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张智清
白苔从陌生的房间醒了过来,狭窄的房间地板上堆满杂乱衣物,空调输送冷气小声嗡响
陌生、完全不记得。
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又缩回温暖的被子
单薄窗帘透出的光把房间照个大概,他慢慢蜷缩身躯,尽可能接触到更多被子面积
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声音,人的声音还是狗的声音都没有。
也许五分钟、十分钟后,他找到了自己的安全感,混沌的大脑和自己小声说悄悄话
不知不觉改变了位置,白苔躺的更加靠近床外,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冷静地翻看检查四周,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要做的,他完全放纵自己的思绪,只有思考才是重要的事情
天花板又有什么东西,一盏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白炽灯,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连任何装饰都没有,除了那盏白炽灯
这些在白苔眼里却十分舒服,通过不停的对环境的思考,他看见的事物重新了细微变化
排列组合成奇怪的生物。
破旧的天花板,莫名其妙的污垢或霉菌形成扭曲的昆虫,在昏暗世界里扭曲的爬行
它们先是身体柔软地像橡皮泥一样拉长,然后挪动肉块,最后收回原处的部分身躯、当然也有些不这么行动的
坏掉的猎奇动画片。
白苔的思绪慢慢悠悠,内心充斥着各种奇怪的无关的想法时,他终于能思考一下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天花板上白苔没记忆的部分:有些个体因为无法离开原地,挣扎地扯下自己的足,难过地啃食自己的手)
脑子把醒来看到的一切整理打包完,白苔眨了下眼睛,他决定等下去警察局确定身份
比起与人进行无意义的询问,更加高效的是警察局的系统,这是权威和准确的东西
警察局的概念被牢牢地抓住,但是除了泛性外任何具体事物都想不起来:
如颜色、形状或声音,这些一点都不知道。
又发呆了很久,年轻人终于像刚刚睡醒的人一样,有些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掀开被子坐起来,这具身体没有任何不对劲,只是被子掀开感觉到一点冷
脚接触到冰冷的地板,刺激的一哆嗦
比起脑子寻找指令发出,脚已经自动从一大堆衣服下面发现了拖鞋
多么完美的身体记忆,白苔几乎要感动的支离破碎了,我是指理智
小心绕开地上堆积的衣物,拉开透光的窗帘
外面的天灰亮,看不到太阳的亮堂,他收回慢慢目光,面前脏兮兮的窗缝夹了片树叶
白苔重新打量这房间,衣物堆积如山,随手拎出来的都是长袖长裤,偶尔有不成对的袜子
房间里抛开床不算家具,一个桌子一个椅子,勉强还有一盏灯
灯、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什么。
灰不溜秋的霉菌和污垢,老实巴交的沉默在扁平的面,警惕着下面的人类
唯物的世界一如既往地乖巧,白苔把注意力转移到桌子上
(天花板上面的霉老老实实呆着,几块掉落墙灰凹陷的阴影,真分外无趣)
坐在椅子上,桌子表面上是空空荡荡,等他找过以后就发现是真的空空荡荡
“我是谁?”
白苔把手杵在下巴,开始无意义的消耗时间,他同时也知道自己在浪费时间
可是我是谁这是哪我要做什么,
这是失忆情节必不可少的环节,重要性好比如社会人每天的带薪拉屎
“也不一定非要现在出门。”
明明没有记忆,倒不如说只有关于床铺温暖的记忆,就已经学会了怎么偷懒
“不想起床。”
悲春感秋也是每一个成长过程必不可少的伟大的内容
年轻人严肃的点点头,站起来出了房间
等去警察局完回来睡回笼觉。
离开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空调遥控器,白苔随手捡起来把空调关掉
听到滴的一声,他的心情变得好了一些,这也许是年轻人悲春的后遗症
想到什么东西,他突然向后撇了一眼桌子
桌面是多年的泛黄贴纸,几道划痕倒是新鲜
“去警察局前买支笔好了。”
离开卧室,外面是个空荡荡的客厅,白苔确认了他的空间还包含了厨房和厕所
甚至还有一个迷你冰箱,里面没有食物和生物
他在客厅找到了部手机,手机旁边是张身份证,根据照片可以判断这人是他自己
白苔,22岁。
身份证可以帮助警察局找他的信息,他收到衣服口袋里
接下来是手机,手机摁下开机键后亮起来,叮声后人脸识别成功
年轻人有些新奇地探索,手机自带的软件让他眼花缭乱,百分之九二的电被慢慢耗到了七八
大致掌握了手机的用法,把各个软件都看了一遍,时间是八点半未到
手机里没有照片,没有电话,只有唯一一个搜索记录:
阿兹海默的症状。
“阿兹海默是老年痴呆中最常见疾的病,常见于60到65岁年纪的老年人。”
“症状可以分为痴呆前阶段、痴呆后阶段。”
“病发是由基因、生活方式和环境共同作用下的结果。”
白苔认认真真把相关资料记住,又查了阿兹海默患者的最小年纪
40岁是目前为止最小的划分线,他现在年龄22岁,也就是说18年后可能就变成痴呆人士了
这算不算一种精神疾病,警察局的资料会记录家族精神病史吗?
他把手机身份证揣兜里放好,准备就这样出发了
来到门口,门前四仰八叉摆着一双鞋子,等他后知后觉的穿好一只鞋了才想起来
“应该先找袜子…”
又回房间从一大堆衣服里找到袜子,虽然长短不一,但好歹是干干净净无异味
沉默地抓抓头发,他的常识也拥有巨大空白,理论无法及时反应到实际行动中
白苔这回穿好袜子又套完鞋子,终于是出门了
大马路上人流量不大,他过了几条街都还是居民楼,零碎的几家超市和小店
等他再走了十几分钟,却突然跳出来位老人拽着手腕不让他走
“你有什么事吗?”
他耐心询问道,对上老人清明的眼睛,老人不作回答
身体消瘦,老式的褂子配白裤,手上还带了个银镯挂铃铛
“大爷,你知道去警察局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