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命鸳鸯(3)

同命鸳鸯(3)

“看那里,门!”

她忽然惊喜的声音,如巨石落入静湖,生生搅了这一湖宁静,将旖旎的氛围破碎的彻底。

拓跋玄渊有些遗憾的别过眼睛,侧头,朝着她手指向的方向看去。

一看,一惊。

他们站立方向左侧的那一面墙壁,乍看似是浑然一体,中央墙壁底下细微之处却有一小处斑驳,也正巧在那能看得见有一层淡淡的黑泥,其上还有一片枯黄的小细叶子。由此大概可以推测这里前不久有人来过,且是从柴房下来站在这里。

“那个大黑包袱,装着的绝对不是他们的祖宗牌位。”

说完,他看着她的眼睛,不意外从她眸中觅得一缕赞赏之意。

“不但不是,还可能是毒物,或者是有毒的东西。”上官莺一笑,他倒是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是的,她先前是看见黑色大包袱,联想到那些明令堂弟子用木盒,才断定那黑色包袱里装的是自宗祠取出的祖宗牌位。却是不想一时忘记祖宗牌位对于世家的重要性,才犯下这种本不该犯下的常识性错误,得亏是她多看了几眼,才看出这里的不寻常。

“设计这一出的那人心思不可谓不缜密。”拓跋玄渊眼眸里也勾出一丝赞赏,“黑暗密道,大量珠宝钱财晃人眼,又看见一个大黑包袱,若是贼人定会认为大黑包袱里装的是稀世奇珍,而当他们去取的时候必定是命丧当场。或许他们有机会逃命,往前跑是绝路,往回走是死路,即便是想到这里会另藏玄机,也不会猜到真正的门会在一面墙壁的正中央。”

“嗯,所以我更要看看,这一扇门里藏着什么。”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也就不必劳人抱着,上官莺自拓跋玄渊怀里跳下来,走到那墙壁旁边,仔细打量,却未伸手去触摸。

“小心为上。”拓跋玄渊武功尚可,那些的机关之术却不精,就没过去凑热闹了。

看了约莫小半刻钟后,密道里忽然传来人纷沓的脚步声,还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有人过来了!

拓跋玄渊眉眼顿厉,右手一抖,分成三段的戟迅速组装成长戟,将之负在身后。

“有人在那里!”

那声音引起了奔来的人的注意,有人尖叫道。

“我要是你,早就跑了。”上官莺忙中回头,朝他一笑,下脚也没客气,足尖点在门上的八个方位,正是八卦的形状,全点在框格中央,精准得吓人,吱呀一声,那门豁然开启。

“走!”

一拉他的手,快速往门内跑去。

在他们的身影刚入门内时,明令堂的人追至,那扛着大刀的黑衣男子眉毛倒竖,一脸凶光,“小贼,你自己乖乖出来,大爷可饶你不死!如果你负隅顽抗的话,大爷就要了你的狗命!”

啧啧,大爷!

上官莺听着那刻意模仿的声音就想吐,呸,你谁大爷,我是你大爷还差不多!

“手脚利落点,快,火速连牌位带盒子收起来。”

若是说外边是金山,那门里藏着的就是宝库,想是明令堂的人都是挖空了心思敛财之辈,这里的珍宝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就是和皇宫的宝库相比也绝不逊色。

上官莺毫不谦虚的指挥拓跋玄渊当苦力,自己则是扯了一个桌子铺着的锦被铺在地上,一股脑将值钱的宝贝往里边装,百忙之中用哀求的口吻回应外边,“大爷,饶命啊!小子不过是偷银子误入这里,不是故意的,求大爷饶命啊!”

那声音,哀哀欲泣,充满恳求之意。

很忙的拓跋玄渊朝上官莺的方向看一眼,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丫头一脸眉飞色舞,手脚飞快敛宝贝,活脱脱一财迷。那眼睛亮得啊,比明珠都还亮堂,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这看起来淡漠、冷静的丫头有这么彪悍的一面?

不过她手脚都这般快,他没道理慢,于是更快的收东西。

外面的黑衣男子不知道里面的情形,以为是她在求饶,高傲的道,“知道怕就好!现在我数三声,你给我赶快出来,若是让我发现你损坏里面的一件东西,我就扒你一层皮!”

出去后,我定将你整张皮剥出来!

拓跋玄渊一听可不干了,一边忙一边将这声音死死的记在了脑子里,只要从这里一离开,他立即让部下抓了这人剥皮!敢威胁他的人,活腻了!

上官莺倒是无所谓,嚷嚷着要扒她皮的人多的是,却始终没一个能成功的,她会怕谁?

快速敛财,眼睛上挑,哇,两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

“我怕……我腿软……啊……”

赶紧伸手去抓,嘴上却这般回应外边,将琉璃杯收在怀里,侧身去,将案台上的酒杯子拿起,从腰间取出一瓶粉末倒进酒里摇匀,凉笑着的将酒洒在门边,尿骚味快速升起。

“竟然是吓尿了!”

外边不知情的人都是哈哈大笑,黑衣男子的笑声尤为大,“没种的小子,大爷这就拎你出来!”

说罢,上前几步,又止步道,“小子,你自己出来!”

这一扇门机关重重,他也是没办法开启的,不然哪里还会跟这吓尿的小子磨蹭着半晌。

不过,他不会说出来就是。

而上官莺就是料定他不会闯进来,才敛财敛得如此嚣张。

试想下,谁会傻了吧唧的把自己家真正的藏宝室告诉外人?

早在决心动明令堂的时候,上官莺就有仔细看过部下收集送来的消息,知道这爱模仿白袖的人是被她碎得连渣都不剩的老家伙的养子——明白。今日一对三的挑战中,不是她差点宰了明堂,最后代替明越出场的就不是明翰而是他。世家从不存在什么亲情,一个个良心都被狗啃得差不多的家伙的眼里,能看得到的只有权力和地位。就是说哪怕这明白为明令堂出再大的力,也不过挂个名字,人家有天不想要他了,他照样得像条狗一样的爬出去。

也幸亏,明家人对他的防备,才让她有可乘之机。

明眸里划过一丝狡诈,看来除了钱财之外,她还可以得到更为有用的东西。

“我好怕……我不敢……”

故意可怜兮兮的求饶,却在说话的同时传音给拓跋玄渊,“你收拾好了没?”

“好了。”一个大结打完,拓跋玄渊一抹额前汗,答道。

“好!”上官莺甜美一笑,迅速将自己的大包袱打结,对他眨眨眼,然后尖叫道,“不好啦,起火……起火啦!”

拓跋玄渊立即配合默契的打翻那火烛,上官莺笑嘻嘻的将烈酒淋上去,掀桌倒柜,继续放火。烈火将四周照得极亮,浓烟升起将室内包围,上官莺却在起火的一刹那已经找到了正确的出口,轻而易举把机关破掉后拉起拓跋玄渊的手溜之大吉也。

一出密道,天光大亮,两人都是眯起眸子伸手挡太阳,拓跋玄渊的手却最先伸到她额前,大手为她在烈阳下辟出一片阴翳来。

“你也遮。”

上官莺踮脚,只是脱了增高木屐的她连他肩膀都没到,哪怕是踮起脚,手也堪堪只能碰到他的下巴。

“人太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挫败一叹,就想缩手。

“我就着你,差不多了不是?”拓跋玄渊握着她的手蹲下身来,深黑的眸子里蕴满笑意,却不张扬,语气是恰到好处的温和,却能将人的心弦轻轻撩动。

她的脸,悄悄染上一层淡绯色,“不用就,我会长高的。”

“北方女子多是高大健美,却唯有你娇小玲珑得恰到好处。”他将她的手拉到胸口,认真的说,“其实你不用长高了,就这样很好。”

“嘴巴抹蜜啦,这么会说话了。”瞥他一眼,她挣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拓跋玄渊清楚看见她耳垂边的红艳,微微一笑,他人高马大的很容易就追上她,“这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过。”

所以是发自内心的话,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上官莺是何其冰雪聪明的人,哪能听不懂他意有所指的话?可也越是这样,她心里越是觉得别扭,可却又有一种甜蜜在心头升起,理不明道不清。

其实也不怪她,想她前世娘早逝,因身体虚弱之故是跟随师傅一起长大,十四岁下山容颜被毁,十五岁绝艳才华和强悍名动皇城,十六岁半张凤凰面具、一匹烈马,都知会家人一声就改名入军营,从此便开始了金戈铁马的生涯,六年苦战里和众兄弟有的是生死之交的交情,和凤子君那段小暧昧不过是少女时懵懂的情怀,最后喋血未央殿终结光芒万丈的一生。二十二年里,从未有男子真正走近她的心,她爱情这扇门始终紧闭,却未想过有一日,有一男子以细雨润物之势走近她的心,抬手,温柔的将那一扇门扉叩响。

于是她慌了,脚步快了,一走到留有密道口就如释重负道,“到我挖的密道了,哪怕是他们追上来也找不到这地儿。”

一说完,她懊恼得恨不得拍自己脑袋,怎么就把这保命的地儿轻易的告诉别人了?

心底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反驳——他,他不是外人呀。

“你进去,我走别的地方吧!”拓跋玄渊看出她的懊恼,也不想点破,温声道。

说罢,竟转身往一边的树林走去。

这里地处深林,一个人走,脚程再快绕过去也要半天,更别提他还帮她背着大包袱,还要遮人耳目那更是艰难了。

一向杀伐果断的上官莺这会儿也有些踌躇了,咬着唇,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背影。

烈阳下,他长长的影子打在地上,随着脚步寸寸前移,身体似有略微摇晃,脚步却在落地时有尘埃落定之感。她久久望着,只觉得那渐行渐远的生意无限的孤寂、落寞,就如那夜幕将垂时最后的光亮,一点点的消失在地平线。

她想开口,却开不了口。

有凉风渐起,林中不知何处有人生火,烟味甚是浓郁。

烟味!

她眸子一瞠,想起在明令堂柴房,以他的武功大可破那屋顶而出,不留在那是非之地。可他却留下来抱住她,掏出自己防身的利器,将明令堂再次重创,还让明堂失了一只手臂;在密道里他明明可以第一时刻带着她下去,却为避免他人怀疑而故意演那一场戏,熊熊烈火里差点被塌下的砖瓦砸到;走那密道的时候他完全是按照她的说法去做,没有丝毫的怀疑,坦然的将性命交到了她手里;在那扇门里完全听她的指挥,让他装牌位他愣是一颗珠子都没多装进去。

于是以狡诈阴险著称的上官姑娘小心肝里也多出‘愧疚’的一块儿,把珠宝往地上一搁,足尖一点已经是百米之外,直奔那人‘孤寂、落寞’的背影而去。

她一心想去补救自己的无心之失,却未想到有人在转身之际就开始数步子,一听到身后的风声,那本就比乌龟快不了多少的速度瞬间变为蜗牛速度,算准了时间道一声,“好累。”

手往上一伸,了,脸上一派平静,心里却是乐滋滋的欢迎‘天降美人’。

上官莺是想落地的,却没想过落在他的怀里,绯红刚退的脸上顿时染上一层胭脂红,挣开他的怀抱,将他扣住她腰的手握住,轻道,“跟我走!”

拓跋玄渊十分乐意,却装模作样踌躇一阵,“这样,可以吗?”

是问,带他进密道,她做好准备了吗?

上官莺头一低,看到交握的两只手,触电般的甩开,“快走,别啰嗦!”

原谅害羞的上官姑娘吧,谁让人家是下惯命令的。

拓跋玄渊心里好生郁闷,好不容易抓上的小手儿,一下就没了,真是可惜呀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起。”

他快步追上她,一路比肩而行。

一人背上一个大包袱,衣衫褴褛,从背后看,特像鸳鸯大盗,也特别匹配。

……

在密道里上官莺带路前行,一边走也一边告诉他要小心跟着,“即使是你现在记住了密道的地方也不要一个人进,这密道里的机关每隔一个时辰就会转换一次,上一个时辰的生门就是下一个时辰的死门。”

拓跋玄渊跟在她身后走,闻言顿住脚步皱眉道,“你进来这里,若是一个不当心,不就危险了吗?你迟些得找到这设计机关的人为你特别留下一道生门,这样也省得你日后有性命之虞。”

上官莺一怔,转过身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了?”拓跋玄渊疑惑的摸摸脸,还以为是脸上有赃物。

“我以为你会问我这设计者是谁。”上官莺苦笑一声,看他微怔的神色,摇摇头,“倒是我自己多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说服自己要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却是内心始终有防备。

他的赤诚让她歉疚,也让她更清楚自己的多疑和对他的不信任。

有些沮丧的,她低下头去,“对不起。”

“不用。”拓跋玄渊莞尔一笑,轻柔将她拥入怀里,“丫头,你自下山来步步危机,运筹帷幄将那些妄想暗害你的人全部解决。这一份防备的心思,你若没有,那也活不到现在。你肯将我带到这里,已经说明你足够信任我、已经从心里在接纳我,所以不需要道歉,我很高兴你将我带进你的世界里。”

在被拥入怀里的那一刻,上官莺身体一僵,本能的想要挣开他的怀抱。可是他温柔的话语却是像一张密密的网将她捕获,让她不愿意,也不舍得去挣开。

“玄渊。”

她忽地抬起头,有些急切的唤他的名字,“哪怕知道我个性奇差,阴险狡诈又草菅人命,你……你会不会背叛我?”

那一双清澈得几可见底的眸子,藏着的是深深的惶恐,就连脸色也是微微的泛着白。

拓跋玄渊这一刻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思索的时候总是要眯起眼眸,原来是因为那过长的睫毛将她眸中神色掩盖,外人就瞧不出她真正的情绪和心理波动了。

一瞬间,有些心疼,这小小的女孩儿到底受过怎样的苦,才变得这样的敏感?

“我不会。”

他斩钉截铁般回答,更拥紧了她,知道这一刻她最需要的不是那不切实际的承诺,而是真正的肯定。

“真的吗?”欣喜又回到她脸上。

“我从不骗你。”从开始到如今,都不曾。

“那你就慢慢证明给我看吧!”上官莺笑,眸如弯月,拉开他的手紧紧握住,转身坚定前行。

十指连心,紧扣住,那就是心在一起。

誓言铮铮如铁又如何,只要他是真心待她,那即便永不超生又何妨?

只是……

“拓跋玄渊,永远不要背叛我!”

心底有一个声音轻轻响起,似叹息,又似示警。

机会,她永远只给一次,若再被伤,她心必将如铁,从此冷眼看世间。

拓跋玄渊感受着她掌心忽热忽冷的温度,也似感受着她此刻剧烈的心理波动,却没有出声,紧紧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告诉她,他会永远在她身边,永远永远。

密道终有尽头,当上官莺拉着拓跋玄渊拾阶而上,按下机关打开合上的门板,走出来时已经是一个破败的庙宇。先前因为在密道里放下包袱的关系,他们除了身上有些脏,还真没什么异样。

“我有事先回角斗场,你去哪里?”

走出来了,两只相握的手却没有松开,上官莺侧身,仰起脸问道。

“我回一趟质子府,有事安排。”为了迎合她的高度,拓跋玄渊低下头,温声道。

“那就此告别。”上官莺到底不是那些一般的女儿家,说走就松手,拱手当作别。

“我迟点过去找你。”角斗场最近他摸得比自己的质子府还要清楚,那里除了她可都是男人,把她丢在那里他不放心。

上官莺点头,“行。”

没有说的是,他身上的异香于她来说是最好的催眠香,这几天一直忙,身边又没有侍女,担心那些莽汉随时闯,她都没有好好睡过。晚上要是有他的话,万事都好。

“嗯。”拓跋玄渊敏锐的从她眸中觅得一抹依恋,会心一笑,“你先走吧!”

能多看看她,也是好的。

“好,晚上见。”上官莺笑笑,足尖一点,身形快如鹰隼,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是消失在了深林里。

“真快。”留下的拓跋玄渊,低低叹息。

“少主,上官小姐功力与日俱增,不是老奴看不起您,您若是再不破掉天玄第二阵,到时候上官小姐跑了你连衣角都追不到,更别提人了。”神出鬼没的白二冒头,望着上官莺离开的方向,幽幽叹息。

“你可以别在我高兴的时候泼我冷水吗?”被浇得透心凉的拓跋玄渊一转身,怒瞪自家老奴才。

“老奴这是实话,少主不爱听吗?”白二睁大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有些委屈道,“忠言逆耳,少主,您原来可不是这样儿啊!”

拓跋玄渊挫败的低下头,对白二这种大事精明,小事一塌糊涂的人说任何话,都等于是自掘坟墓。

板着张脸,他冷冷道,“我今晚就破第二阵!”

想起那离开前跟他说‘晚上见’的人儿,他偃旗息鼓的心立马就活了,无论如何今晚非破这第二阵不可。

再不耽搁,快步向质子府方向行去。

白二追在他后边,见他衣衫褴褛忍不住问道,“少主,您衣裳这么破破烂烂的,莫非是您刚才支开老奴后去做贼了?”

“是。”冷冷的回答声出自一脸臭臭的拓跋玄渊。

“然后呢?”好奇发问是白二。

“再问,缝了你的嘴!”爱面子如拓跋玄渊是绝对不会说自己偷的是人家祖宗牌位,绝对。

“哦。”白二顿时老实了,加速跟上去。

主仆二人,往质子府的方向走去。

这厢,上官莺前脚才踏进角斗场的门,换下一身脏衣,后脚就有角斗场的弟子跌跌撞撞闯进来说是宫中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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