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你终于来了
自从进了这九重天的地界,不止是风,连阳光都被蒙了一层纱,朦胧而迷幻,一点温度都没有。
慕白鱼踩着松软的灰白砂石一步一步往山道走去,眼前的一切突然开始扭曲。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就那么直挺挺,侧身背对她倒着。
慕白鱼心里突然开始打鼓,心脏肿胀而剧烈地跳动着,甚至她一步还没走完就跳了三次。
耳边隐约有人在不停地叫喊着什么,只是很不真切,也全然被慕白鱼忽略了。
她此刻只想看清那个倒着的人是谁,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关心。
慕白鱼走到这人身侧,心跳得更为剧烈,她只有不停地深呼吸,才能把快要从喉咙跳出的心压回去。
她用脚踢了踢这人的背,带起一脚的泥沙。
「师尊,你终于来了。」这人缓缓动了动,像风化了数年的干尸,喉咙里发出模糊干涩的声音。
但就是这样,慕白鱼还是能听出来。
这是李承泽。
她猛然回头,想去看和苏清茗在一起的李承泽,只是周围所有的景象完全消失了,一切都被灰白吞噬,连凹凸不平的山丘都不存在了。
这个世界,现在只剩下她,和眼前这个倒下的人了。
慕白鱼想要后退,脚却被这人死死抓住,恶寒从被他掐着的脚踝蔓延到全身,她低下头,对上一双空洞死寂的眼。
这是李承泽被血痦子毒死时的双眼。
「师尊怎么才来,是不要承泽了吗?」这一身黑衫的人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也从慕白鱼的脚踝不断往上攀爬。
脚踝、腿肚、膝盖、手腕,最后到她的脖颈,不再撒开。
他的脸凑到慕白鱼脸侧不断轻嗅着,除了皮肤是灰白交加,眉眼唇鼻和李承泽的一模一样,就连鼻尖那点痣的位置,也分毫不差。
像被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缠绕住全身,它还在不断收紧,要将人绞死。
「你为什么不看我,我就如此入不得你的眼?」见慕白鱼始终没有动静,这人捏住她脖颈的手开始收缩。
慕白鱼直视着他的眼睛,从里面看不出一丝生气。
「睢和,别闹了。」她冷冷开口,动也没动一下。
在她叫出睢和这个名字时,此人仰天笑了起来,四周的灰白又不断扭曲,最后一切重归平常。
「我在老地方等你。」
那声音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慕白鱼眼前便还是那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衫男子。
她在来九重天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穆贺年遇难的这个地方是九重天,原主好死不死有个老对头也在这地方。
此人名叫睢和,最擅长根据人心制造幻境。
九重天变成如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睢和功不可没。
所以她在察觉到不对时就死死压抑住了自己内心的恐惧,克制着不做出任何一点可能被看破的举动。
慕白鱼蹲下身细看这名黑衫少年,却是十分陌生的面孔。
方才睢和以这少年为媒介给她制造幻境,若是她没控制住动了手,只怕这少年便无生还可能了。
「喂,醒醒。」慕白鱼伸出手推了推他,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
「咳......咳咳......」少年被惊动,半睁开眼睛想起身,却牵扯到伤口不住咳嗽了起来。
慕白鱼皱了皱眉,她此行最重要的事情是在穆贺年出事前找到他,避免他的悲惨结局。
要是平白带个拖油瓶,只怕会拖慢进度。
但......慕白鱼的目光落到了少年手里握着的翠绿色宫穗上。
这是,穆贺年的宫穗。
慕白鱼深吸了口气,将手贴上少年的额头,紫光从她掌心倾泻灌入少年体内,一点点疏导着他紊乱的真气和经脉。
这人伤势不重,多是外伤,慕白鱼学着原主记忆里的方法对他实施着救治。
少年还在渗血的伤口缓缓愈合,脸色也从青紫逐渐变得红润。
只是眼神还有些恍惚,迷茫地看着慕白鱼,「你......是谁?」
「路过而已,你又是谁,为何倒在此地?」
慕白鱼没有回答,收回手反问着他,并没有直接询问他手里穆贺年的宫穗。
她没有完全治愈此人,因为她暂时不确定,这人到底对穆贺年做了什么。
宫穗对于绛仙派弟子而言,不仅是身份的象征、门派的认可,更是保命的法宝。
这东西和本命相连,轻易给了别人,也就是把自己的弱点交到别人手中。
「在下则成,感谢阁下救命之恩,我是要......」少年冲慕白鱼抱拳,说到这顿了顿,「我是......对了!我是要去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