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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二人分开前,周听澜还坏心眼地提醒她:“周六记得去试订婚礼服。”
云盏眼神轻轻淡淡地看他两秒,淡定回击:“订婚宴的男主角,也别忘了周六和我一块儿去试订婚礼服。”
“……”周听澜低头笑了下,一副拿她没辙的表情,“哎,要早知道和你订婚能让他反骨仔回来,我真该早早和你订婚。”
“他还没回来,”云盏冷静之余,不忘提醒他,“没见到他之前,一切都不作数的。”
别对他抱有太多期望,毕竟当初让他失望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云盏想说这句话,但最终还是咽回嗓子眼里。
可到头来,云盏发现自己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周祈年回来是既定事实。以前最好的时候,她曾问过他,万一哪天他俩分手了怎么办?
喜欢是会腻的。
周祈年不像别人,听到女朋友在自己的怀里问这种话,要么甜言蜜语地哄一句“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手的”;要么大男子主义涌上心头,咬牙切齿地来一句“看上哪个野男人了是吧,要和我分手?”
他二者都不是。
他就靠坐在床头,脸上露出松松垮垮的笑,神情散漫,略显几分玩世不恭地说,“分手就分手呗,外头想和我谈的女的多了去了,没了你云盏,我又不是不能活。”
洒脱不羁,好像不受任何人牵绊。
可是下一秒,他便将她压在身下,呼吸热气顺着她的耳蜗,仿佛能够灼烧进她的心窝,带着夏日焰火般的滚烫,“但你要是哪天和别人结婚了,云盏,就算在天涯海角,我都会跑过来搞砸、搞烂你的婚礼。”
和他这个人一样,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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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盏赶在午休结束前回到台里,正好撞见前来找她的摄影师傅,说是附近有车祸,二人赶忙拿起设备跑去现场做报道。
忙活了一下午,等到真正弄好稿子的时候,窗外暮色已至。
云盏按了按脖子,开车回家。
家里只有一个人在等她。
席闻璟疲倦地靠在沙发上,黑色的西装外套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白色衬衣最上方两颗扣子解开,领带也歪七扭八地搭在颈口。双眼紧闭,看上去很累。
云盏走过去,帮他把西装外套捡起来,没发出什么声响,但还是惊醒了他。
“回来了。”
“嗯。”她放下衣服,没转身看他一眼,径直往楼上去。
“订婚的事我都交给我助理了,你就好好上班,有时间就去美容院,等到订婚那天,成为漂亮的新娘子就行。”
云盏上楼的步伐极有规律,一步一响,像是机器人般,响动的间隔时间分秒不差。
“我这周末会去试婚纱,周大哥也在。”
“嗯,有他在,我放心。”
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岩板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停下的。
云盏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席闻璟,冷淡至极的脸仿佛失去生气,“你都让我嫁给他了,肯定对他放一百个心。”
席闻璟抬起头望她,一瞬间,眼神复杂,“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周听澜的为人你我都知道,你俩又是青梅竹马,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他向来最信守诺言,我也觉得,你嫁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青梅竹马敌不过天降,你听过这话吗?”
席闻璟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等周祈年回来,但是当初说好了,他出国五年,还剩两年——等他回来,你和周听澜的孩子都能叫他‘叔叔’了。”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那种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更何况,你凭什么觉得周祈年还会喜欢你?当初是他提的分手,是他甩了你,就冲这事儿,我这辈子都不会让他成为我的妹夫。”
“你从周祈年出现的第一天就和他看不对眼,何必用分手这件事儿来压我呢?”
相比于席闻璟的怒火滔天,云盏显得分外平静。
“不过你放心,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和周大哥订婚的。”
但就是,能不能成功订婚,这我可没办法保证了,我亲爱的,继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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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现在还没法相信,你要和周大哥订婚,不过——”距离收到订婚请柬的那个晚上,过去一周,孟小棠提到这事儿总是一脸震惊的,“你哥能够同意这事儿,让我更没办法相信。”
“有什么没法相信的,他是我哥,一个户口本上的哥哥。”
“要不是一个户口本上,说不定今儿个来婚纱店试订婚礼服的,不是你和周大哥,而是你和他。”
“别胡说。”云盏一脚踩下刹车,朝挡风玻璃外的婚纱店挑了挑眉,“到了,进去陪我试订婚礼服吧。”
孟小棠自知说错话,连忙转移话题,“行,我保准帮你选出最美的那一套,让你成为最美的落跑新娘。”
云盏转头睨她一眼,眼风冷淡,但她双眼仿佛天生有钩子般,一个眼神就能轻而易举地令人神魂颠倒。
“什么落跑新娘,要是被人听到,还以为我要逃婚。”
“你不逃婚,但说不准有人来抢亲呢?”孟小棠挨挨蹭蹭到她身边,低声道,“都传疯了,说是周祈年那条野狗要回来了。”
云盏轻描淡写地笑了下,正好看中一条裙子,让店员拿进试衣间里试穿。
一墙之隔,孟小棠在外面碎碎念:“你说真的神奇,他家里人不管使了什么法子,他都不愿意回国,结果一听到你要订婚,他就回来了。”她自信满满又信誓旦旦地说,“云朵儿,真好啊,你俩又要和好了,又要回到以前腻歪死人的情侣状态了。”
“我和他可没在你面前腻歪过。”
“是的,你俩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就是看向对方的那个眼神,在空中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好吧?”
“……”
“不过我真好奇,你说周祈年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他一天不回来,我一天不踏实,总觉得这事儿悬得慌。”孟小棠揪着张脸,表情无奈,“就跟你说的一样,他要回来的事儿传了不知道几百遍了,可没一次是真的。我怕……”
——这次也是玩笑话。
这话她说不出口。
静默中,云盏所在的试衣间门打开。
与此同时,边上的试衣间门也打开。
试衣间相邻,两扇门在一条水平线上,门往里拉,孟小棠看到左边那扇门出来的,是穿着白色缎面礼服裙的云盏;右边那扇门出来的,是个男人。
女人看男人,最先看身高,其次看脸。
婚纱店的灯光格外敞亮,明晰光线一笔一划,清晰地勾勒出男人的五官。头发极短,是极难驾驭的寸头,可视线往下,是他一双哪怕不笑时还带几分浮浪不羁的漆黑瞳仁,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干净流畅,像是丹青水墨画里最流畅的那一笔。配上他露出青茬的头发,不仅不违和,反倒显得分外协调。
孟小棠当即愣住。
见她这般反应,云盏好奇地将视线往身旁转。
四目相对。
就在一瞬间。
云盏一直以来都觉得周祈年有一种魔力,分明时间滴答而过几秒钟,可他望向她的眼神里,总让她有一种他们相爱数百年的感觉。
“周祈年。”她叫出他的名字。
周祈年站得很挺拔,他以前是军校生,身上是有股懒散劲儿没错,但站姿总是笔挺的。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漫不经心的笑,“需要我帮你看看哪条礼服更好看吗?”
云盏神色平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祈年:“别穿白色了,穿红色吧,喜庆。”
云盏:“你怎么会在婚纱店?”
周祈年:“拖地裙走路太费劲了,长到脚跟的那种就行。”
二人像是在对话,但是没一句话是在一个频道上的。
孟小棠不敢插进去,她很早就知道,只要云盏和周祈年出现在一个空间里,那么他们二人的眼里,只有彼此,旁人说什么、做什么,都分不到他们的一个眼神关照。于是她默默地转身,溜走,给他们腾出独属于他们的空间。
一通没头没尾的对话,戛然而止。
谁都没说话。
云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周祈年,乌黑的瞳孔里不起一丝波澜,而周祈年也一动不动,虚掷的眸光,在她身上来来回回,最后找到焦点,定格在她的眼里。
耳边响起高跟鞋踩踏地面的清脆声响。
云盏就这么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走到他的面前。
距离那样近,像极了记忆里的亲密距离。
“我就知道,你不舍得我嫁给别人。”云盏垂在身侧的手,缓缓、缓缓地向他靠近,因为紧张,双手轻微地发颤,但这并不重要,因为他回来了。
“周祈年,你是为了我回来的,对不对?”
手伸出去,却扑了个空。
云盏双眼死盯着他,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她太了解他了,他撒谎时,脸上散落着的慵懒笑意会格外愉悦,嘴角勾起的笑意,恶劣到骨子里。
但他没有笑。
周祈年眼帘低垂,一身黑西装衬得他气场沉冷矜贵,暗哑的嗓音是裹挟着稀疏笑意的,但脸上没有任何笑,“我是为了参加周听澜的婚礼回来的,我挺想看看,周听澜会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
“和你无关,云盏。”
最后这句话,像是将他们的过往一切都否决。那些欢好恩爱、缠绵悱恻,他们在热浪中相拥接吻,迎接深夜或是黎明到来的时刻,对他而言,到底是上辈子的事了。
就连云盏,对周祈年而言,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了。
空气仿佛凝固,又仿佛破碎,糅杂成透明质地的玻璃渣,死命地往云盏的眼里、喉里灌。
也是这一刻,云盏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不再属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