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是梦不是梦
这天,白发老者叫来了蒙白羽,说他可以下山了。蒙白羽喜出望外:“弟子真可以走了?”
“那是自然,再不下山,你的新媳就要被别人抢走了。”白发老者微微一笑道,“徒儿以后娶了新媳,灵修的事也不要荒废了。”
“是,师傅。”蒙白羽道。
“有了本领,平日为人处世也要低调,却莫在他人面前显摆自己的能耐。”白发老者又道。
“是,师傅。”蒙白羽答道。
“如果将来有机会到枫霖书院去进习,更是要勤加修炼,行事也更要低调,如是有什么不懂之处,可找霖枫院长解惑,我与他有些交情,自会帮一些小忙。”白发老者又道,一边说着一边从秀中取出一块蝴蝶玉佩递给蒙白羽,“见着霖枫院长,示他玉佩即可。”
“是,师傅。”蒙白羽拖长了声音道。心中却道:“原来师傅也是婆婆妈妈的。”
“好,去吧。”白发老者话毕,手一挥,一股青光击出,萦绕于山前的迷雾顿时散开,一条直通山下的阶梯出现在蒙白羽眼前。
蒙白羽接了玉佩,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忽然转头问:“徒儿可问一件是么?”
“还有何事?”白发老者道。
“徒儿以后行走天下,该说是谁的弟子?我那小师兄又姓何名谁?”
“笨师弟,我叫不董,师傅叫董仟,记住了,这么久了你不会问吗?不过你以后在江湖行走,就算提到师傅的大名,怕也无人知晓,哈哈,别想用师傅的大名去吓唬人,没用的,没用的。”
蒙白羽瞪了不董一眼:“那师叔呢?”
“使也。”药怪道。
“知道了。”蒙白羽道。
拜别了师傅董仟、师叔使也和师兄不董,蒙白羽才下了山。
看着蒙白羽的背影,使也道:“师兄为何这么快让他下山?”
董仟微微笑道:“他的伤既已好了,自然要让他下山去,我这里又没有多余的酒给他喝,你不见他时刻都抱着个酒葫芦吗。”
下了巫齐山,蒙白羽再回头看时,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云山雾海,再寻不得回路。
既然再无法寻得上山的路,又何须去寻呢,上面除了师傅和小师兄之外,其实也别无留恋。只是与师傅和小师兄终究也有了感情,自己上不去,心中还是盼望他们将来能下山来看望自己。
离开巫齐山后,走了整整一天,蒙白羽来到了一个村落,此时他已是饥肠辘辘,便想去村里讨些吃的,却见家家户户都紧闭房门,整个村寨万籁无声。他只好上前敲门,但连敲了几户人家,都没有人应答,竖耳细听,屋里却一点响动也没有。蒙白羽只得继续往前走。
当他来到一栋木屋前,忽然觉察到屋内有动静,于是又去敲门:“有人吗?路过宝地,口渴了,想讨口水喝。”
等了一会,门终于开了条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那头看了看蒙白羽,又扫了他手中短剑一眼,才开了门。开门之人是个二十出头,器宇轩昂的年轻人。
进到屋来,只见里面竟是一屋满满的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几个小孩躲在大人的身后,惊恐的看着他。
“大家莫慌,我不是坏人。”蒙白羽解释道,“只是路过宝地,饿了,想来讨点吃的。”
“幺儿,给他点吃的,吃完让他速速离去。”一坐着的老者对开门的青年道。
青年似乎没有听到老者的话,
只是盯着蒙白羽手中的短剑看。
蒙白羽也注意到了那青年的眼神,于是道:“你喜欢这短剑?”
“如此短的剑,能做什么?”青年道。
“能杀坏人。”蒙白羽微微一笑,道。
“飞虎呢?”青年道。
“飞虎?不能。”蒙白羽心中一惊,“此地有飞虎?”
“不能还来凑什么热闹,命很多么?”
“我只是路过宝地,饿了,来讨些吃的,没有别的意思。”蒙白羽道。不过他心想,如是此地真有飞虎,自己要能抓一只送到紫云山庄去,说不定紫云山庄的大小姐会对他另眼相看,那他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那你吃完就走吧。”蒙白羽在盘算着的时候,青年已拿了几个荞粑过来给他。
“多谢,多谢。”蒙白羽接了荞粑,感激道,“只是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此地竟有飞虎出没?你有见过?”
“跟你说这个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灵修者,说了有什么用呢?”青年哀叹道,他看似在对蒙白羽说,却好像又是自言自语。
“万一碰巧我就是个灵修者呢?”蒙白羽道。
听到蒙白羽说自己是灵修者,青年眼睛一亮,又细细打量起蒙白羽来,但看了一会,目光又黯淡了下去:“看你也不像个灵修者,灵修者哪像你这般萎靡的。”
蒙白羽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出话来,他虽然跟白发老者灵修了半载,但他内心确实是消沉的。内心消沉的人,体现在体表上,总是给人一种萎靡之感。
况且他的修为境界达到了什么程度,他自己也并不清楚,没有参加过实战,只能说是纸上谈兵,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飞虎呢?
“那飞虎会说人话,还要来抢阿幺哥哥的新媳,好可怕。”一孩童忽然伸出头来,转动着眼珠子对蒙白羽道,“哥哥,你有剑,你可以打那飞虎吗?”
会说话的飞虎?还要抢新媳?飞虎蒙白羽见过,但会说话,还会抢新媳的飞虎,他没有见过,自然也没有听说过。
虽明知那孩童不懂事,胡言乱语而已,但蒙白羽不想让那孩童心中有阴影,所以开口道:“不怕,不怕,有哥哥在,飞虎真敢来,哥哥打它。”
他小的时候,也常常有大人用他所怕之物吓唬他,害得他常常不敢夜里出门。这种阴影一直伴随着他的童年,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很恨那些大人,他不想变成他所恨的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带起的沙石打在木板做成的屋壁上,“滴答”作响,屋壁好像就要被沙石打穿。不一会,那屋壁好像又要被风吹垮,不停的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渐渐地,风停了。不久,屋外传来了“嗷——嗷”之声,那声音如寒冰刺般穿入每个人的心里,每个人都为之一颤。
“原来真有飞虎。”蒙白羽立即转身朝门看去。
青年却是立即冲了出去。
见青年冲出,蒙白羽也跟了出去。
乖乖,门外果然站着一只飞虎,正威风凛凛的看着冲出的两人。只不过这只飞虎,蒙白羽再熟悉不过了,他在金钟山见过,也在城主府的牢笼中见过,不知它怎会在这里出现,莫非是那秦万寿不再需要,所以放生了?
冲出门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已多了一把斧子,见着那飞虎,他二话不说便一斧砍了过去。但那斧头还没有碰到那飞虎,却已被反弹了回来,差点就击中了青年的脑门。
那老虎看着目瞪口呆的青年,傲慢的道:“把新娘交给我,我立刻走,不伤你的性命。”
“就是死,我也不跟你走。”一个愤怒而甜美的声音在蒙白羽身后响起,那声音带了几分惶恐和忧伤。原来是新娘从她卧房出了来,她一身盛装,如花般艳丽。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我能力无边,你要星我可以给你摘星,要月我可以给你摘月。”那老虎看向新娘道。
“那又如何?我嫁的是人,是青年哥哥。你一个兽类凭了什么来抢亲,”新娘怒道。
蒙白羽越过挡在他前面的青年,走到虎跟前道:“畜生,休得坏了人家好事。再不离开,我拔了你的虎牙。”
那虎见了蒙白羽,一惊,往后退了几步:“蒙……蒙白羽,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在笼中呆着,却为何又来这里作恶?”蒙白羽反问道。
那飞虎本是金钟山上的一直灵兽,只因黑龙霸占了金钟山,才逃了出来。它日日居于山上,对山下物事尽收眼底,所以对蒙白羽颇有些忌惮。但终因自己是上古之兽,便怒道:“你不和你的族亲逃命,却为何来管我的闲事?”
“一个畜生,会说了点人话,就以为自己是人了,就想来娶人为妻,都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样子。”听了老虎的话,蒙白羽愤然道。
那老虎也被蒙白羽的话激怒,张开血盆大嘴,飞扑过来。
见老虎扑来,蒙白羽一个纵步,等老虎扑到,他身子一侧,一个跳跃,上了虎背,抡起拳头就往老虎后脑勺打去。
老虎被打得嗷嗷直叫,前跃后仰,东冲西撞,想要把蒙白羽甩下背来,但终是白费心力,于是煽动双翅,把蒙白羽带向空中。
蒙白羽一惊,急忙用双肢紧紧扣住老虎双翅,正当他要被煽飞出去的时候,一股神力从身体深处涌出,他下意识加了把劲,老虎再煽动翅膀不得,重重的摔到地上,不动了。蒙白羽胸口一甜,也差点晕了过去。
“小兄弟,你还好吗?”青年冲了上来,小心翼翼的扶起蒙白羽。后面冲出来的人也靠上来查看蒙白羽的伤势。
“没事。”蒙白羽定了定神,感觉气上来后才说道。
众人见蒙白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还安然无恙,都啧啧称奇。
蒙白羽蹲下身去察看那老虎,发现那老虎还有气息,便让人拿来绳索,将它四肢绑了,感觉还不放心,又绑了虎嘴和双翅。青年却恨恨的走上前来,举起手中斧子,就要往老虎身上招呼,但被蒙白羽拦住了。
青年诧异道:“为何不让杀它?”
“你伤它不了,它倒会反伤了你。”蒙白羽道。他嘴上是这么说,心中却是因为感念它是金钟山的一只灵兽。金钟山的一草一木,此时在蒙白羽的眼中,都显得格外亲切,格外怜悯,那是一种悲切的思乡之情。在中洲城的时候,他就想偷偷放了那只飞虎,但无奈它深锁于深牢地窖之中,看守的人又日夜不离左右,他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机会。此时,在此见到这只飞虎,他有一直释怀之感。
过了一会,老虎醒了,侧躺在地上,转动着晶亮的双眼看着周围的人。看着老虎比先前温顺了许多,蒙白羽便把它嘴上的束缚卸了。卸了老虎嘴上的束缚后,蒙白羽对它道:“你既能说话,却如何这般不开化?我来问你话,你要实说了,今天便放你离去。”
老虎瞪了蒙白羽一眼:“你要问便问,何必啰嗦。”
“你是如何逃出来?为什么会说话?”见老虎没好口气,蒙白羽低声道。
“你放了我,我便告诉你。”那飞虎道。
蒙白羽想,既然能打倒它一次,便能打倒它两次,卸了它身上的绳索也无妨。这般想着,他握剑的手一抖,短剑飞出,“唰唰唰”几声,绑在飞虎身上的绳索即刻断裂开来。
那飞虎松了绑,倏然站起,它抖动了一下身子,又煽动了几下翅膀,忽然飞向空中。随即,那飞虎身上发出了无数刺眼光芒,虎身也渐渐变成一个巨大的虎相,那虎相一经形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蒙白羽扑了下来。
蒙白羽一骇,拔腿就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虎相已扑至。蒙白羽感到后背一热,一股炙热之火随即传遍了他整个身体,他仿佛掉进了十八层地狱,四周是无尽的地狱烈火。不久,那熊熊烈火炙烤得他的身体渐渐失去了感觉,随即出现了幻听:“我乃祖奶奶留下的一抹残灵,看你心性不坏,灵根也不错,今便为你所用,望你好自为之,好自为之…”
蒙白羽以为自己就此死掉,然而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那只是一个梦。蒙白羽向四周横了一眼,没有发现飞虎的身影,再去问那些村民,竟没有人记得那飞虎之事,这让蒙白羽更加确信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无法呼吸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