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穷且益坚

第七章 穷且益坚

晚霞似火,映红满天。

石料场的三个仓库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地超前挪动着。每一个队伍中都不时的发生一些碰撞和骚动,早已精疲力尽的囚犯不耐烦地打着嘴仗,直到强硬的一方战胜为止。

年幼的祁尘和年老的时敬迁组成的组合成为队伍中最奇葩的一对,引来身后一个狰狞大汉的注目,他看了看自己推车上的矿石,又看了看祁尘推车上的,在心里暗暗计算着,两者加在一起差不多完成任务了。

“呔——!”

狰狞大汉脱掉身上的囚衣露出一身铁块一般的肌肉,从队伍中出来走到祁尘的面前晃动着上身,居高临下看着祁尘,给人一种厚重的强压感。

“你想干什么?”祁尘翘起头昂视着狰狞大汗,眼中露出一丝惊慌。

“把你的矿石全部交出来,不然的话老子一拳头砸死你!”狰狞大汉在祁尘眼前晃动着着油锤大的拳头,毫不掩饰地赤裸裸威胁祁尘。

队伍中的人听到狰狞大汉的声音,都诧异地望着他,最后几乎所有的目光落到时敬迁的身上,等待着看狰狞大汉的笑话。

可是,时敬迁微闭双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变成了一个置身事外的毫不相干的一个人。

“看什么看,老子是杀了人才进来的!”

狰狞大汉用力地晃动着着双拳,凶狠地瞪着那些看过来的目光,垂在空中的铁链不停相互碰击着发出示威的声响。可众人的目光变成了同情,不知道同情祁尘还是狰狞大汉。

“如果你能把晚饭分给他一份,我会把这些矿石送给你!”

祁尘明白了,眼中的惊慌消失了,目光变得执拗起来,毫不示弱地回对着狰狞大汉。

“妈的,晚饭还不够老子一个人吃的,凭什么要分给这个老不死的一份?”狰狞大汉嚣张地瞥了一眼时敬迁,言语充满了不逊。

时敬迁微微睁开眼睛诧异地看了一眼祁尘,然后不着痕迹地漠视了一眼狰狞大汉,一道精光从眼底一闪而逝,接着再次缓缓闭上眼睛。

“那大家就一起饿肚子吧!”祁尘像一只炸翎的小公鸡一样毫不示弱地瞪着狰狞大汉,坚定的目光毫不退缩。

“不给老子就抢!”

狰狞大汉说着,飞起一脚踢向平板车,祁尘一看急了,急忙也飞起一脚迎向狰狞大汉。

“砰!”

一大一小两只脚在空中相碰狠狠踢在一起,练了七八年站桩的祁尘晃动了几下上身,脚下却纹丝不动稳如老树盘根。

狰狞大汉顿时觉得脚掌疼痛欲裂,一股强劲的冲力让他连续倒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一个有意出腿,一个匆忙相迎,谁高谁低,周围的人立刻分辨出高下来,都惊异的看着祁尘,终于明白那个“时老魔”为什么不出手了。也看出来了,那个大汉应该刚进来,还没听说过时老魔,否则也不敢这么嚣张。

“妈的!”狰狞大汉却不知道这些,他稳住身子破口大骂。“小杂种,老子居然看走眼了。不要躲,吃老子一拳!“

“呜——呜——呜——”油锤大的拳头带着劲风直奔祁尘的面门。

一句“小杂种”激起祁尘满腔的怒火,来不及多想,含恨出拳对向迎面而来的拳面。

“砰!”

油锤大的拳头和豆包大的拳头狠狠撞在了一起,平地卷起一阵快风掠过众人的脸面,众人只觉得眼睛一花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边就传来狰狞大汉杀猪般的惨叫。

“啊啊啊……”

众人这才看清楚,狰狞大汉捧着右手腕惊恐地看着祁尘,倒退着回到自己的平推车前,整只右手耷拉着,五根手指已经变形折了。

“把车上的矿石全部交出来,否则,废了你另一只狗爪子!”这时,时敬迁才冷冷地出声。

“时爷爷,算了吧!”祁尘看着痛苦的狰狞大汉心中有些不忍。

“你可知道,晚饭我们都没得吃。”时敬迁提醒祁尘。

“我会努力的!一定会让您吃上晚饭!”

时敬迁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打消这个念头,然后冷冷地看着狰狞大汉,目光中充满了警告和威胁。

祁尘赢了比他强壮的狰狞大汉,凭空多了几分自信和勇气,推着平板车随着队伍慢慢地朝前移动。

到了这个时候,他隐隐约约明白,和他搭档的时老头一定是他自己口中所说的强者,否则的话,为什么没有人敢抢他们的粗粮干饼和矿石?

交完矿石,完成任务的领到一个吃晚饭的竹牌,祁尘和时敬迁除了一身疲惫什么也没得到,在狱卫的押送下回到监室,忍着饥火沉沉睡去。

自此以后,祁尘开始了他的牢狱生活,每天晚上都会忍着饥饿睡去,一个星期过后,一双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色变得暗淡无光。

即便如此,每天都会自己一个人领料,一个人碎石,还会节省出一块粗粮干饼让给时敬迁,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以至于到最后,甭说碎石的力气没有了,整个人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走路都东倒西歪来回晃荡。可是,他始终没有凭借自己的本事去抢谁的干粮或者矿石,去换取自己的饱餐一顿。

时敬迁不再劝说祁尘,在他看来,祁尘幼稚而又单纯的坚持,一定会被残酷的现实击得粉碎,在生存和坚守中,正常人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暴雨来临前夕。

彤云密布。

石料场上卷起狂风,扬起漫天粉尘,囚犯们依旧在尘雾中忙碌着。

祁尘手腕和脚踝处的伤口结了疤再被磨破,磨破了再结疤,一个月下来,变成了厚厚的茧子,手铐和脚镣的箍圈边缘也没那么尖锐锋利了。

“当!”

即便饿得东倒西歪,祁尘依旧认真地完成每一次的挥锤,每一锤落下,石头都会裂开少许。

随着挥动,牵扯着上囚衣上下来回移动,露出一根根清晰可数的肋骨。他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根晒焦的小草,顽强的生长在石头缝里。

“九十九——!”

“当!”

“一百——!”

没完成一次挥锤,祁尘都会在心中默念一句,渐渐地,他再一次进入一种空洞的感觉,整个意识里,只有挥动的藤条锤和石头,听不到周围的风声和雷声,感受不到饥饿和疲惫。

……

“当!”

“五百零一——!”

“吃饭了!”

突然,空洞的意识里想起时敬迁的声音,浑浑噩噩的祁尘放下藤条锤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粗粮干饼默默地吃着,吃完后喝完糙米粥拿起藤条锤走向那堆石头堆继续修炼“端锤听劲”,全然不知暴雨已经来了。

“哈哈哈……”

囚犯们淋在暴雨中,仰天兴奋地大吼大叫着,任凭雨水流进他们的嘴里,在污浊的泥水里跳来蹦去,高兴得像一个孩子。

祁尘倒在泥水中,暴雨向鞭子一样不停地抽打在他的身上,明明已经昏迷的他却有一丝的清醒,失去焦距的目光茫然望着虚空,自主的吮吸着嘴边的雨水。

一条手臂粗一米多长的蛇从石缝里钻出来,在泥水里蜿蜒游到祁尘的身边,翘起头望着泥水中的人类,绿油油的目光露出兴奋残忍的目光,猛地探头咬向祁尘。

时敬迁猛地停下来惊呆了,看到昏迷的祁尘突然抬起手铐狠狠得砸向长蛇的脑袋,顿时,长蛇脑浆迸裂倒在泥水里抽动着。

祁尘彻底苏醒过来,望着长蛇舔着嘴唇,饥火难耐的他猛地提起长蛇,大口大口吮吸着它的伤口,脑浆和鲜血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嘴里,流向他的胃里。

看着祁尘饥不择食的模样,时敬迁第一次见到他凶恶的模样,在他的眼里,祁尘哪里像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凶兽,顺着创口撕下蛇皮,大口大口着咀嚼粉红色的蛇肉,就好像吃辣条一样,嘴角不停地直冒血汁。

突然,在时敬迁的注视下祁尘停顿下来,过了三五秒中后,继续大口大口撕咬着蛇肉,比刚才更凶了。

一股筷子粗的清凉气流从胃部流出,飞快的分发流向全身,清凉的气流流到哪里哪里的疲惫就完全消失,当流到手腕和脚踝,火辣和酸痛也瞬间消失,最后,也感觉不到了饿了,全身充满了力气。

时敬迁突然觉得,祁尘就像他头顶那根生长在石缝里被晒焦的野草一样,经过雨水的滋润后重新变得绿油油的焕发出勃勃生机。

“饿了!”

此刻,祁尘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时敬迁,扬起手中的大半条蛇肉尴尬地解释着,一下子从泥水里站起来走向时敬迁。

“晚饭有了!”

“至少要烤熟了以后再吃吧。”时敬迁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望着白花花的蛇肉眼睛也红了。

“这个鬼天气上哪里去烤啊?将就着吃吧。”说着,祁尘把吃剩的蛇肉递给时敬迁。

“如果不下雨,没准还真能生火烤着吃。”

时敬迁接过蛇肉四下看了看,确实舍不得手中的蛇肉,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大口撕咬着蛇肉吃着,入狱五年来第一次吃到肉。

就这样,两个人站在暴雨中,伴着天上电闪雷鸣,你一口我一口啃着,到最后只剩下一根被啃的非常干净的蛇骨和一张非常完整的蛇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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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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