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康分粥
“不要挤，都不要挤，管够的！”一有了米，顾熙的粥棚就很快重新运作起来。
不到一会的时间，前边就排满了前来讨粥的灾民。
大家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但是面对着这个善良的女孩，他们丝毫没有慌乱，虽然肚子已经咕咕作响，可是他们还是愿意紧紧的等候着。
“大娘，这是您的，您端好了。”顾熙笑着给将碗递到了大娘手中。
“姑娘，真的是谢谢你了，你就是活菩萨啊！”大娘感激道。
顾熙也不回绝，只是点头微笑。这样称呼她的人很多，刚开始她也会婉言拒绝，但时间长了她知道这些人是真的从心中感谢她。
普通的百姓并没有那么多华丽的辞藻，一句活菩萨，道尽了她们心中最美好的祝福。
“你他吗的吃什么吃，都别吃了！滚！”一句突兀的话语从队伍的背后传了出来。
循着源头看去，只见一个精壮男子一脚将刚刚讨粥的大娘踢翻在地，脸上带着些许狰狞的笑容。
“这米都是我们崔家的，你们要是想吃，得花银子去我崔家买！”狰狞男子便是那崔珏，此刻手中正拿着那个破碗，高声说着。
“大娘，您没事吧。”顾熙见状，将手中的粥勺子交给了旁边的人，快步走上前去将倒地的大娘扶起来。
“你干什么啊！凭什么打人！”她眉头一拧，怒道。
“打人？哼哼，我看你活得不耐烦了！”崔珏一脸不屑，朝后招呼道“来人，把这女人也给我绑了，敢动我崔家的东西，都别给老子好过。”
“还有啊，之前吃了粥的，我都记住你们了，之后得让你们加倍奉还！”崔珏恶狠狠道。
崔珏身后的一众家仆抄着棍棒走上前来，难民们一看也不甘示弱，围了上来。
虽说大家很长时间没有吃粮食，但是人多气势足，一下就将崔家人围在中间。
“你们干什么？啊？造反啊！还有王法吗！”崔珏怒道。
“你就是崔家的崔珏吧？”顾熙问道“你凭什么大人？”
“哼？凭什么？你懂我的粮食，我没送你去官府就不错了！打人？谁打人了！我是在叫你们规矩！”崔珏大声道。
此话一出，难民们围得更紧了，崔珏见此状况也是背后出汗。
他收起了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掌，却是目不斜视地和顾熙对视着。
“崔老兄！何必伤了和气！这些都是我们的好邻居啊！要是伤了他们，水退了谁给我们种地捕鱼啊。”
阴恻恻的声音从一群人后边传来，众人望去，原来是那谢世修和县令白康来了。
“什么种地捕鱼！这是我们的粮食！不是你们崔家的！要是你们敢在顾姑娘的地方闹市，我们不答应！”难民中发出了怒吼。
“不答应！”众人附和道。
“诶呦，好强的气势！难道我还怕了你们不成？给我打！”崔珏一听这话，心说不能落了气场，招呼家丁就要向前压去。
“好了好了，崔老哥，县令都过来了，有事儿就先解决事情吗，给县令一个面子，你说对不对？”谢世修笑着说道。
“行！好人都让你当了！”崔珏不忿道，说罢又将头转向众多灾民，手中攥着一张盖着官印的告示。
“这是白县令那日亲手书写，你们可还记得？”崔珏大声道。“上边写的清清楚楚，要先还清楚我们崔家和谢家的钱！这粮食就是白县令拉回来的！所以就是我们的！”
“这是州府给的救济粮！不是你们两家的东西！”顾熙说道。
“顾姑娘说得对！”周围又是一片附和声。
“诶！大家稍安勿躁嘛。”谢世修又出来打圆场了。
“这粮食，还真的不是州牧给的，是白县令自己买的，你们要是不信，可以让白县令自己说说。”
话落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白康，微笑示意。
“这的确...是我私人的。”白康声音听着有些底气不足。
“诶！这就对了！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就是白县令的粮食！按照协定！我们要先拿去我们的一部分！”崔珏虽说不知道是具体怎么回事，但听到白康承认，他的底气更加足了。
听着他的话，灾民们底气少了不少，相视一看，一时间不知所措。
“诶！崔老哥，你也别急嘛，虽说这是白县令的东西，但这不是乡亲们的救命粮嘛，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么点，你这样不是让大家活活饿死嘛？”谢世修笑着说道。
“好人坏人你都当了，现在你说，你要怎么办？”崔珏一听谢世修此话，心中一阵烦闷。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看台上的猴儿，被他转着圈耍。
顾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是看着这谢世修到底要耍什么幺蛾子。
“白县令，据我所知，你在河口，还有两处祖屋一顷良田？”谢世修转身笑着说道。
听到此话，白康浑身一颤，这祖屋是自己的根基，就算是出逃也没有想着将祖屋变卖！
这田地就更不用说，这里边供奉着白家的排位。
当年河口有三大世家，白家崔家和谢家。白家日渐衰落，到了自己这一代已经破落之极，自己背井离乡，考取功名，才到了如今的地步，现在谢家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白县令爱民如子，又是一诺千金，相比此时不会为难吧？”谢世修开始逼宫了。
“他们一天也吃不了那么多粮食，你们先让开让他们吃粮吧，容我考虑考虑。”
白康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淡淡说着。
他缓步走向顾熙，灾民们缓缓让开了一条道路。
之前他出逃的时候大家有多恨他，现在心中就有多么的五味杂陈。
“你就是顾熙姑娘吧。”他温柔笑道。
“我是，县令大人知道我？”顾熙行了一礼惊讶道。
“我闺女说，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和我提过你好多次。不过说来惭愧，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白康笑着说。
“不知千金是？”顾熙问道。
白康没有回答，反而是转身朝着众位灾民道“大家不要围着了，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做别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大家四下散开，回到队伍中，耐心排起队来。
“白县令！你！...”崔珏见状上前两步，但是还不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就被谢世修拉到了一旁。
“行了，吃不了多少，让他们吃吧！”
“吃完了我们的钱怎么办。”崔珏不甘道。
“人在这里还能跑得了吗，静静等着就是了。”
......
“顾姑娘，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河口没有姓顾的人家，想必你不是本地人吧。”白康抄起长勺，一边说话，一边缓缓将勺中的粥放到了灾民碗中。
看到大家对着他躬身道谢，他沧桑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容。
“刚开始我只是尽自己的力量帮助一些落难的人，但是看着大家吃不上饭，我也不能安心的吃下去。”顾熙笑道。
“我不是什么无私的人，甚至买布还会砍价，砍得可狠了，对半砍！”顾熙手掌比刀，恶狠狠地说。
“哦？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县令大笑起来，周围的灾民也十分开心，在这片灾后的土地上，第一次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起了笑容。
粥很快发完了，顾熙也开始收拾起木桶粥勺来。
崔珏已经等的不耐烦了，上来催促了好几次，但是都被一旁的谢世修制止了。
白康对此状况也不多说，没有很快地走过去，反而是在粥棚前边的石头上，抱着一碗粥坐着喝了起来。
“顾姑娘，你要知道，做好事有瘾的，做得多了，你自己就会把自己当成圣人。”白康说道。
“我不是圣人，我就是看不惯罢了。今天要不是您的米，可能我明天也抱着碗一起蹲在路旁讨饭了。”顾熙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说。
“哦？顾姑娘一点没给自己留？”县令抬头问道。
“其实我还留了点，我来这里是为了找妈妈，找不到我还得去其他地方找，你们这里钱太难挣了，我可不敢花光。”顾熙吐舌笑道。
“找妈妈？你和令堂失散了？”白康惊讶道。
“对，我一直不知道我妈妈在哪里。”顾熙回答。
“顾小姐，不知道令堂叫什么名字，我们人多力量大！这里有这么多人，要是有线索的话，我们一定告诉你！”周围吃粥的人听到顾熙此话抬头说着。
顾熙一拍脑袋，气恼道，“哎呀我怎么把这茬忘了，就知道自己找了！我妈妈叫做苗蕊，你们有人见过吗？长得可漂亮了。”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皆是低下了头。
顾熙看到这个状况也不气恼，她已经找了很久了，在河口呆了这么久都没有听到妈妈的消息，灾民们不认识也是正常。
“苗蕊...我还真没听过这个名字。”白康喃喃着。
“没事的大家，我妈妈比我聪明多了，现在肯定过得很好！”顾熙笑着安慰众人，她知道大家是有心帮她，但不过有心无力罢了。
县令咽下了最后一口粥，将碗送到了顾熙的木桶中“还请顾惜姑娘帮我洗个碗了，说来惭愧，从来没下过厨房，洗洗碗这门手艺还真没学过。”
“县令大人！我帮您洗！您给我们盛粥就抵了工钱了！”周围一难民笑道。
“是呀是呀！”一群人起哄。
白康站起身来哈哈笑着，环视一圈，缓缓从顾熙身旁经过。
“回来的一路上，我数次想到了你。有恨，有厌，也有敬。”白康说着，眼神陷入了沉沉的回忆。“要是巧儿没有遇见你，可能就不会那么傻。”
说完之后轻轻拍了一下顾熙的肩膀。“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她这么做是对的。”
“不知贵千金是...？”顾熙问道。
白康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粥棚的一个角落。巧儿当时就是站在那里接济难民的。
看了许久，在怀中轻轻一掏，不由分说快速塞到了顾熙手中。
“等水灾过了，你就快走吧。你救不了这么多人，多考虑自己一点。”
话落，缓缓朝着崔珏谢世修二人走去。
等白康走远，顾熙缓缓展开手掌，两个小小的金元宝躺在手中。
沉甸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