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凤冠霞帔,十里红装

第72章 凤冠霞帔,十里红装

半夜,周围除了寂静还是寂静,月亮隐藏在乌云后,收起了仅剩的一点光亮,夜黑风高,地上黑,仿佛寒气把光也阻隔了似的。

寒风呼啸,烛火摇曳,冠军侯府内在微弱的亮光照耀下程咏和陆柄的身影忽隐忽现。

“趁霍无伤真实的身份还没有人尽皆知。”

“先把凌益出卖的孤城致霍无伤全族死亡的消息放出去,再将霍无伤和凌不疑的真实身份散出去。”

“即使到时候那些新提拔的蠢官拿霍无伤弑父说事,我们也能先占个大义灭亲的理。”

“办事麻利点,尽快澄清霍无伤和凌不疑的身份,不要耽搁少商的婚事。”

“好的,侯爷!”

等陆柄离开后,程咏看了一眼手中的墨玉,随后仰头长呼了一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次日卯时,天未亮。

而文帝早早的就起了床,随后立马唤来了常侍曹成,喜悦之色露于言表。

“曹成替朕拟旨,告知天下,吐蕃已平,普天同庆,在洛阳的所有官员,今日正午全到朱雀门庆贺,不在洛阳的由各地郡守摆宴庆贺。宫里所有的宫女到及笄的全部放出去嫁人,廷尉府所有钦犯一律赦免……”

老太监也是喜极而泣,当即向跪下一拜。

“老奴,遵旨。”

而那凌益之死与前方战事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那些刚提拔的官吏也曾想过用霍无伤一事来给程咏使绊子,但是想到程咏那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刚膨胀的野心,顿时就偃了气。

正午,皇宫正南门,朱雀门。

皇胄,程咏在最前面,其次是百官,最后才是洛阳百姓。

洛阳所有人聚集这里,人山人海,沸沸扬扬走都走不动,人多却不闹腾。

程氏一人,聚在一起,少商趁着萧元漪一个不注意,一溜烟就跑没了。

少商不断穿行在人群中,似乎在找着谁的身影。

不远处的一阁楼上,一身伤的霍无伤躺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看着身旁的霍不疑。

“阿狰,程娘子好像在找你,你不下去大声招呼!”

霍不疑笑着瞥了他一眼,那笑容令人有些难以琢磨。

“好!”

话落,霍不疑转身离开了。

霍无伤默默看着霍不疑离开的背影总感觉有点怪怪的,随后他打量着四周,又试图动了动被绷带缠满的身体,发现自己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在椅子上坐了半晌,霍无伤才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该死!”

这时一个脚步声从霍无伤身后慢慢逼近。

“霍无伤啊霍无伤,你也有今天。”

文鸯一脸坏笑,散漫的从阴影处走出。

霍无伤微微扭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只见他生无可恋转过头。

“真该死!”

不一会文帝,皇后和越妃的身影出现在朱雀门的城墙上。

众人见到皇帝的身影,纷纷下跪拜见。

少商还在人群穿梭根本没留意到文帝的到来,周围突然涌动,少商一个不稳摔倒在原地。

霍不疑在少商将要倒下之际,及时抱住了她。

少商呆呆的看着霍不疑。

“子晟?”

霍不疑温柔的笑了笑,将怀里的女孩扶正,提醒到。

“圣上到了!”

站稳的少商看了看城墙上的文帝,这才回过神来,跪下拜见。

霍不疑也跟着少商跪下参拜,按理来说霍无伤是不用跪拜之礼的,但为了少商他现在可以舍弃一切。

百官恭贺,万人跪迎。

“拜见圣上,圣躬安!”

站在城墙上的文帝,笑着抬了抬手。

“朕安!诸位请起!”

待众人起身,文帝就开始他那激情澎湃的言辞。

国家大事,少商心中自是充满喜悦和激动,但一码归一码,她也没料到文帝居然这么会言辞,以为就只是恭贺,用不了多少时间,没想到居然要这么久。

这时少商饥肠辘辘的肚子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少商轻揉了揉肚子,轻声喃喃。

“还要多久啊!肚子都快饿扁了!”

一黍穣出现在少商眼前,霍不疑轻声轻语道:“饿坏了吧!少商。”

少商接过黍穣,满心欢喜,水灵灵的大眼,看着霍不疑,甜甜的笑着。

“子晟,你真好!”

霍不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如小鸡啄米的女孩。

少商揪下一块黍穣递给霍不疑,喂到他嘴边。

霍不疑也不矫情,低头一口吞下。

……

第二日

纁红色的嫁衣上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凤冠的中央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血髓宝钻,缀满珠玉的流苏若隐若显遮住她绝美的容颜。

铜镜里映出的佳人,红唇皓齿,纤腰犹如紧束的绢带,红衣素手,流苏下,莞尔娇羞。美得无与伦比。

少商怔怔的审视着铜镜里的自己,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这么美。

“阿母,这不是我之前试的嫁衣。”

萧元漪两手轻轻放在少商的肩膀上,铜镜里映出母女的身影,妇人的眼中流露着欢喜和……不舍。

“这是你大兄亲自寻的料子,阿母亲手为你绣的。”

“咏儿说给你一套嫁衣先试着,最后在给你一个惊喜。”

少商泪光闪烁,轻轻贴近萧元漪脸庞。

“谢谢阿母,也谢谢大兄!”

萧元漪抱住身着嫁衣的女孩,泪水从眼眶停不住的往下流。

“对不起嫋嫋!阿母当年不应该把你一个人留下。对不起!”

一声迟到了十五年的对不起。

少商将萧元漪紧紧拥住。

“当年阿母也是被逼无奈,嫋嫋已经不怪阿母了!”

“今日是嫋嫋大喜的日子,阿母应该笑才是。”

少商放开萧元漪,轻轻擦掉母亲眼角的泪水。

母女两人相视一眼,不由欢笑起来。

门外程家父子四人,紧靠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的欢笑,而这边程始却是声泪俱下。

兄弟三人有些无语的看着程始。

程少宫翻了个白眼。

“阿父,你要哭就哭个痛快,不要藏着掖着,你这一喘一喘的算个什么事!而且又不是见不着嫋嫋了。”

在三人的目光下程始又拿起程咏的袖子擦了擦泪水。

然后程始一脚踹开程少宫。

“你懂个屁!”

程始随后头靠在程颂肩上。

“嫋嫋在阿父身边呆了不到一年,本想多补偿她,谁料想竟这么快就嫁人了!”

被一脚踹开的程少宫又迎了上来。

“霍不疑那边就只有他一个人,而且嫋嫋新宅离我家很近,又没有人拦你去补偿……”

这次程始铆足了力气,一脚蹬了上去。

“你给我起开!”

就在要踢到程少宫之际,只见他两指并拢,轻呵一声。

“乱金柝!”

霎时,程始保持着踢腿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程颂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被定住的程始。

“我去,少宫你这是什么本事?”

程少宫脸上浮现得意之色。

“这是我的奇门法术!”

这时萧元漪从屋内走出,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萧元漪一脸好奇,上前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被定住的程始。

“将军?”

被定住的程始本就是单脚站立,被萧元漪轻轻一碰,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阿父!”

“将军!”

这突然倒下,众人根本没有意料到,纷纷上前将程始扶起。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阿父会变成这样子。”

“少宫快把你的法术解开!”

“哦!好好好……等等,我好像不会解!”

“什么!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那只能先委屈阿父,等时效过去了。”

“……”

程咏在一旁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少商从门里探出脑袋,正想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就被程咏推了进去。

“没什么事,你先进去,大兄有话给你说!”

“啊!”

“啊什么啊!进去。”

房间内,程咏将树叶状的墨玉放到少商手里。

“嫋嫋,答应大兄,这块玉你一定要随时随身戴着,千万不能摘下。”

少商接过树叶墨玉,虽不知程咏为何突然变得这么严肃,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的,大兄!”

程咏上前一步,突然将少商拥住。

少商以为程咏是不舍,同样抱住程咏,笑着安慰。

“好了大兄,嫋嫋是出嫁,又不是见不着了。”

程咏拥抱着少商,轻声喃喃着。

“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喜乐安康,岑静无妄。”

话音一落,少商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身体暖洋洋,非常舒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一定是面前兄长的神奇手段。

“谢谢大兄!”

程咏放开少商,看着眼前的女孩,轻刮了刮女孩的鼻子。

“小不点长大啦!嫁人喽!”

说完,程咏便离开了少商的房间。

少商看着程咏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树叶状墨玉,总感觉怪怪的,就好像诀别一样,当即少商摇了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程咏出了门没有顾及还在陷在乱金柝里的程始,径直向外面走出去,走出曲陵侯府,一直走到一个隐蔽的巷子,才停了下来。

此时程咏脸色苍白,扶着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第一次对你那未过门的媳妇用,第二次又对你妹妹用,程将林你还真会作死!”

萤勾的身影从小巷深处缓缓出现。

程咏强忍着心口剧痛,艰难的扭头看向萤勾。

“让你看到难堪的一面了。”

萤勾轻督他一眼。

“你难堪的一面,额还见少了?”

程咏抿了抿惨白的嘴唇。

“有水吗?”

“等会!”萤勾消失在原地。

不一会萤勾就端着一碗水出现程咏身前。

程咏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玉瓶子,小心翼翼的从玉匣里拿出半颗丹药,至于为什么是半颗,完全是因为那死鸟只给了他半颗,而且还是在上次要死的时候给他的。

他拿着这半颗丹药轻轻沾了沾水,然后端起水碗一饮而下。

喝完“水”,程咏的脸色立马红润起来,他又将刚才那半颗丹药放回玉匣。

萤勾对此微微皱眉。

“令东来的药可没有这种效果,而且你已经服用过一次了,那药也只有一次的效果。”

程咏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整理好衣容。

“不死药!只有半颗到不了长生不死的地步,但治好我的衰竭之症,活个四五百年,或者使用七八次完整的诗仙剑序完全没什么问题。”

“诗仙剑序不念诗,强行去用其他的副作用太大了,可以当我使一次恣欢谑了。”

萤勾眉毛上挑,问道:“明明可以彻底解决你的病,你为什么不服下,还要用这蛊虫之法。”

程咏笑了笑,回道:“时间未到!活死人的身份我还得用一阵。”

待程咏离开后,萤勾才缓缓吐出一句话。

“真会作!哪天真把你给作死喽!”

程咏刚回到曲陵侯府,霍不疑的迎亲队伍就泱泱站在门外。

队伍之首骑着一匹头戴红花的高壮白驹的英俊男子。

他一袭赤红锦缎加身,头戴红锦玉冠,金钗端端正正的将男子的乌发束着,整整齐齐。

静静的地候在门外。

程少宫看到程咏,立马小跑了上去。

“大兄你刚才去哪了?快点霍不疑带着迎书已经到了,我们送给嫋嫋的礼物就差你了,琴都给你备好了!”

将程咏拉回府门前,一丝桐摆在原地。

程少宫兴奋的喊着。

“次兄,大兄回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嫋嫋,看好了,这是阿兄们送你离家前,最后的礼物。”

“来了!”

程颂这时扛着一青铜鼎奔来,鼎里装着许多丝绸布条,他双手猛的一挥,将青铜鼎扔向空中。

“巽风!”

青铜鼎和布条漂浮在空中,悠扬的琴声也在这时响起。

“离火!”

程少宫吟一声。

青铜鼎和布条突然燃烧起来。

“巽风!”

燃烧的布条在程少宫的操作下,飞舞在天空,幻化成一头火凤,翱翔在天空。

伴随着火凤成型,一声凤吟从远处,布谷鸟、鹧鸪、燕子、蓝雀、画眉、百灵等鸟儿被程咏的琴声吸引而来,绘出一幅百鸟朝凤图。

少商愣愣看着天上的火凤和百鸟。

“百鸟随行,火凤开道,天下仅此我一人了吧!”

霍不疑也被天上的火凤所吸引,但他并未今日的目的,将迎书交于程始。

他便跨过曲陵侯府大门去迎娶少商。

少女透过凤冠上的流苏,看着眼前的男子。

“来啦,子晟!”

霍不疑痴痴的望着眼前一袭红妆的少商,久久不能回神。

“少商,我来了!”

萧元漪扶着少商缓缓走上八人齐抬的火红苏轿,霍不疑骑着白马在前,身后跟着长龙般的红妆队伍,天上百鸟和火凤在为他们开道。

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从曲陵侯府一直延伸到两人的新宅霍府。

火凤行至霍府,猛的撞向少商的花轿,化为灰飞,消失在这世间。

后面的程少宫,两眼一抹黑,直接倒在地上。

而那青铜熔铸的巨大同心锁,被程颂扛着从后面跑来,停到程少宫面前。

他放下同心锁,蹲下使劲拍了拍程少宫。

“喂少宫!少宫!怎么回事,快醒醒……”

地上的程少宫动了动。

“让我睡会,次兄,太累了……”

程咏端着一水碗前来,给程少宫使劲灌下。

程少宫喝下“水”,满脸通红,像是吃了大型补药,一下子从地上窜了起来。

“呜!这感觉真带劲!”

程咏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子。

“别带劲了,要开始了,快进去。”

在灯火辉煌的主屋中,少商和霍不疑一右一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身上。

亲醮子礼。

由父母亲自为自己的孩子赐酒,霍不疑那边由文帝代行。

同牢之礼。

少商,霍不疑共食一鼎所盛之肉。

合卺之礼。

少商,霍不疑各执一合卺杯,交换酒杯,相视一笑,共同饮下。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解缨结发

霍不疑亲手为解下少商头上许婚之缨。

再各剪取霍不疑,程少商一束头发,以红缨梳结在一起,红绳子将两人牢牢结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此证。

在密密麻麻的来宾们的掌声轰鸣着,他与她终于是礼成了。

文帝在高堂上,强忍住热泪,心里满是欢喜。

流泪是因为他将霍不疑当亲儿子,忍住是因为他是皇帝。

程始则是靠在萧元漪肩旁呜咽呜咽的抽泣着,原本喜悦的萧元漪,现在则是一脸的无奈。

在堂下的程咏不由搂住身旁的尹姁娥,滴滴泪水也忍不住往下流。

尹姁娥用衣袖为程咏轻轻擦去眼泪。

程咏盯着怀里温婉动人的女子,不由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承诺道:“你我之婚一定比这更盛大!”

尹姁娥嘴角微微地翘起弧度,诱人又娇艳,秋水般的明眸流转灵动。

“好!”

程咏也确实没有说谎,那场婚礼确实令尹姁娥终生难忘。

程少宫看着一幕亦是满心欢喜,想找人述说心中的喜悦,转向左边无意看到两人的亲昵之举。

“大兄!”

他神情一凝,又转向左边发现万萋萋站在程颂身旁。

“次兄!”

他又扭身去寻程姎,发现班嘉正陪伴在程姎身边。

“姎姎阿姊!”

霍无伤默默站在何昭君身旁,两人静静注视着堂内的一对新人。

整个婚礼上好像就程少宫一人格格不入,振奋起来的心瞬间就被浇灭了。

“天命孤星,独望苍穹,无所待而游无穷,如此逍遥一生,可谓真仙人。”

“老师诚不欺我!”

礼毕,喜宴开,程少宫化悲愤为食欲,在桌子上四处肆掠。

取下凤冠的少商,刚出来就看了这夸张的一幕。

少商不禁抽了抽嘴,走到程咏身边问道。

“大兄,三兄这是怎么了!他不会吃坏吧!”

程咏不解的摊了摊手。

“不知道,可能是太高兴了。先不管他了,阿父阿母和霍不疑都在那边,我们先过去。”

少商带着甜甜笑容,跟在程咏身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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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汉灿烂,煌煌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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