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

大门打开,她低头见我穿着她的拖鞋眉毛一下子竖起来。

“你穿我的拖鞋我穿什么?”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我踢了踢脚边的一只男士橡胶拖鞋。

“怎么会?明明……算了,现在换回来。”

“行,”我换上男士拖鞋,侧身让她进门。

“话说你买的东西呢?”看她空手而归,我再次疑惑。

“路上吃了啊,你又没说让我给你留。“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你又没说买什么,”我无奈地扶额,”你会做饭吗?我饿了。”

“肯定会啊,独居不会做饭迟早饿死家中。”我仿佛受到了会心一击一—如果我还有心的话,

“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粥,”说罢,她信步闲庭似地踱入厨房,我则坐在餐桌饥肠辘辘地旁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她端出两碗粥摆在我面前。

“不够电饭煲里还有自己去盛。”

“没有配菜吗?”

“棒棒糖可以吗?”

我不再理会她,端过一碗粥边吃边想着梦见黑夹克一事。想了许久也没有

想出个所以然来。

我的视线转而落到她身上,她正吃得津津有味,全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把瓷勺一搁,双手紧紧地握住瓷碗,看着她,脸色凝重地说:

“我总觉得我的记忆有很大的问题。我不断地梦见黑夹克,不断地目睹也他杀害我,而且场景和过程也在不断地变幻,甚至你离开的那段时间,我做梦梦见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如果排除创伤后遗症的可能,那大概率你的记忆被人为干涉过,而’施法者’大概率是大叔了。”

“你跟他很熟吗?为什么每次都叫他大叔。”

“黑夹克听起来凶凶的,叫‘大叔’亲切一点,不行吗?”她义正词严地反问。

“行。”我节约口舌低头继续喝粥。

一阵悦耳的铃声从她手机里飘出,是贝多芬的月光协奏曲。她听到铃声后整个身子震颤了一下。

“谁的电话?”

“Biguncle”

“你的英语真有水平,跟谁学的?”

“要你管,一边儿凉快去。”

“行,我去趟厕所。”我放开手中的瓷碗快步走向厕所。

隔着薄薄的玻璃门,我能隐隐听见她说的话。

“大叔,你百把年不登一回门,怎么今天突然开窍了呢?今天周六,正好我有空,还是我去找你吧。”话里的大叔估计是她的哪位亲戚吧,我心想。接下来的对白,我没有听下去的必要。

当我环顾厕所的四周时,我发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我的脸因尴尬而涨红。我故作镇定地拧开水龙头洗手,顺带给暖熏熏的脸降了温。待我折返回座位,对话已经结束。

“没良心,你失踪了一天,家里人不担心么?”她关心地问。

“睡了一觉你才想起事后工作啊?”我打趣地说。

“没有……算了我不跟失心疯计较。”她撇了撇嘴。

“你不也是么?”

“我只是失心,没疯。”

“说不过你。家里人的话一个也没有,债主倒是有几个。

“往下你有什么打算?”

“赖在你家不走”

“行啊,只要你脸皮够厚,我无所谓。”

“这可是你说的……我脸皮薄,现在就走。”

“喂喂喂,你回来!”在我快要摸到门把手的刹那她冲我喊道。

我诧异地转身望向她,问道:

“有事吗?”

“当然有!你在我家蹭吃蹭喝白睡三晚,我怎么能够便宜了你?”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

“我要你留在这儿。”

“地址和电话号码写给我,等我回头把钱寄给你。手机现在不知道掉哪里去了,不然我能直接转账——小生愿意散尽家财,但求姑娘放我一马。”

“我是认真的,我家总比你家安全吧?再说了,我对钱不感兴趣。”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不妥。我不是随便的人”我正色道。

“昨天能死皮赖脸地住下,今天却寻死觅活地出走,你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不理解你无事献殷勤的目的。”

她猛然起身,坐椅被她往后拉开一段距离,椅腿在瓷砖地面上摩擦,发出巨大的噪音。她一步跨到我跟前,左腿撑地,右腿膝盖磕上我双腿之间的空白区域,同时左手用力抓着椅背,右手把我牢牢地按在椅背上,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拖沓。

她定定地看我一眼,随后倾身将她柔柔的唇瓣贴在我的嘴上,我则如立体雕塑般一动不动。短暂交接后,她抽身离开。

“现在理解了吗?”她喘着气,颇为得意地用右手手背抹去了嘴角外溢的唾液。

“算一知半解吧,”我涨红了脸。

“请记住这个吻,别让它消逝在记忆里。”

一阵刻耳的警铃声突然从远方传来,声音越来越清晰。我心中同样警铃大作——警察明显是奔着我们来的。

“什么情况?”我茫然地问。

“你失踪了这么久,警察不找你才怪。”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在她家整整逗留了两天。我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现实的琐事总是那么不依不饶地纠缠你,哪怕你已筋疲力尽。世上恐怕不存在坚不可摧的避风港,人总是苟活在一个个临时搭建的避难所当中。

“接下来。我们该何去何从?”

“去见大叔”她说这话时犹豫了好久。

我和她一起换上鞋,正欲开门,不料门铃响了。

叮咚,叮咚,叮咚。一声声像催命的咒语笼罩在空气中,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减慢。没想到警察来得如此迅速。突然,她的手机铃声也响了,在这紧张的氛围下,月光协奏曲仿佛失去了治愈人心的魔力,反倒平添了几分诡异。她接通电话对方只说了两个字:

“开门。”我离她很近,听得一清二楚。

“好久不见。”

关于面前的人,短时间内我做过无数种假设,却怎么也没想到是黑夹克。他一如既往地穿着黑色夹克,蓝色牛仔裤,头部被黑布包裹。从他简短的问候中,我读出了一丝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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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心者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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