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疆之休—迷路(五)

无疆之休—迷路(五)

他轻声说:“月神,给我力量。”他摸上棺盖,手下用力,棺盖悄悄移动一些,他奋力跳起,一脚踹开棺盖,铜棺太沉,只被踹开一半,露出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精美华服,身边放着一把归在鞘中的巨刀,祝由宿管不了这个死了的男人是谁,他把姜引刻塞进去,一把抓起巨刀。

刀如此的沉重,他只是拿着便用掉大部分力气,寒意从刀柄顺着手臂爬上他的心脏,好像地狱的门打开了,吹来阴冷的风。

疼痛从肩膀传来,龙爪抓破他的衣服,血从肩膀滴落,他衣衫不整地向坑边狂奔,一跃而起时被龙尾拍下。

他跌落在马骨上,黑龙一点点逼近,但他没有后退,后背贴满人头骨是什么感觉他并不想知道,他拔刀准备奋力一击,可他竟然拔不出鞘!他用尽全力,拔不出一把刀!

“老大,老大。”坑上的奴隶喊着他。

华丽的项圈跟着胸膛一同剧烈起伏,他一直不想戴这个大姬送给他的长命锁,祝由氏只有小孩才会带长命锁,他早就不是那个脆弱的小鬼了。

愤怒的黑龙忽然靠近,银白的龙瞳几乎贴在他的脸上,冰冷得龙息快要冻僵他。

黑龙硕大的脑袋几乎在他怀里,他感到胸口一阵濡湿,那龙轻轻碰了碰他的项圈,安静下来。

银色龙瞳看不到神情,只是黑龙拖着铁链叮哩当啷地离开了,这一次它没有飞,而是缓缓走向铜棺,祝由宿在一条龙身上看到了悲伤。

铜棺里站起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他该怎么形容那个男人,极其宝相威严。

宝剑和黑龙全都飞回到男人身边,黑龙低下头,男人摸着龙脊上的铁链,声音肃杀冰冷,他说:“他们竟敢如此对你。”

男人轻松抽出巨刀,一刀砍断所有铁链,黑龙长啸一声,一飞冲天,没有铁链的束缚,它快得像流光。

祝由宿觉得自己见到了鬼,从未感受过这种威压,让他想要跪下。

黑龙在天上翻滚,夜空明暗交错,男人沉默地看着四周,深坑剧烈抖动,刻在墙壁里的人头骨滚落下来,嚎哭响彻坑底。

男人扛起姜引刻,跳上黑龙背,祝由宿答应了姜商羽要把弟弟带回去,黑龙升空,他冲过,眼看深坑就要发生某种危险的鬼变,可留在深坑里的人只有他,他冲坑边的奴隶们大喊:“跑,往回跑!别管我,跑!”

话音刚落,所有的人头骨便向他跳来。

如果真的有地狱,差不多就是现在这样。

他的软鞭缠上龙尾,被越带越高,当黑龙不再攀升时,他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深坑,而是一个黑色法阵,深坑是阵眼,而法阵中贯穿着一条红线,就像一条血脉,那是祝尤无疆他们插下的红旗。

坑边的奴隶们还在犹豫,深坑中已经涌现出无数亡灵。黑雾包裹头骨,隐约可以看出人形,每一个人头骨都是一个亡灵,亡灵骑上骨马,举起黑色长矛。

奴隶们看到亡灵,终于转身狂奔,长矛捅穿他们的身体,插进土地。

祝由宿在天上怒吼:“混蛋!”

祝由宿被人拉到龙背上,他看到男人提着巨刀沉默地看着下方,祝由宿愤怒地问:“下面那些都是什么?”

男人的刀发出一声悲鸣,男人却没有回答,而是抬起刀,刀上已经聚集着万钧雷霆,黑龙冲下,男人举着刀一跃而下,刀锋咆哮出一只黑鸟,鸟身鹿颈,像凤凰却没有凤凰绚烂,张开的黑翼铺天盖地。

“大夏龙雀!”男人吼道。

黑鸟所过之处,一切都被荡平。

祝由宿和姜引刻被狂风推出法阵,祝由宿在昏迷前看到——男人拄着刀半跪在地,黑龙趴在男人身边气若游丝。

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骸骨。

祝由宿似乎产生了幻觉,他看到男人死前的场景——他的部下全都战死,他的龙插满长矛,他自己力竭被重击头部倒在地上。

祝由宿昏迷前听到男人低语:“非吾不能,天亡我也。”

积雪被荡平,露出褐色土地,大夏龙雀静静地躺在刀鞘中,等待下一个拔出它的人。

夜色极深,祝由氏帐子中残留着篝火的红,人们陷入沉睡中,王帐内还有谈话声。

大姬说,“我的外祖母说过,万俟一族曾送给黎宗一条烛龙,你们遇到的可能是黎宗。”

“黎宗已经死了一百年了。”祝由修说。

“是,可也不过一百年。”大姬道。“一个人若是活得久一点,完全可以把那时候的事情告诉给外孙女,而恰巧我的外祖母活了一百三十五岁。”

一百三十五岁称得上是传奇,祝由修完全没有听说过氏族内有过这么长寿的老人。

祝由修问:“大姬,您的外祖母怎么知道?”

祝尤玉吉在失去儿子后,愈发憔悴,她看起来疲惫不堪,眼神恍惚,让人担心她现在是否还正常。

她说:“我的外祖母是万俟氏的龙女。神州只有一种龙女,那就是万俟氏照顾幼龙长大的女孩,她们与龙生活,终生不嫁,直到死亡。”

“您的外祖母为什么嫁人了?”祝由修又问。

“她的烛龙被送走了,送给了黎宗,龙没了之后她就离开了万俟氏。”

逐风鹰扬思考片刻后说:“母亲,万一是别的烛龙呢?”

大姬叹了一口气,“献给黎宗的只能是最尊贵的礼物,万俟氏只有过一条烛龙。”

祝由修什么也没说,沉默即代表不相信、未被说服。

女人面向逐风鹰扬,说“把你的长命锁拿出来。”

逐风鹰扬从颈间摘下一个华丽的项圈,项圈由赤金打成,镶嵌红宝石,项圈中间悬挂的着一个黑色的小角。

大姬把项圈放到桌子中间,指着黑色小角说:“这个是外祖母留下来的龙角,另一个龙角在祝由宿那,你们可以拿过来看。”

祝由修伸手触碰黑色物件,冰凉光滑,十分轻,像一块黑色玉石,但很坚硬,他问:“怎么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了别人?”

大姬说:“宿也是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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