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卖酥鱼(二)
“俺才不怕哩,俺肯定能卖出去,俺的嗓门大,一喊好几道街都能听见,她们一看俺是个小闺女,不能欺负俺,要是欺负俺,俺就哭。”马大军说,张桂芬一听,笑着拍拍马大军的肩膀,说:“大军说的对,别看俺们大军上学不行,脑子也不笨,一个小闺女,一哭,别人也不能说啥了。”
“俺不愿意上校,上学没意思,俺就愿意去卖酥鱼,等着吧,俺挣钱多了,也开个卖酥鱼的小卖部,俺就跟小个子一样了,是个小老板。”马大军咧着大嘴,笑的一脸灿烂。
“俺不愿意卖酥鱼,俺愿意上学,等俺长大了,我去当老师,当老师多好,风不吹日不晒,也没有人骂。”马二军也大声说,张桂芬笑了笑,说:“咦,看把你出息哩,等你能当老师的时候,再说吧。”
“俺肯定能,肖老师说了,要是俺能考上师范,就能去当老师,要是俺成绩特别好,考上了大学,想去哪里教校,就去哪里教校。”马二军说,马大军撇撇大嘴,说:“我告诉你,反正你要上了高中,俺就不送你了,每天带着你,沉的不行,你能不能多吃点,赶紧把个头长长,你看看,你们班,数你最低。”
“哼,等俺上了高中,俺就长高了,俺自己能骑自行车。”马二军也毫不示弱,说,马大军“呸”了她一口,说:“看你在家跟俺横的,在外面,能不能横点,有捣蛋小子儿拽你小辫子,能不能踹他们?就知道跟俺告状,以后俺忙着卖酥鱼了,就没法守在学校门口踹他们了。”
马二军长的好,小瓜子脸儿,俩大眼儿水汪汪的,还有一对迷人的梨涡,谁见了都稀罕,学校的调皮捣蛋小子儿,就爱逗漂亮小闺女,得个机会,就拽一下马二军的小辫子。
“俺打不过他们,他们拽了俺小辫子,撒腿就跑了。”马二军嘴硬地说,她比同班的学生小三岁,她确实不敢踹那些捣蛋的小子,也不敢告诉老师,就敢告诉姐姐。
“看看,出息样,那你以后就记着都有谁,等俺哪天有空了,挨个收拾他们,你自己也长点志气,你要跟姐姐这么胖乎乎的,人家能欺负你!”马大军头头是道地说,马二军觉得很有道理,说:“姐,俺使劲吃老长时间了,就是长不胖,咋办?”
“娘,你看看,马二军,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干啥啥不行,我真替她发愁。”马大军皱着两道小眉毛,俩小眼睛一下离近了很多,看着特别有意思。
“行啦行啦,你是姐姐,你就得护着妹妹,以后,咱们全家都靠俺们大军了。”张桂芬笑着说,马大军一下笑了,用力点点,马二军的脸皱在了一起,说:“娘,俺有用,全家也得靠俺。”
“有,有,都有用,你姐说的没错,这样,以后每天早上,你多吃点酥鱼,长的壮实点。”张桂芬说着,去关上了门,上了插销。
“娘,俺有用。”马二军觉得她娘和姐姐并不相信自己的话,躺在床上,又重复了一遍。
“有用,有用。”张桂芬笑着说。
几年的时间,县城和镇上,有了很多的工厂,水泥厂,化肥厂,酒厂,钉厂,还有了集中生产面粉的大面粉厂等等,好多人都到工厂干活了,觉活多了,大家挣得钱自然就多了,脸色跟着也就好看了许多。
马建华和马建国都去面粉厂当装卸工了,家里几亩地的农活,基本都是他们媳妇干,李翠翠和赵平妮在麦地里拔草拔累了,都是一头汗,赵平妮先站了起来,看看地,
还有一半多的草没有拔,看看李翠翠,李翠翠家的草,也还有一半多没有拔,就冲着李翠翠喊:“嫂,咱们到地头上喝口水吧,反正今天也拔不完了。”
李翠翠也站了起来,看看麦子,拍拍手,说:“歇歇吧,腰疼的快直不起来了,歇歇接着干吧,看着草长得太虎了,都快把麦子给吃了。”
李翠翠和赵平妮苦着脸,到了地头上,也没有个阴凉,就背着太阳坐着,赵平妮用脏手打开塑料壶,咕噜咕噜喝了一气凉水,递给李翠翠,李翠翠看看自己的手,也是脏的没样,也没有办法,拍拍手,接过塑料壶,也咕噜咕噜喝了一气。
两个人无言地坐了一小会,李翠翠先开口了,说:“平妮,你看老婆子那样子,是真不能下地干活了?”
“我看没事,一天三顿饭,吃的不少,喝的也不少,每天早起,还吃一个鸡蛋哩,我看没事,就是觉得咱们俩好使唤,哼,说的也是,要是我有俩孝顺小子,说一不二的,我也不干活,歇着多得意。”赵平妮气愤地说。
“我看也是,光说腰疼,咱俩在地里猫腰撅腚的干一天,咱也腰疼。”李翠翠说,赵平妮用力点点头,阴阳怪气地说:“唉,说这干啥,没有用,听听俺大哥说啥,说有他在,就不能让他娘不得劲儿,以后一天活也不能干了,好吃好喝的养着。”
“马建华说的再好,也不如金牛他爹说的好呀,说啥只要有他一口饭吃,也绝对饿不着他娘,看看,这态度,俺们可比不了。”李翠翠瞟了赵平妮一眼,赵平妮也瞟了李翠翠一眼,俩人都没有说话,在心里骂对方一通,又一人喝了一气凉水。
许久,李翠翠说:“你说马二军咋能考上初中哩?真是邪门了,你看看张桂芬那样子,能生出来这样的孩子?还有马建强,活着的时候,成天病歪歪的,看着脑子也不是什么灵光的。”
赵平妮特别想说一句,闹不好根本不是马建强的孩子,再一想张桂芬长的这个样子,这句话没有说出来,说:“谁知道,邪门了,这几年,眼瞅着张桂芬这咸鱼都翻身了,好家伙,一个寡妇,修了一间砖头房,修砖头房,在咱们村排第五个,多少人都眼红了,奶奶的,她这是交了什么狗屎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