做罗宾的,但是随着他和史蒂芬妮越发激烈的争吵,蝙蝠侠意识到史蒂芬妮并不适合当罗宾……他最终把一切都搞砸了,他没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就像他在先前刚到时看到黑面具把刀***「红头罩」的胸口时一样绝望,他没能阻止生命的失去。
虽然最后证实那只是一个替身,但当时的绝望,空气中血液的气味仍然留存在蝙蝠侠的大脑里,同埃塞俄比亚的硝烟和死寂一同在他的脑海里占据着一个牢牢的位置。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有黑面具先前停留过的地方留着史蒂芬妮的大片血迹,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她伤得很重。所以蝙蝠侠之前抱着最坏的打算,他以为史蒂芬妮死了,只是找不到尸体,尽管他仍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抱有一丝微弱的期待——蝙蝠侠想找到史蒂芬妮,然后再去通知她的家人,通知提姆。
但现在黑面具的话让他有了些毫无理由的期待。
史蒂芬妮还活着吗?她和杰森在一起?他们怎么认识的?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一个阴谋,一个再一次利用他认识的这些孩子们的阴谋,他的期待告诉他史蒂芬妮可能还活着,她只是不愿意再来见自己这个导师了。
「他们,还有谁。」
「史密斯,给红头罩管账的那个二把手,他以前在冰山餐厅工作,我认识那家伙……嘶,让我离你的这些小型炸弹远点,我可有好好地回答你的问题。」
赫曼·史密斯。
这个名字蝙蝠侠不陌生,早在他开始替红头罩打理事务起,这个名字就已经被从企鹅人下的文档移出,放在了红头罩的档案之下。在发现红头罩是杰森之后,史密斯的档案就更加细致了——他无法不去关注出现在他的儿子身边的人,尤其是这种时期。
赫曼从企鹅人那里离开,在其他人觉得莫名其妙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转投当时还什么都没有的红头罩。事实证明了他的投资眼光一如他先前在冰山餐厅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优秀。
他替红头罩处理除了暴力冲突以外的一切事务。在外人看来他是红头罩的二把手,尤其是红头罩很明显摆出自己只在乎抽成和规矩的如今,所有事情几乎都可以去找他,只要跟红头罩有关,赫曼全部都欣然笑纳,并且处理得当。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远不止如此,他们之间的联系不仅仅只有工作上的上下级关系——假如跟在史蒂芬妮身边的人真的是史密斯的话。
如果真的是杰森救了她,史蒂芬妮……停住,那还没有被证实是史蒂芬妮,黑面具的话不能全信。
在沉默中,蝙蝠侠把黑面具送进了黑门监狱,自己开着蝙蝠车巡逻了一圈后在天光乍亮的清晨回到了韦恩庄园的地下。
提姆·德雷克坐在蝙蝠电脑面前,屏幕上的数据流动转换,成为红罗宾的武器。
「提姆。」布鲁斯取下面具,看向他的学生。
「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提姆目不斜视,他习惯了一心二用。
「史蒂芬妮,我有她的消息了。黑面具说他刚刚见到她,跟史密斯一起出现。」
「什么?等等,布鲁斯,我有点乱了,你是说史蒂芬妮可能跟红头罩手下的那个史密斯在一起?」提姆停下了他手里的工作,转动椅子的方向看向年长者。
「对,但黑面具的话不可信。我需要你查找红头罩和史密斯的地址。」
「我在找,但是一直都没有线索。有什么模糊了他们的行踪,布鲁斯。」提姆喝了一口放在一旁的咖啡。
「防剿局的道格拉斯来哥谭要找的人是史密斯,虽然还没找到防剿局究竟是干什么的,但他们一向与神秘事件有关。再加上这完全没线索的行踪——我以前在哥谭找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没头绪过,史密斯可能会法术。」
「我知道了,我会去问问扎塔娜的。」
「史蒂芬妮的事情谢谢你告诉我,布鲁斯,这是个好消息。」在回到工作之前,提姆这样说。
「没事。」布鲁斯看向摆放在蝙蝠洞的属于二代罗宾的制服,随后移开视线,如同以往一样。
蝙蝠洞又回归了沉默。
……
从爆炸中狼狈跳出来,然后在地上捂着受伤的脖子滚了好几圈以减轻冲击力的杰森靠在冰冷的墙砖上,每一口喘的气都带着血味的猩甜。
结束了吗?说不上是空虚,也说不上是意料之外,他之前想过的,就这样直接对上蝙蝠侠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蝙蝠侠又会在他和小丑里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之前都想过的。但是真正发生在眼前,转变为事实的时候,杰森还是会感到一种难耐的刺痛。
如果坚持一下的话,他可以自己回去,回到那个据赫曼说被神秘气氛充满的房子,但是杰森现在懒得动弹,而且他之前把赫曼和史蒂芬妮都叫出来了,说不定正在和黑面具进行一场久违的、友好的叙旧。所以他只是靠在这里,然后单手拨打了赫曼的电话,敲了段摩斯码。
杰森不知道赫曼会不会来接他,尽管他一向很靠谱。但是现在,他或许是疯了,也或许是因为到了赫曼口中那所谓的绝望无助的时节,还是幻象频出的时节?谁知道赫曼在伦敦都学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季节划分方式。
但也许他说得对,这样的时节会给人带来很大的影响,那些若有似乎的愁绪缠绕着他,使他无法摆脱,也不曾摆脱。所以杰森才连伤口都不去处理,只是就这么按着伤不让血大片地流出来,染在衣服上,然后看着那毫无阻碍、暴露在青年眼前的夜空。
哥谭的星空很远,隔着薄雾,隔着灰烬,隔着高耸的建筑,但是其实当杰森还是一个少年,还不曾从墓里爬出来的时候看它——他当时从未觉得有那么遥远,亦或是使他觉得遥远的不是距离,而是两三件不可挽回的事。
随着失血过多造成的视线模糊和极近昏迷,最后,杰森听到了史蒂芬妮的尖叫。
【你们找见了他。是的,安静和伤痛组成了当时的他,你很难去想象一个失血过多的病人会在自己重伤的时候往脑子里装些什么奇思妙想。
杰森是你一手引导成长的猎人——尽管这并非你的本意。他不再有成为你的教徒,你的追随者,亦或是被你欺骗的伴侣的可能,他对你的大业来说并没有无可替代的作用,换成用金钱雇佣一个雇工,亦或是引诱一个有天赋的新人踏上道路为你献上一切,也能达到同样、甚至远超于此的效果——但即使如此,你依旧救了他。
你在仪式中唤起心的准则,战栗的气息轻快又舒适,使得活力充盈在表皮之上,围绕在杰森的身边,使得心跳不息,以至于他不会看到通往虚界的道路,不会栖息于骨白鸽的视线之下,不至于将姓名交于悼歌诗人,那通晓亡者姓名之神,唤亡者以姓名之神,不受欺骗之神,被剥夺至无可剥夺之神。
世界只有一种结尾:随着我们所爱的形式的消逝,我们的心会死亡、肢解、瓦解、被钉在十字架上……我们赞美着肢解的秘密,那归根结底就是生命。——约瑟夫·坎贝尔】
杰森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天花板,暗淡的光晕,还有捧着书籍坐在他床边看书的青年。
「光线太暗了,这些看书对眼睛不好。」他说。
发声的时候有些疼痛,但可以忍受。他知道赫曼肯定对他用了无形之术,就跟之前保住了史蒂芬妮的生命一样。
「…你有时候真让我觉得做了笔亏本生意。」灰绿色头发的青年将书放在膝上,发出一声叹息。
杰森反倒露出了微笑,带着点顽劣,「是这样吗?」
「我觉得可能是这样。」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亏本的。」
「别说话了,你嗓子上的伤还没痊愈。」他顿了顿,「真该把你这里的伤口全留下,让你好好地安静养会伤。你把史蒂芬妮吓坏了。」
「没事,只是有点痒,我猜它们应该在结疤。之前我听到了,她听起来很慌乱,希望你有把她安慰好。」杰森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至于你说的那种情况,赫曼,事实上我的头罩可以替代我说话,只要我打字就可以了,它有文字转语音功能。」
「看来你给你的头罩加了不少有意思的小功能,我猜它也许可以朗诵十四行诗。」
见杰森沉默了,赫曼看向他,略带迟疑地说道:「真的吗,我以为它只是有夹层然后里面放了炸弹,刚刚那些是开玩笑的。」
「也可以不当成是玩笑,事实上除了十四行诗,它还可以念王尔德的故事和福尔摩斯探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