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病的身体
爸爸妈妈,此时,你们一定还在睡梦中,不止你们,大部分人都是。清晨5点18分,这么早的时间,尤其还是冬天,还是气温骤降、寒意凛冽的冬天。农村或城市,几乎都是一片寂静。虽然我没有走出去看看,但可以想象,外面的天地就像被泼了一瓶墨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你们生活的农村更是如此。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侧耳谛听,来自人类活动的喧闹销声匿迹,屋外只有呼呼的风声。
室内还好,如果走在室外,恐怕就要冻坏人了。
平常最冷的时候穿三件衣服就够了,但此时我穿了五件,其中两件还是厚厚的外套,整个人就像一个大粽子。坐在书桌前椅子上,双腿双膝盖着叠了好几层的毛毡,戴着手套,尽可能做到最严实的防寒措施,尽管如此,依然感觉到了冷。
是的,我发烧了。
前天晚上,从学校团年宴回来,洗完澡后看了两三集赵本山导演的电视剧《乡村爱情》,十一点多睡觉时,就一直感觉不对劲。两张被子盖在身上,暖烘烘的,但浑身发烫,包括额头,包括脸,时不时地又是一阵寒意,一阵抖瑟,像骨子里被一支大头针注入冰水,鸡皮疙瘩起来,人更是蜷缩成一团。
早上起来,浑身乏力,喉咙中有痰,但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有咳出来,而且一咽口水就痛。不敢碰水,见到水龙头就躲得远远的,上了厕所也不洗手了。如果我是一只老鼠,此时的冷水,就是一只猫,一只凶狠的猫,会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口苦得很,感觉整个嘴巴都特别不舒服。我烧了一壶水,倒了一些到水角里,再兑些冷水,成温水后,用来刷牙。牙医说我的牙齿被我用力过度刷坏了。本来就敏感的牙齿,用冷水会受不了。
其实早就醒了,但不想起来,温暖的被窝有绝对的诱惑力。已经过了八点,已经过了九点,肚子还是撑撑的,一点都不饿,一点胃口都没有,挨到九点半,手机显示九点半,我才极不情愿地起来。收拾好自己后,想着是去东莞国药买点药吃呢,还是去社区门诊部看看。
最终选择了后者。
社区门诊部离学校大概一公里半,骑自行车十分钟左右就到了。没来之前,我就听学校里的一位男老师说过。当时他发烧了。当时好像是外出招生。当时应该是在校车上。他一直强调:“平时感冒发烧这些小病,我都是去社区门诊部看的,开点药吃吃就好了,花费很便宜,真的很便宜,一点都不贵,真的很便宜。”
除了强调便宜,他还说到了一位姓什么我已经忘了的医生,说那个医生医治感冒发烧特别厉害。药到病除。
终于,我还是没有发微信问问他这个医生是谁。我怕打扰到人家。
路上车子很多,四面八方都可能出现,尤其是摩托车,根本不遵守交通规则。我骑得比较慢,尽量集中精力打量四周,以免被车撞或撞到人。风有点大,一阵一阵的,如果没有戴帽子,头发肯定会被吹得翻来翻去。天气冷,我戴着手套,戴好帽子,但裸露在外的肌肤随便被吹一下,就让我整个身子感觉难受极了。头脑晕得很,沉得很。什么时候发烧不可以,偏偏这个时候发烧,我最担心它会影响我的写作计划。
在门口停好车,锁好车,往里走,我先摘掉手套,觉得戴着手套看医生,不尊重对方。从口袋里掏出社保卡和身份证,在前台服务员那里挂了号。我走进其中一个全诊科室,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面面相对坐在那里,
两个人都在弄电脑,好像在整理什么资料。我犹豫着找谁看好呢。坐里面的那位医生看到我后轻轻开口了:“怎么了?”
本来打算选择靠门口的那位医生的我向他走去。一坐下来了,我把挂号单递过去,有气无力地说:“昨天晚上吃了火锅,吃了一点辣的,上火了,加上喝了一点酒,淋了一点雨……然后就发烧了。”
戴着眼镜的他,一张婴儿脸,肥肥的,肤色一般,但比我的好多了,几乎找不到一颗痘痘。厚厚的嘴唇,发出的声音温软,挺好听。这悦耳温柔的声音,好像本身就具备安慰人的力量。脆弱虚弱的病人,可能最需要的就是安慰了。年龄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肯定是当爸爸的人。他比我大,但比我年轻。我是说,他年龄比我大,但显得比我年轻。很多人见了,都说我显老。说的最多的是妈妈。妈妈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忠言逆耳”,妈妈的话总是很刺痛人,但不像别人,她说的都是真实的真心的。比如,我高中时走路有点驼背,也是她告诉我的。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妈妈的意见很多时候都是正确的。如果你的生命中出现了这样的人,亲人也好,朋友也罢,确实应该珍惜。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不要得罪人”的原则,大部分人,都只会奉承你,虚赞你,吹捧你,让你飘飘然如入仙境。这个时候就要小心了。历史上,有一个商纣王,只愿意听歌功颂德的话,最终亡了国。
这个医生我之前见过。确切地说,我找他开过转诊单。在这里开了转诊单,到其它大医院看病,可以“报销”一部分钱。这好像叫“公医记帐”。
他让我张开口,我尽量不呼吸,担心口臭会熏到他,那就囧了。他站起来,叫坐着的我仰起脖子再“啊”一下,他拿着手电筒往我的喉咙里照了一下,喃喃自语:“是很红……”
我不知道他说我的什么很红。是舌头很红吗?是喉咙很红吗?但我隐隐约约猜出了他的意思:我上火了。听我说还没有量体温,就给了我一枚体温计,让我夹在腑窝下,先量量体温。
大概两分钟后,一位穿着厚厚的外套也掩盖不住干瘦的躯体的老爷爷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社保卡,见到他,葛医生(这个医生姓葛)先问:“怎么了?”老爷爷没有说话,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葛医生似乎领会到了什么,转而圧低声音对我说:“你先出去外面坐着,走廊上有凳子,等一下我再叫你好不好?”
我夹紧腑窝,顺从得起身离开。门口有两张背靠背的铁架子椅子,可以坐七八个人。我挑了一个位子坐下来,屁股下面立刻传来一股寒意。像屁股着火了,我恨不得立马弹开。但我终于没有这样做。我已经没有力气这样做。我只觉得好累,好困,好晕。
没有等很久,等我再次进去,葛医生让我拔出体温计给他看。他看完了,说:“是发烧了,37.9度。”然后顺手把它丢进一个装着消毒水的盒子里。这个盒子是透明的,是塑料的,里面装着占总容量三分之一的消毒水。大小跟以前——很久以前在学校里学生用来蒸饭的铝饭盒差不多。我看到上面的标签写着:含氯消毒水。
葛医生给我开了一点药。我告诉他我没有胃口。他说发烧是没有胃口。我问他那吃什么好。他说可以吃点水果,可以煮点白粥。
在收银处付了钱,在药房取了药,大约半小时后,我拿着收费票据和药离开社区门诊部。离开之前,葛医生嘱咐我,第二天上午过来复诊。一听到还要复诊,怕麻烦的我,有点小惊讶。但还是点头答应了。毕竟,身体不好,什么都做不了。
我细细地察看了票据。本来的内容是红色字,比如标题:GD省医疗收费票据。后来加上去的是黑色字,比如——西药费:33.99,中成药:6.75,诊查费:10.00。合计人民币:50.74。我最想知道的是有了社保卡,便宜多少。然后发现,医保统筹或公医记帐:32.33。个人缴费:18.41。
这次看病,我花了18块5。然后不得不感慨,生活在现代中国,没有买社保,真的病不起,真的伤不起。如果没有社保,我一共要付五十多块钱啊。经常听到有人说,什么社保,什么医保,都是糊弄人的东西。以前没有社保,没有医保时,看病便宜。现在把药物啊等价钱提高了,然后让老百姓买社保买医保,然后可以优惠,看上去是为老百姓着想,为老百姓服务。事实上,让人感觉有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这就像节日里,商店搞活动一样,把原本一百元的商品价钱提高到两百元,然后对外宣称打五折。
当然,也许,社保医保,还有其它功能,比如稳定社会秩序维持国家安定之类的,只是我暂时不清楚而已。
回到租房,先吃了一个刚刚从万和超市买回来的雪梨,喉咙舒服了一点。肚子好像有点饿了,吃什么好呢。不想吃饭,不想吃面,不想吃米粉,好吧,煮点红豆粥。红豆也是刚刚从万和超市买的。吃完以后,突然想起来,要去理发。
出了校门左拐,商店名称依次是:中国电信,交通管理所,阿玛尼,饺子世家,小麦田,手机店,便利店,服装店,星星旅馆。接着是一条往里延伸一百米左右的路,我称它为“百米小街”,路两边都是搭了棚子摆地摊的。离这条路三十米左右,就是万和超市。它的大门上方有一行特别显眼的大字:精彩生活从这里开始……
我记得,台湾著名作家痞子蔡,有一本小说是《阿玛尼》。小说的内容我已经忘了,但阿玛尼这个传说特别有意思。阿玛尼,好像就是我们的另一半,需要寻找,需要相遇。如果遇上了,如果找到了,那么恭喜你,你的爱情会非常美满。也许是这样的,也许不是。
这里的阿玛尼是一家理发店。
玻璃窗,瓷块地板,窒内亮堂堂的,一切都显得高大上。靠门的收银台坐着一个,往里三五步坐着一个,都是女的,我知道她们都是洗头妹。再里面,有两个年轻的帅哥,站着的正在工作,坐着的正在玩手机。
我一走进去,第二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问我是要洗头吗,我点头,她接着说楼上请。我来过,知道程序,就双手插在裤兜,慢慢地走上楼梯,后面跟着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身材凹凸有致,戴着口罩,看不清楚脸,不知道长相如何。身为一个大龄剩男,我当然希望来一位美女为我服务。
二楼,低矮得多,好像是用木板,好像又不是,反正隔成三部分。第一部分是三张长方形的床,客人在这里洗头。第二部分有两张一样的床,客人在这里刮痧、推拿等。第三部分,我没进去,不知道干嘛用的。
来之前吃了两粒清口片,口里清凉清凉的,躺在床上的我还是不敢乱呼吸,生怕服务员闻到口臭。闭着眼睛的我,听到她问我:“水温可以吗?”我说可以。她又问我:“用什么洗发水?”我说随便。然后我才想起来,是不是不同的洗发水,价钱不一样呢?如果她给我用最贵的,那不是“亏”大了。心里一片狼藉,外头还是一脸平静。我不敢开口。她给我洗了头,洗了两遍。洗了耳朵,当洗发水的泡沫堵在耳孔时,我仿佛失聪了,世界的声音一瞬间全消失了,直到温水把它冲走。温水可以直接冲进耳朵里,耳朵却没有一丁点难受,相反,还很舒服,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她还用棉签给我掏了耳朵,给我双手按摩了,当她的手与我的手十指相扣,我感觉舒服极了。此时,她的手是那么暖,那么软。生活中,一直没有与女人亲密接触过的我,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温暖又感动的感觉。
才发现,我是多么渴望女人的“安慰”啊。
理发师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的发型很酷,卷卷的,蓬松的,据说是电(也叫烫吧)的,在头上飘荡着。个子不高,估计一米六五左右,但长相帅气,让我特别羡慕的是他的脸,好得一塌糊涂。像我这种长年满脸痘痘的人,看到这么好的皮肤,情不自禁就夸赞一句:“你的皮肤真好,是怎样保养的?”
他告诉我他是四川人,平时都没有用过洗面奶之类的,都是天生的。我花在洗面奶上的钱都不知道有多少千了,但效果却不显著。而他居然不用洗面奶,却可以有这么好的皮肤,这次,我不止羡慕,还有妒忌。他说了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四川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皮肤都比较好,广东人就比较差。为什么呢?以他之见,这跟气候和水质有关。
生活中,我见过很多四川人,可以随便吃辣的,却不会上火,不会长痘痘,皮肤还是水嫩水嫩的,美白美白的。而我呢,一点点上火的东西都不敢吃,除非我不怕毁脸,真是奇了个怪了。下辈子,投胎做四川人算了。
我还发现,理发店的理发师多半都是皮肤白皙长相帅气的年轻小伙子。这样的帅哥,应该很受女孩女人的欢迎。只是,我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可惜,人长得这么帅,干得工作却……我也没有贬低理发师这个职业的意思。只是觉得怪怪的。同时,也好像悟出了点什么:果然,上帝是公平的,对女人,给了智慧,就不给美貌。对男人,给了美貌,就不给其它才能。这里的才能指读书考高分。
本来打算换个发型,也跟理发师说了,他说了可以,结果呢,还是剪成以前的碎发。头发浓密时没发现,头发剪短了,镜子里的我,一下子消瘦许多。加上晦暗没有生机的脸,和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痘痘,我恨不得砸烂镜子,以便毁掉“他”。理发结束,理发师带我到柜台结账时,我说还要刮痧。洗头时,我就问了女服务员:“剪完头发后,可以刮痧吗?”
“可以呀。”她说,语调欢悦。
还是二楼,不过呢,是到了第二个房间。大学时,某次暑假参加集训,为即将到来的GD省大学生运动会做准备,集训一段时间后,教练(学院的一个女体育老师,四十多岁了)给我刮过痧,刮痧前,背很重,刮痧后,背轻了很多,感觉不错。大学毕业后,去过一家医院刮痧,但效果不明显,刮了好像没刮,白花钱了。这是第三次刮痧。很早之前就想来这里刮痧了,但一直拖着。
小小的房间里有两张长方形的床,都铺着金黄色的褥吧,其中一张床上放着一张被单,颜色相同。窗帘半开,外面的光透进来,室内半明半暗。至于温度,有点小凉。我匆匆扫视了一遍房间,心里想:就在这里吗?未及我继续想,紧跟着她就进来了,而且立刻关上身后的门。此时的她距我不到半米,我的呼吸有点小急促,心儿跳得有点小快。第一次,跟一个女的,呆在一个这样狭小的空间里,作为成年人的我,如果不是发烧了,体内的荷尔蒙恐怕会更嚣张,难免想入非非。
“把外套脱了。”她像说“早上好”一样说。
我刮过痧,知道是刮背,穿着四件衣服的我,确实要把外套脱了才方便刮,不是才方便刮,是才刮得到。所以我没有犹豫就脱了夹克外套,把它放在另一张床上。我以为脱一件外套就够了,但听到她说:“还要脱。”我又脱了一件黑色的秋衣。这次应该可以了吧。没承想,她说:“还要脱。”脱了这么多衣服,我本来就发烧了,刮完痧会不会更严重?我脑子里满满疑惑,但还是听从她的“指挥”,把一件长袖灰色T-shirt脱了。现在,我只穿一件灰色背心了,整个膀子都露了出来。我的手臂上的肌肉也出来了。我还没有好好品味在女人面前展示肌肉的自豪,就又听到她说:“还要脱。”估计她看到我脸上露出迟疑犹豫的表情,补充一句说:“刮痧嘛,当然要脱光上身了。”
唉。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拉一卷一弓背一伸手,把最后一件衣服也脱掉了。轻轻地说:“等一下会不会冻坏了?”她立马安慰我:“不会的。会给你盖上被子。”
我趴在床上,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贴着大腿。给我屁股以下的地方盖上被子后,她开始正式工作。拥有一副极具诱惑力的身材的女人,她用女人的手,温柔的手,充满魔力的手,在我裸露的背上又是揉又是搓,除了偶尔的痛感传来,我体内的某种东西也悄悄被唤醒了。感谢发烧,不然下半身早就有反应了。尽管竭力控制,有一度邪恶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当她用不知道什么东西刮到我背上的骨头时,我伸出手往外抓,并配合着喊叫一句:“好痛啊。”我抓到了她的腿。有一秒,她停下手,估计是对我“揩油”的举动有些生气,但很快又继续。不过,她移开了站立位置,不再站两旁,不再靠近我,而是站在离我的头最近的正前方。隐隐约约的有一个念头:如果她能为我提供其它“服务”多好。但很快,羞愧就占据了整颗心。我刚刚太不尊重她了。我希望她重新靠近我,再站到两旁,再给我信任,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不动手动脚不动歪心思了。
可惜,她终究没有再像最初那样站。而且下手越来越轻,生怕弄痛我,生怕我再以痛为借口,吃她的豆腐。
唉,突然觉得自己很可怜。作为一名剩男,一名处男,早就成熟的身体常常会出现***,但没有结婚,没有女朋友,得不到满足,得不到安慰,不能解决,除了自慰,只好性压抑,慢慢地,我都感觉自己有点小小的性变态了。小小的一根东西,让人这么受罪,有时真想把它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