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过往
石然就这样一直坚持了下来,直到那年冬天,临近孩子出生的时候,石然得知石家回归重建,石然高兴至极,迫不及待告诉了他的妻子,他趴在妻子的身旁一脸兴奋的说着,他告诉妻子他要回去一趟,等他回来他们就可以吃饱穿暖,再也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妻子知道石然为了她们母子承受了太多,虽然他从来不说,但她心里都明白,看见丈夫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她支起虚弱的身子,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依偎在他身边。
第二天,外面下着好大的雪,石然嘱咐妻子不要乱跑,安心养胎,他很快就会回来。石然微笑着挥手告别,似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只有石然心里明白,他根本就迈不进石家的门槛,但是他知道他的妻子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身体早已虚弱不堪,她已经到极限了……只是因为她挂念着肚子里的孩子,挂念她深爱的丈夫,这股执念勉强支撑着她活到了现在。
但是……一旦生下了孩子,失去了执念的支撑,她如何能够活下来,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否成功生下孩子也是未知数。
所以这一次,他是去石家乞讨,以曾经石家直系的身份去乞讨,为了妻子和孩子,他舍弃了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再次回到了那个过去充满了嘲讽和讥笑的地方。
没有任何意外,石家的家奴一脚将他踹出了家门,石然捂着肚子蜷缩在雪地上,颤抖着身子艰难的爬起。
曾经,这个没有修行资质的男人受尽了嘲讽和侮辱,即便是这样他也从未低头服输,他相信属于人类的感情不会消失,人类情义所联结而成的文明不会就此没落,哪怕再残酷的现实也不能将他击垮。
但是现在,为了他所珍爱的家人,这个一生风骨的男人卑贱地跪在地上,将头颅埋在了雪地里,他舍弃了最后的尊严乞求曾经的家人能施舍给他一点帮助,此刻他不是文人墨客,更不是石家子弟,只是一个为了妻儿放下尊严乞讨的卑微乞丐。
那一晚,窗外风雪交加,石家门外也积起了厚雪,穿着单薄衣衫的男人依然匍匐在雪地里,他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他的手脚早已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渐渐模糊……也许真如他所坚信的一般,人类的感情还没有消失,紧闭的石家大门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叠钞票扔在了雪地上。
只剩下一口气的石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干裂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用僵硬的手指握住了那一叠钞票。
他的眼角溢出了眼泪,这一叠钱在动乱年代并没有多少价值,也许只够平常人几天的饭钱,但对石然来说,这是他宝贵妻儿的性命,是他新生活的希望,石然连磕了几个头,颤颤巍巍的从雪地里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向远方走去,那里是他家的方向。
石然脸上洋溢着喜悦,他仿佛看到了妻儿在向他招手,那里有温暖的灯光,那里有他的家,那里是他向往的未来。
那一晚,一个男人死在了雪地里,连着他的尊严埋藏在了那个寒冷的冬夜……
远方的桥洞里,婴儿的啼哭响彻寒夜,石然的妻子在一位女乞丐的帮助下,成功诞下了一名男婴,她虚弱的睁开眼睛,紧紧盯着桥洞外的小路,残酷的风雪似乎吞噬了她所有的希望……隐约间,她看到了她的丈夫冒着风雪向她走来,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和煦如春……
女乞丐埋葬了石然的妻子,
在这个没有人情的年代里,她已经见惯了死亡,看着怀中的男婴,她叹了口气,生命总是在不断逝去中带来新生,这个孩子就是她未来要守护的希望。
也许希望本身就是不凡,男婴成功熬过了那个太过寒冷的冬天。在女乞丐的照顾下,男婴茁壮成长,终于在他十二岁那年,周围的大地不断发生震动,在大地的轰鸣中,男孩土元素觉醒,未经修炼一跃成为了八品宗师。
而这时石家的人找上了门来,将男孩和女乞丐接到了石家,石家给男孩起名叫石望,寓意为石家的希望,将《地灵宝术》传给了石望修炼,石望也的确是天纵之才,短短时间就掌握了《地灵宝术》,修炼速度也是极为惊人。
但是石家发现石望根本没有任何争斗的欲望,也从不参与任何打斗,在石望的认知里,修行是为了守护他所要守护的东西,石家一度的掠夺行为让石望心存芥蒂,他也和他父亲一样,多次乞求石家的人停止无休止的掠夺,这让石家大为恼火,石望是个废物也就算了,但他的儿子有如此卓越的天资却要走他父亲的老路。
很快石家就发现石望的认知理念都是源于女乞丐的教导,他们这才想起这个女乞丐也曾和石然一家一起生活过,怕也受了石然思想的影响,不由唾骂石然的阴魂不散。
石家本来就对这个留在石家的乞丐很有意见,一个名门氏族家里养一个乞丐实在有失门面,如果不是看中了石望身上的潜力,这个女乞丐早就该死了,如今这个情况,石家立即就做出决定,想办法让女乞丐落到敌对势力手里,要是能死在对方手里就更好了,以此来激发石望的凶性,达到帮助石家征战的目的。
可惜石家太过低估了这个女乞丐,在石家动手抓女乞丐的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女乞丐早就猜到了石家早晚会有此选择,在石家派人抓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石家的用意,她不会让石家得逞,因为石望对她来说不是石家的希望,而是她的希望,是代表他们所有普通人的希望,她相信石望会继承他爹的意志,让这个残酷的世界多一些人情温暖,而不是遍地斗争和杀戮,于是她选择了自尽来维护希望,她用尽全身力气一头磕在了地上,脑浆飞溅。
石家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乞丐也有如此胆识和气魄,所谓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她是布衣无疑,但实乃布衣之士,是士之怒,而非庸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