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吴邪还是见了裘德考,意外从裘德考手中发现了由张起灵所持有的古刀,正是解雨臣给他们准备的那一把。
刀是找回来了,可人依然不知所踪。
湖边,张海棠带着那把刀坐于石头上,小楼跟在一旁,正摆弄着一台老式的录音机。天空远边,太阳只剩下一角倚靠在山后,半边的云彩都被染红,湖边升起篝火,跳跃的红光倒映在湖面显得有些梦幻,折腾了一会里面传来的戏曲还是断断续续,小楼索性不管了,见张海棠发了很久的呆就上去搭话。
「吉人自有天相,您的朋友们化险为夷这么多次,这次肯定也能绝处逢生。」
张海棠没说话,这种话她在心里已经不知道祈祷多少次了。
她不回复,小楼继续说道:「怎么看都觉得神奇,墓居然还能修在水下,山体之中,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是有什么讲究吗?」
「你觉得呢?」张海棠突然出声。
小楼语塞。
他哪里知道啊,他就想扯个话题让张海棠分心而已。
「啊这…」小楼支支吾吾道:「这里山清水秀,湖水波光粼粼…一看就是个,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您祖宗真有眼光!」说罢还竖起大拇指。
张海棠瞅了他一眼,看他一脸无辜,就弯了弯嘴角。
小楼摸了摸头,被她笑得有点羞涩:「您就别笑我了,我平常就一炒菜的,哪知道这些。」
「你说的也没错,这里的风水确实很好,可惜了。」
「风水好不是好事吗?」小楼觉得奇怪。
张海棠望着这片湖,缓缓说道:「你看这里群山环绕,湖泊藏于群山之中,恰好呈现出一种环山抱水的格局,你再看。」她一指不远处摇曳的树枝:「山风吹入,可湖面平静无波,此水有着潜龙出海之相,这种情况,古书中称之为,藏风。所谓,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呃,意思就是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就是书里说的…龙脉?」小楼试探着问,见张海棠没有反驳就继续问:「那您为什么说可惜?」
「一般这种风水,最合适的地方在深凹的脐部,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之地,墓都修于龙脉之中,为其求得后世福泽不断。」她指了下山脉与湖水交接处,惋惜道:「可惜这古墓修在了龙脊之中,如此做法,有悖规律。葬在龙脉和葬在龙脊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葬在龙脊,敲骨吸髓,这是一件凶恶的事,就好似反其道而行之,提前透支后代的福气,这种做法就相当于杀死了一条「龙脉」此举为大凶。」
小楼惊讶道:「不能吧,这么大的一个家族难道不知道吗?」跟了一路他自然是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一个大家族的群葬古楼。
「唔,或许在许久之前,他们遇上了一件觉得日后会影响家族延续的事,所以才决定放手一搏吧。」
「他们成功了吗?」
「或许没有。」
小楼一脸茫然,他扭头四处看了一圈:「这年头,做盗墓贼门槛已经这么高了吗,还得会看风水?」
「……不用多精通,只需要稍加涉猎,毕竟古人毕竟讲究这方面。」
「我在书里看到有个厉害的能力,叫寻龙点穴,就和您刚刚那样。我现在多读书,还有机会学会吗?」
张海棠一脸慈奇,现在氛围太好,自然而然的就问出口:「您以前做这行很久吗?」
「也不久,二三十年吧。」
「……」小楼再次语塞,他真的越来越好奇他家棠姐到底多少岁,但他预感如果自己问了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那位小张哥和您认识很久了吧。」他想起之前见过的那个不喜欢说话的小哥,这个人给他的第一感觉就是淡漠,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让他下意识的想起张海棠,虽然两人性格大相径庭,但给他的感觉就是相像,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但你只要把他们扔到人群里,一定能一下子感觉得到,这俩人是同类。
「嗯。」张海棠对这个话题兴致缺缺,但也没扫小家伙的兴:「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某些事分开了,前两年才遇见,你们已经见过了吗?」
小楼点点头,自从和那味小哥相认后,张海棠几乎全身心都扑到对方身上,店铺都没怎么过问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啊?」
小楼摸了摸脸,「只是有点羡慕。」他这样说道。
张海棠短促的笑了一声,问:「羡慕什么?长寿吗?」
「差不多吧。」他更多的是羡慕那位小哥,同样长寿的体质,一定能陪在棠姐身边很久很久吧。
「……」
张海棠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不说话了,继续盯着火光下的湖面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海棠发现自己总是不知不觉走神,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她仿佛失去了大部分的欲望,对什么事都很难提起兴趣。
哦天哪,她这种情况太像上了年纪的老奶奶,她有点接受不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天色彻底暗下来了,一个蛋糕出现在她眼前,就是那种很普通的方块蛋糕,没有任何装饰和奶油。
小楼举着盘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问了那些一圈,只找到这个。」
张海棠不太明白:「我不饿。」
「是生日,我们四个的生日,虽然提前了三天,我觉得接下来恐怕没有时间歇息了,就提前过了吧。」小楼把蛋糕塞到她手里。
「四个人?」她挑眉。
小楼解释道:「当初为了纪念我们三个重获新生,以前年年都是这么过的。」
张海棠明白了,估计就是当初救了小楼,阿台,亭亭他们,这几个小孩专门搞了个纪念日。
「你们还挺有仪式感,但我不喜欢过生日,你自个过就行。」
「是因为年纪大吗?」小楼没忍住皮了一句,刚说完就挨了揍。
「臭小子,别逼我在这特殊的一天打你!」
「您已经打了……」
「嗯?你有什么意见?」
小楼委屈的揉了揉脑袋,「那您吃蛋糕吧。」
张海棠看着手里的蛋糕,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注意到旁边的篝火她才想起来:「蜡烛呢?」
小楼摊了摊手,无奈:「这荒郊野岭的上哪找蜡烛啊。」他话音刚落就见张海棠从口袋摸出一把打火机。打火机在手里转了个圈,张海棠勾起嘴角,笑吟吟道:「没有蜡烛算什么生日蛋糕。」随着手指一压,火舌升腾而起,暖色的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橙红色的火苗跳跃着,光影婆娑。
不知道是不是火光带来的错觉,眼前人的眉眼温和得不像话。
他们不是没一起过过生日,在以前他们四个会在这特别的一天齐齐整整的去吃顿好的,或者去唱K,在这一天,张海棠总是会比平常温柔许多。小楼原本以为这次失忆后,张海棠的表现会冷淡一些,没想到还是和以前一样。
「怎么?感动到说不出话了?」张海棠把眉毛一挑,这种贱兮兮的口吻将氛围破坏了七七八八,她抬了抬下巴:「赶紧吹蜡烛吧小屁孩。」
小楼双手一合:「都到这份上了,那我顺便许个愿。」
张海棠无语了:「臭小子还挺会得寸进尺,是不是还要我给你唱首生日歌啊?」
「那倒不用,您的歌喉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别逼逼,还许不许了?」
「许许许」小楼嘿嘿一笑,嘀咕了句什么就把打火机的火苗吹灭了。
「许什么愿了,神神秘秘的。」
「小愿望啦。」
「哦?你说说看,说不定你棠姐心情好,当一回圣诞老人帮你实现愿望了。」
火光映照在男人如今稚嫩的脸上,那双黑色的眼睛满是真诚:「棠姐,我可以叫您妈妈吗?」
「咳咳…你,说……」
张海棠被蛋糕噎得直咳,好一会才缓过来,她面露震惊,「那你亲妈不管了?」
「这不是找了这么多年没找着嘛。」小楼不太好意思的看着她:「反正我也是您养大的。」
「开什么玩笑,娘能乱认吗?」
沉默了有两三秒,小楼突然笑了起来,说他是开玩笑。气的张海棠踹了他一屁股,没好气的问他到底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她笑骂「不说拉倒,滚滚滚,别在姐面前碍眼。」
然后,小楼麻溜的滚了。
「恭喜啊。」
一瓶啤酒从后面递了过来,吴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也不知道在身后站了多久。
张海棠觉得莫名其妙:「有什么可恭喜的?」
吴邪笑了下,说道「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你就收了呗。」
她翻了个白眼:「哟,三爷您可是大忙人,不去管您的队伍,怎么有空跑来偷听我们说话了?」
「别这样叫我,太奇怪了。」吴邪每次一听到张海棠喊他三爷总会冒鸡皮疙瘩,张海棠这人说话就是有一种魔力,什么样的尊称从她嘴里说出来总有种很欠打的感觉。好像她喊是不是三爷,而是在朝他喊「哟小三儿~」
「不都这样喊,我可不能搞特殊。」她想了想,问他「要不喊你三叔?」
吴邪动作一顿,心里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你可真事逼,这不好那不好,不就一个称呼。」
张海棠转念一想:不对啊,喊三叔那不就和吴邪一辈了?联想到道上的谣言,岂不是变相官宣?
想到这张海棠就有点尴尬。
吴邪对她笑了笑,坐到她旁边:「聊聊?」
她回头看了眼,见这里离人群够远,也没人注意这边才道:「想聊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他现在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张海棠自然看得出吴邪心里正烦躁,「姐姐我可没心情开解你,想找解语花,那不就有现成的。」她指的是解雨臣。
「就知道你说不出好话。」吴邪喝了口酒,长叹了一声自己寻了个话头:「这次结束后有什么打算?」
张海棠认真想了想:「如果这一切结束后我们都还活着的话,可以找个山清水秀的小山村度假,咱们四个平时要是无聊了就搓几盘麻将,种种菜,跳跳广场舞。你觉得如何?」
吴邪一想到那个画面有点想笑又有些向往:「好像不错。」
张海棠忽然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估计我已经变成生活十级残废了。兄弟一场,你们几个记得好吃好喝供着我。」
吴邪被她直白的语气逗乐了,脸上却作一副勉为其难的态度:「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小没良心的,她有理由怀疑这小子要报私仇。直觉自己以后会多出很多黑历史。
张海棠凉凉的瞥了吴邪一眼,「你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啊,现在还敢威胁我了?」
吴邪轻轻一哼,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默默喝了口酒。
什么也没说,但张海棠就是读出他眼里的意思:那又怎么样?就威胁你了,你打我啊。
张海棠:拳头痒了
「我发现你很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吴邪突然对她说道。
张海棠警惕道:「像什么?」
「猎豹。」
答案出乎意料的正常?居然没挖坑损她。
「哦?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有眼光。」张海棠矜持的笑了下,以为吴邪是在赞美她,表达钦佩之类的意思。但下一秒说的就让她气的想吐血。
「听过猎豹的叫声吗,挺可,不容易吃亏。但她本人很讲情义,对待朋友性格就有所收敛,看得出是有原则的人,口头上荤素不忌,行动上能保持底线不越矩,其实就是外荤内素,应该和自小教养有关。这么说吧,打个比方,张海棠本人就像一把带着刀鞘的剑,对敌,锋芒毕露。对友,藏锋敛锷。从某个角度上看,能发现这把刀其实不难拿捏。
说白了,对付张海棠这种人就是比谁更没下限,你脸皮够厚就赢了。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坏事?」
吴邪咧了下嘴,坏心眼道:「不告诉你。」
靠!要不是现在人多担心引人注目,高低都得踹一脚!
她愤然起身打算离开。
「去哪?」吴邪问。
「去睡觉。」
「别啊,待会我不逗你了,时间还早继续聊聊呗」
「聊你妹,滚滚滚!」
望着张海棠怒气冲冲的背影,吴邪强忍着笑意,哎,果然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第二天,队伍已经修整完毕,张海棠同吴邪,胖子解雨臣几人找到了当初从玉旷中逃出的出口。
当时以为失血过多,她头晕的厉害没注意四周的情况,只记得出口是个细长的一米左右的裂缝。
可等到他们到达目的地,扒开四周的伪装,出现在眼前的却是里一条细的只能通过一只手的洞口。她用手电去照里面,深不可测,什么也看不到。
这里的裂缝不止一条,排布没有规律,很散乱,张海棠挑了一条稍微大点的裂缝,细细摸着边缘,突然一用力,一块比较薄弱的岩石居然直接被掰断了,直接把所有人惊呆了。
她解释道:「这里的石头未免有点太脆的。」说着闻了闻掰下来的石头,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很淡,和她在那玉脉中闻到的怪味一模一样。
想到某种可能,她脸色有些怪异,「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之前被拉进矿洞后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洞口,或许就是自己愈合了。」
「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就算是自己愈合不应该速度这么快,这才几天。」
「我的意思是,新长出来的不是石头。」她将手里的石头递给吴邪:「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种东西。」
「你是指密洛陀,是密洛陀将洞口填充了?」吴邪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是味道,这里的石头和当初我在玉矿里闻到的那种味道一模一样,一样难闻不会错的。」
吴邪一听这话,十分嫌弃的把手里的石头扔进了裂缝里,这时裂缝当中突然传来一声无变含糊的闷哼声。
吴邪以为是什么动物困在里面,就俯下身去看,用手电一照,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眼前死死瞪着他,他心跳狠狠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从缝隙里伸了出来一把拽住吴邪的头发,吴邪吓得那是魂飞魄散。
解雨臣惊叫:「我靠,那什么玩意!?」他拉住吴邪将人扯了回来,然后他们就看到那只手在不停地拍打着裂缝边缘,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张海棠和吴邪一听到这个声音都是一愣,还是张海棠最先反应过来,冲上去拉住那只手:「胖子?!是你吗胖子?」
听到张海棠的声音,那只手一下子握的很紧。
吴邪立即就朝边上大叫:「快来人,把这石缝撬开!里面是自己人!」话音刚落,解雨臣打了个呼哨:「拿铁锹!」哗啦一声,不远处几个小伙子就扯开背包,拿出家伙冲了过来对着这个裂缝开砸。
张海棠有心帮忙,但手被握的死紧,甩了几下都挣脱不开,只能耐着性子在边上等。很快在几个伙计的撬动下,这个裂缝扩大成了一个一米左右的宽度,他们发现这裂缝四周的石头果然比较脆,不然他们不会这么快敲出这么大的洞口。
张海棠手腕一用劲,将人从里面拖了出来,同时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也瞬间扑鼻而来。
直面这股味道的张海棠仿佛受到精神暴击,她早上吃得比较油腻,味道的刺激下胃仿佛有东西在搅动。她捂住口鼻抑制干呕的冲动。
她对自己的嗅觉真的是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