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份
翌日,我早早的起床,穿衣,没有惊动尚在睡梦之中的她。我给她留了一张便条,随后独自离开,踏上了寻找黑夹克的路途。
市东南的一家私人仓库前。
即使是丽日晴空,阴暗和潮湿依旧是这片地域的主调。房屋倒塌严重,周身的裂缝仿佛能从顶点一直延伸到地底。它们紧紧的挨在一起,活像一群绝望的伤患围坐在篝火旁,诉说着彼此的不幸。空气充斥着腐朽的气味,令人不适。风吹动地上的塑料袋发出了这里唯一的声响。除了黑夹克,大概没有人会住在这足以称得上废墟的地方了吧?我想。
我敲了敲落满灰尘的仓库门,许久无人应答。我不肯罢休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两三个小时,也许只有十几分钟。时间的概念在没有手机或手表的我这里模糊得如同天上的白云。正当我准备放弃苦等的时候——她来了。
我躲到一处拐角,暗中观察。
她穿着一身黄色连衣裙,头发盘了起来,发间别了一枚小黄鸭发夹,肩上扛着一个棕色的背包。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一路小跑着来到仓库门前,开锁,掀起起仓库门——里面半个人影也没有。她脸色有些焦急的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给谁拨了一个电话——一定是黑头克,我想。
由于场外十分安静,我得以听清她说的话。
“你现在在哪里?他去找你了吗?”
“你最好不要伤害他,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收起你苦情的戏码吧,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女儿。”
“我叫黎汐,和你并无血缘关系,再见。”话落,她挂断了电话,皱着眉头一声不吭的离开。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免引起我的沉思。仿佛思想神游出一整个世纪的历史变迁后,我的眼前终于迎来了柳暗花明。
她曾说黑夹克有一个养女,结合她刚才在仓库门前的所作所为,或许她就是黑夹克的养女。她曾在我回溯前,对失去了心脏的我说,目前三人都是‘无心者’。如果她是黑夹克的女儿,并且黑夹克心脏里的‘善’已经流失完了的话,这句话能释得通了。
没有‘善’滋养的心脏会慢慢腐朽,是要遭人遗弃的。
如果她是黑夹克的养女,她有黑夹克的电话号码,黑夹克会在她生日那天突然造访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她接近我,把我开膛破肚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夺取我的心脏。
但我的逻辑显然不自洽,早在我认识她之前,黑夹克就已经夺走了我的心脏,她还有必要接近我吗?如果她对此毫不知情,那么黑夹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还有,为何她会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给我?明明相识不久,我才是她嘴里待宰的羔羊,为何她会如此关心我,袒护我,纵容我?
“或许我们早就认识?
“是也,非也,自己酝酿去吧,晚安。”
我的脑海中飘出曾经我和她的一段对话,当时她的回答很莫名其妙,现在看来……我恍然大悟似的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蓝天,那颜色——一如她深遂的眼眸。
我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莫如说是对我的‘二次回溯论’进行了一次修改和补充的结果:
我确实经历了两次回溯,但第一次回溯的人,还有她。
“我叫黎汐。”
“如果有个女孩儿肯为你举身赴清池,你肯为她自挂东南枝吗?”
“黎汐啊黎汐,你从未变得如此有趣。
”我对着静默的空气,笑出了声。
今天黑夹克会去见黎汐,一旦我和他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碰面,难免会像回溯以前那样被他杀死。如果我提前遇见他,是否还有周旋的余地?我从不吝啬自己的生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来到了这里。既然他不在,我只好无功而返,顺带解决一下失踪的问题。
我找到一处公用电话亭,给舅舅拨去了一通电话。简单的交待了一下失踪的原因,我挂断了电话。
如果有家长会相信自己的孩子在信友家借住了三晚,教堂也不去,电话也不回,那只能证明孩子与家长并无血缘关系。
“我自己的孩子都管不过来,我还管得了你?每个月给你打点钱,自生自灭去吧!”这是我所听过的最不负责任的一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觊觎我父母的遗产,他根本不会收养我。
午时。教堂。
坐在教堂一隅的我,无人理会。自从三年前我因所谓的“心理疾病”打伤了一名信友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后,人人见我都要绕道走,就连一向对我关照有加的前辈也选择对我视而不见。好在时过境迁,现在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学校的几位常客,就只有和我同期加入教会的信徒了。
关于我的心理疾病的由来,人们对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我并不承认我是一名精神病患者,然而举世皆浊我独清,深锁在书桌抽屉里的那一纸医院的诊断结果仿佛是最无力的佐证。
今天是周末,教堂没有活动,所有教堂人员休息一天。正常说来,我和她应该都不知道彼此的年龄和入会日期吧?可她却一见面就叫我前辈……
教堂围栏外。
“喂,这里!”出了围栏,我听见黎汐站在一棵树下喊:“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没吃饭呢。”
她的穿着没变,依旧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发间别一枚小黄鸭发夹,头发盘起。只是没有背上那个棕色的背包。
我快步走到她跟前:“你怎么知道我在教堂?”
她不满地撅起了嘴:“警察叔叔都找上门了,你说呢?本来他们想把我抓去严刑逼供,结果半路接到电话说你回教堂了,他们才放过我。”
“你少添油加醋了,“我撇了撇嘴,”不是没吃饭吗?走吧。”
我把她带到了我常去的一家餐馆。老板娘认识我,一进门,看到我身旁站了一位水灵灵的姑娘,便热情地凑到我身旁,两眼不住地打量她,说:小伙子,新交的女朋友?长的真好看,眼睛还是天蓝色的。”同时两眼不住地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