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重要
「看来我猜得不错。」
自江秋皙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江河更多的是感到庆幸。
庆幸自己不是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这青玄子那么奇怪,若说他只想好好当一个师父桃李天下,那江河觉得可能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江秋皙没搭理江河自说自话,道:
「方才你观想此功时,我看出你灵台中的灵气与气血相关,你那师父想必在你的功法上藏下了牵引之术。」
若非这无名功法无意间牵动了江河的灵台,她还真看不出青玄子想对江河做什么。
江河则更关心结果:
「我会怎么样?」
「你的血液会被剥离出去。」
江秋皙如实回答,「再修行一段时日,等迈入第三级阶梯时,你便正式迈入了修行的门槛,使血气凝实,供你驱使。但你师父在你的修行功法上所留下的手脚,可以毫无阻碍地将其抽走,乃至你浑身血液。」
那我会被抽成干尸吧……
江河惊道:「我这算是我师父的鼎炉了?」
不知江河的话触动了江秋皙哪根弦,引来了宗主大人的嫌恶:
「你这登徒子,居然连男人都不放过么。」
果真是登徒子,脑子里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事情。
鼎炉一般而言是采补之法的固定称谓,没见过有男人拿自己比作男人鼎炉的。
又想起先前自己明明在拿剑指着他,他还乱瞟自己的身子,那原本被江河渊博知识所拉回的印象,又回去了几分。
色胚。
「???」
「这只是个比喻,我指的又不是什么采补之法。」
江河解释道,紧接着,他又摊了摊手,「还有,能不能别老喊我什么「登徒子」。」
「你就是。」
「行,我承认我眼神总是乱瞟,但那也不过是作为一个男人对于美的欣赏,我本身并未对宗主你有过什么非分之想。」
江秋皙并不觉得江河是什么正人君子,只道:
「你最好是。」
见宗主大人的态度仍然强硬,江河叹了口气:
「江宗主,我们毕竟是萍水相逢,兴许往后还要相互照拂,彼此间也该相互尊重些,何必对我有这么大的偏见?不如你下次换身衣服,比如往身上套个麻袋什么的,给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样我哪怕想看也看不见了。」
「挖了你的眼睛更合适些。」江秋皙语气平淡。
「那我估计很难帮到你了。」江河也平淡地回应道。
这次他没再嬉皮笑脸,只是很平淡的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与和青玄子交谈时的蛰伏不同,面对这位活在一千年前的宗主大人,江河更多的是把对方看作一个交易伙伴。
虽然自己的实力远不如江秋皙,属于绝对的弱势方,但江河也并不想把谈话的主动权拱手相让。
自己实力低微,面对江秋皙对自己的称呼、包括态度,都可以适当放低标准。
但也该有自己的底线。
否则什么都任由江秋皙一意孤行,二人共事起来也并不顺畅,兴许随着时间流逝,还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对她的帮助都是理所应当。
所以态度方面,该强硬些就强硬些。
听到江河的话后,江秋皙指尖发颤,差点没止住拔剑的动作。
「你不怕死么?」她问。
「怕。但怕死,并不意味着我就要任你宰割,不是么?」
江河仍然平静地回答,「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你的奴隶。你至少该对我保持最起码的尊重,至少也别老称呼我什么「登徒子」。我也有我自己的名字,我叫江河。」
听着江河回答的宗主大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清冷。
但她朱唇微微努动,能看得出并不太习惯江河的谈话方式。
她毕竟是一宗之主,与自己交流之人向来都在仰望自己,从未有过如江河一般对她如此「强硬」。
她感到有些不适。
但他也许说得对,既是有求于他,便该摆正自己的态度。
虽然还是不喜他那「欣赏」的眼神,但这也未必是多么难解决的事情。
先前说挖他双眼,只是因为她很少再为别人考虑过的信口之言,更何况那人于自己而言不过蝼蚁,做不得真。
如今细细想来,自己的确不像一个「合作者」。
虽然不想在这色胚面前承认就是了。
江秋皙思忖片刻,终究还是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你想怎么做。」
见对方愿意让步,江河便知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也换回先前的笑脸道:「如果江宗主实在不愿被我这么看着,下次还劳烦多披些衣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被江宗主的美貌所吸引也非我所愿。」
听不得这些肉麻的话,江秋皙已悄然拔剑。
江河注意到了:「咳咳,我也只希望江宗主再尊重我些,我也会尽量挪开自己的目光的。」
江秋皙有些别扭道:「好,江道友。」
「叫我江河就好。」
「如你所愿。」
江秋皙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了,只道:「总之,你若执意那么理解,也无差别。你师父所用的法子,也不过是天下诸多老妖所用的法子罢了。将你之灵气汇于他身,仅此而已。只是人三境的修为太过稀少,你师父兴许是想以量取胜。」
江河的思绪也回归前言。
所以自己没有听那老比登的话去贸然修行,果然没错。
但青玄子都能在给自己的功法上设下陷阱,这无名功法也未必有多么安全。
江河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清冷美人。
我和她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算利益共同体,至少在找到剑宗覆灭真相前,她不会害我。
综合来说,这无名功法要更强,安全系数也更高些。
而散功,也是自己摆脱青玄子束缚的必须之举。
「那么——怎么散功?」
江河做好了决定。
「将你灵台之中的灵气,尽数挥发出去即可。」她冷声解释道。
「就这么简单?」江河眨了眨眼。
「这与术法神通是一个道理。灵台只是储存灵气的容器,施展术法只是通过特定的流程,将灵台中的灵气释放出去而已。」
「那术法用多了,岂不是有跌境的风险?」
「自然。你师父没教过你这些么?」
「别说术法了,他一心就想让我们几个突破人三境。」
「毕竟你只是个「鼎炉」。」
江秋皙冷哼一声,语气少有地抑扬顿挫,且有意着重了最后的字眼。
江河眼角一抽,虽然二人关系有所缓和,但许是先前态度强硬的缘故,终究是招来宗主大人的在意了。
眼下或许还是先溜为妙,免得触雷。
「那我去散功?」
宗主大人的课上的很值,不仅让自己有了摆脱青玄子的可能,还让自己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修行法则。
江河猜测,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为自己为她解释了「时空交汇」这个概念,并帮她稳住了道心。
不然就凭她先前的无情模样,又贵为一宗之主,未必有这么多耐心为他讲解。
但就待江河要走时,宗主大人却忽然问道:
「散功并非小事,灵气消散后,开拓的灵台虽仍旧不变,但境界却会一同跌落。这意味着你一年的努力将付之东流。你还有时间考虑。」
江河苦笑一声,抬眼看向冷艳的宗主大人,却又被如雪的白发,和那法袍下若隐若现的白丝抓住眼球:
「江宗主是在试探我?」
「你也配。」
「咳咳,不重要。」江河老实回答。
「修仙不重要?」
「不是,我是说,在「活着」这件事上,其它什么都不重要。」
「你对生的执念还挺重的。」
「毕竟这世上,应该也没多少人想死吧。」
「那你的眼睛在往看哪?」江秋皙所在意的重点,早已不是先前的问题了。
「又死不了。」
江河下意识道。
可几乎是顷刻间,他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他虽然知道江秋皙不会轻易杀死自己。
但兴许免不了皮肉之苦……
他听到宗主大人拔剑的声音。
江河连忙收回那瞟向修长玉腿的目光,讪笑两声:「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
「滚。」
一道剑气刮过,江河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江秋皙的视野中。
待风尘散尽,唯有江宗主看着江河离去的位置,若有所思了起来。
良久,江秋皙美眸开阖,只简单评价了一句:
「是个修仙的性子。」
「只可惜,是个色胚。」
不过,自己并未将那还算重要的一点告诉他。
估计等他为快速提升修为而不择手段的时候,才能察觉到自己的故意隐瞒。
就权当是对他目无遵纪的教训吧。
敢那么和自己说话的,他还是第一个。
江秋皙不再去想这个满脑子废料的青年,顺起腰间染上青黑的发丝,凛冽的细眉微不可察地收缩。
而今道心受阻,修为已陷入停滞,闭关也毫无意义了。
「跨越千年的岁月么……」她喃喃道,「还要出去求证才行。」
「那便,出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