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璃月不懂人心

当天晚上，菲尔戈黛特老板主动请客，晚餐格外丰盛，然后她表示，以后我在望舒客栈的食宿费用全免，玉衡星亲自开口，这些都记在她的账上。

刻晴不能一直待在望舒客栈和我耗时间，最后的晚餐都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匆匆离开了，临走前还特意交给我沉甸甸的一袋子摩拉以及一张可以去璃月港折现的票据。

我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上写着的数额让我必须要无比谨慎地确认一遍：「这就是传说中的提前预支工资吗？」

「说什么呢？璃月可是契约之都，比任何地方都要重视「契约」的作用，你既然还没和我签完契约我也不会给你工作范围的报酬，所以这些只是零花钱啦，给你拿去花的。」

「——！！！」

我瞳孔地震。

零、零花钱！！！

「为什么这幅表情看着我？你异国他乡又没有熟人，我只是想让你去买一点自己喜欢的日用品，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很多地方会不太方便吧。」

刻晴伸手停在半空好一会，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伸过来揉了揉我的脑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点点头。

「你现在想在望舒客栈一直呆着也完全没问题，这里也不差多你一个久住的客人。」璃月的玉衡星放软语气，少女纤细轻盈的身姿在这一刻看起来忽然变得格外可靠。

「别担心，我很看重你的能力不假，但很多问题也不是我现在想做就能做的，你答应给我做助手的时间自然是越早越好，在此之前我也不会过多催促你。」

她人真好，我要动心了。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玉衡星清了清嗓子，她看着我，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跟着我，我可以让你养「噗叽」。」

「……尊贵的刻晴小姐，反正蒙德的人也真的不一定会来接我，我们不妨先把第二份合同签了。」

噗叽，你看妈咪为你付出了多少，记得感恩。

***

回房后我和卧在花盆里的草史莱姆讲着今天的故事，在听到我说可能要回蒙德的时候，这原本跟着我的声音摇头晃脑摆着头顶大花的小东西冷不丁跳起来砸我。

「为什么要回蒙德？」

少年嗓音清冷，略带几分浅浅疑惑，我回头看见名为魈的少年仙人立于窗外，眉眼神色浅淡平静，正抱臂看着我。

「——跟随玉衡星，对你有益无害。」

「毕竟晨曦酒庄的买卖还没做完？」我挠挠脸，不知如何回答仙人这句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关心我私人问题的奇怪疑问，「您忽然问这个做什么？」

魈站在那里，眉头微微蹙着，忽然起身跳进房间，惊得我下意识退了一步。

噗叽在他身后书桌的花盆里面惊得疯狂喷花粉却不敢乱动，少年仙人看着一副冷淡疏离不近人情的谪仙姿态，对与噗叽这种史莱姆称得上冒犯的反射动作却也没什么反应。

他放下手里拎的东西，没怎么仔细系好的包裹露出内容物的一角，浅银色的枝芽即使已经离开了巨木的本体仍然流淌着实质般流光溢彩的生命力，在烛火映照下闪闪发光。

那是一包地脉新枝。

「你若是要过荻花洲入璃月港，凭你如今身上邪气的浓度，我是不可能让你进去的。」魈的目光转向我，举起一枝新芽递了过来。

「试试看。」

他说的没头没脑，不过我好像大概猜到了这位少年仙人究竟想让我做什么——那一节地脉新芽随着元素力注入，于我手中再度舒展成长，只是这点元素力不可控地随之牵引出血肉骨髓深处隐藏着的糟糕内容物，于是柔亮的叶片只在开始稍微长大了一点点，随即便开始变得蜷缩枯萎，原本流银般夺目的光彩也随之黯淡消失，只剩下一截枯败朽去的残枝。

魈以手支颌，盯着这一截枯枝若有所思。

——眼下结果，倒是和他之前猜想的一样。

在没有神之眼的前提下，只有完全称得上浅薄的元素力堪堪包裹住里面强大【业障】，虽不知是靠什么才能让区区一个年轻人类在这种侵蚀下还能维持神志清醒并保证行动自如，她如今这副身躯只能说是勉强维持在一个相对稳定的危险平衡上。

比起无用又敷衍的怜悯和同情，夜叉只知道，他不可能让她就这么进璃月。

哪怕只是单纯地踏入璃月港，即使什么也不做，她这样的存在，自身便是威胁。

「……跟我来。」

他转身，对我低声吩咐道：「你若要进入璃月港，就要先除去你身上一部分业障再说，不能在望舒客栈，我们换个地方。」

「去哪里？」

「——无妄坡。」

***

无妄坡是什么地方，我一个外地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只是跟着魈来到这里后，我环视四周，又看了看低垂眼帘远远离我站着的少年仙人那毫不掩饰的冷淡态度，那个始终在我心口徘徊的疑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您是打算把我处理掉后直接就地埋了吗？」

「……」

魈终于看向我，眼神略有些无奈。

「我若是要杀你，为何要让你带上这么多费时收集的地脉新枝，又把你从望舒客栈带到这里？」

噫，那可不好说。

月黑风高杀人夜，地点气氛环境都有了，何况望舒客栈的地毯质量不错，如果血溅了一地估计还蛮难洗的。

至于这些地脉新枝……

「地下有肥料能长得好点？」

别的不说，在花种下面埋点东西通常能让新芽长得更好，这个我还是蛮有经验的。

魈久久的看着我，不知何时和璞鸢已经握在手中，但是正当我已经配合着仙人的身高主动拢着裙摆原地跪坐好，顺带思考要不要直接收拾收拾头发免得一会被砍断后飘得哪里都是的时候，魈却只是用力闭上眼，缓缓深吸一口气。

他□□微抬划出一道凛然微风，锋利枪锋横擦过头颅一侧，却连半寸发丝也不曾伤及。

魈：「……闭嘴。」

好的。

「……我身上业障不比你少，说不定还要比你更重几分，靠你太近没有好处。」

他冷着脸简单解释了一句，仍然离我远远站着，安静了好一会后才重新开口：「你既然会运转元素之力，那么便在这里用这些激活你身体里的那些力量，当「生」压过「死」，原本的那些问题也就不成问题。身上业障难消，凡人方法往往没什么作用，你自己能压下去也好。」

和璞鸢无比精准挑起落在地上的地脉新枝使其落在我的手里，然后便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划痕。

「我站在这里，你做你的事，若是出了问题我来解决，不用担心。」

我看看这一兜子数量可观的地脉新枝，又看了看明显不需要休息的仙人，忽然反应过来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您打算让我在这儿种一晚上木头吗？」

魈的表情淡定的对我点点头。

「真、真的要一晚上吗？」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僵住了：「后半夜回去行不行？白天来行不行？」

「无妄坡只有这个时辰最适合做修炼，」夜叉的声音无动于衷：「专注修炼的话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可我要睡觉的话怎么办？」

魈皱皱眉，疑惑反问：「你晚上本来也是不睡觉的，不是嘛？」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因为我需要白天和商队商量事情，所以只能晚上熬夜肝企划案。

我的膝上还散着那些艺术品一般的地脉新芽，可是此刻我也无心欣赏了，只能满眼绝望的看着这位完全不觉得这判断有什么问题的仙人。

「先除业障，再说休息。」魈的语气比先前听起来放缓了许多，他微微抬脚，迟疑片刻还是没跨过自己划下的那条线，只是停在原地轻声安抚道：「你的元素之力本就已经可以相当熟练的运用，用这些地脉新枝做联系，成功压制也用不了几个晚上。」

「我不进璃月港了，刻晴小姐的邀请我也可以拒绝掉……我保证不会进去璃月港不会给璃月惹麻烦，业障什么的我自己完全可以处理，所以您放我回去行不行？」

魈的眉头彻底皱起来了。

「这东西对你自身同样没有半点好处，只是几个晚上，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居然还是几个晚上！！！

这种慢性折磨原来不是一次性就能结束的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反应太过激烈，魈的语气不自觉地放得更软了一点：「当然，如果你能在这期间得到神之眼，强大到足够压制这份业障，也用不着花时间练习这个。」

「……如果我没有拿到神之眼呢？」

我不抱期待仰头看着魈，满心只剩下即将彻底失去睡眠的绝望——白天是要面对晨曦酒庄的商队和刻晴小姐的随机突击的，换句话说，同样没有休息时间。

魈张张嘴，犹犹豫豫地从那条线后面跨出来一步来到我的面前，然后他模仿之前刻晴的动作，动作很僵硬的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这几个晚上我都会陪着你的，你别担心。」

……

璃月人，用脸骗人，不懂人心。

……我要找人把这句话绣上一百零八面锦旗然后把望舒客栈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