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边志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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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婚礼虽然被他们打扰,但是却得到了上天的祝福。有超过一个月都是风和日丽的天气,我们每天自由自在地徜徉在山林之间,尽情地享受着我们的甜蜜时光。这一带有着独特的自然风光,后山之上还有一条长长的瀑布,流泻着银白色的水雾,还有数不尽的奇花异草、嶙峋乱石,以及幽微深邃的山洞。

这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盼望着日出,只要天一亮,我们便携手出门,一直到日落时分才归家。为此,金太太甚至怀疑我们是否已经私奔,直到她在傍晚时远远地看到我们回来的身影才收起她那锐利的目光。虽然她并不接受我们的婚姻,但是目前她并没有做出什么阻碍我们的举动。她会站在落地窗前远远地看着我们,似乎正在沉思,等到我们发现了她的身影,便会蹙额转身离开。这段时间我们也很少碰到她,仿佛在互相避开对方,即使偶尔发现了彼此,也是相隔很远的距离。对于其他人,除了经常听到金玉泽对李管家粗鲁的辱骂以外,几乎很少碰面。

晚上我们通常都和刘姨待到很晚。她告诉我们她的家离这儿并不远,但是家里只剩下一幢老房子,没有了其他亲人。“我们便是你的亲人,刘姨。”金云朵依偎在她的怀里。“你让我想起了你小时候,真是个可爱的姑娘……人老了就喜欢怀旧,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刘姨抚摸着她浓密的头发,她的头发从肩头一直垂到腰部。烛光闪烁着,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夜已经很深了,但是我们依然没有睡意,依然不愿离开刘姨的膝头。

“再给我们讲讲你的故事吧。”我们睁着大眼看着刘姨。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那我就给你们讲讲,虽然往事并不总是美好的。”刘姨将烛芯剪断,吹灭了粘在剪刀上的部分,“那就从我的儿时开始讲起吧。”

“我的出身并没有什么特别,我出生在普通的农民家里,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母亲是一个没落地主的小姐。他们的结合不过是那个时代最普遍的存在,并没有如你们这般的感情基础,但庆幸地是他们的缘分却被安排得恰如其分。他们也许有过一见钟情的回眸,但是终究并未展开曲折动人的爱情。他们的感情应该是十分细腻的,因为他们都能识文断字,这一点从母亲的抽屉里就能找到证据。我曾经翻出一大卷文稿都是父亲写给她的,也许他们的爱情都记录在这里。他们的生活就这样平静地度过,并没有多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地方。除了他们,我还有一个弟弟,比我小五岁——这一点你们不要惊讶,关于他的事情,我会慢慢道来——我们的生活虽然清贫,却也简单而平静。这些琐碎的生活往事我就不去提它,毫无波澜的时刻与大多数普通的故事一样。

“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战争又一次袭来,我也搞不清楚这种无休止的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与其说是为了一种信仰,倒不如说是为了各自的丑陋肮脏的野心。我们的平静生活就此结束,而更为可悲的是,曾经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象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尸横遍野的炼狱。我和弟弟躲在平时游戏的岩洞里而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当我们惊恐地走出岩洞回到家里时,我的父母却躺在一片血泊之中,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从此,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无依无靠。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村子里的人十之八九都被杀害了,

我们几乎成为了落难的乞丐,没有吃的,我们就吃野菜、啃树皮。而最难熬的冬天却让我们差点丧命,我们没有过冬的衣服,我们的双脚裸露在外面,我们浑身哆嗦地倒在路旁。我感觉自己就快要死了,寒冷与饥饿即将终结我的生命。我看见弟弟正靠着残垣断壁气息奄奄,我想要起身却毫无力气,我痛苦地挣扎着试着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点,但最终还是晕过去了。

“当我再一次醒来时,我的眼前是熊熊的炉火,我的身上是厚厚的棉被。我的意识逐渐清醒,我确信我自己还活着。我想起身找寻弟弟,但是我的身体还是太过虚弱,完全使不上劲。我发现弟弟正躺在我左侧的床上,他还处在昏迷之中。我想我们定然是遇到了好心人将我们救起,否则我们怎么会躲得过窗外凛冽的寒风。在我正在沉思的间隙,一个年轻人从门外进来了。他的衣着得体,面带微笑,一看就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他发现我已经醒来,并向我讲述了关于我们昏迷之后的所有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救了我们,他在我们还剩一点微弱气息的时候将我们带回了他家。而这个人,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他就是金先生。瞧,你们的表情是如此的惊讶。之后的几天,我们逐渐恢复,弟弟也在第二天的早上醒来。我们并没有被当成路边的乞丐,我们得到了金先生的悉心照料。过了一个多月,我们想回家去看看,因为那里还埋葬着我们的父母。金先生交代我们随时可以回来,并且给了我们一些钱。我们打算过后就回来,并且用我们的微薄之力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战争虽然暂时停止了,但是创伤并未完全愈合。我们的村子几乎变成了废墟,幸存下来的人也陆续返回。在一片杂草之中,我们重建了家园,将原来倾颓的房屋用石头和泥土进行了加固。如今它依然还在,并且每年我都会回去一趟,以祭奠我的父母。他们的尸骨就葬在院内,每当我回去的时候坟茔上都长满了杂草,还有白色的飘飞的芦苇,显得十分的孤独与苍凉。我会静静地长时间坐在坟前,有时会自言自语,当夕阳从我的脚边慢慢退去的时候,我便会与他们告别。对了,说说我弟弟吧。在我们把一切都料理完之后,我们本打算回金先生家,可是他跟村里的其他几个年轻人参加了革命军,他说他已经被这种信仰所吸引,他也想要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我并没有阻止他,我很欣赏他的态度。他喜欢读辛弃疾的诗词,陶醉于“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豪迈。我为他整理好行李,将他送出了很远的路程。他向我挥一挥手,说等革命胜利了,他一定会回来。哎,三十年,三十年过去了,毫无音信,只当他是死在了战场上,或者叫为革命而牺牲了。后来我回到金先生家,做了他最贴身的女佣,因为他的所有饮食起居都是我在料理。等老金先生,也就是你的爷爷去世后,我们搬到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最了不起的就是你的弟弟,但是我总有一种预感,我觉得他还活着,并且有一天一定会回来的!”金云朵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说道。

“希望如你所言,如果他回来了,我们不一定能立马认出对方。但是他的左眼眉毛上有一颗黑痣,这或许能够让我有所察觉。”刘姨的故事讲完已经是下半夜了,她掸了掸我们身上的灰尘,提醒我们该去睡觉了。

我一向起得很早,在黎明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刻我从睡梦中醒来。通常我都会一个人来到院子里,绕着林立的大树自在地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今天的雾气很大,加上天还未完全明亮,整个世界显得朦朦胧胧。我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落叶在我的脚下沙沙作响,我享受着这份独有的宁静。我捡了几个松果装进口袋,我将它们作为大自然的馈赠和寄托情感的信物以致于多年来集了满满一抽屉。

当我绕着大树抚着雾气准备返回时,远远地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急速地从角门处穿出,他快步走向大门,开门进去之后探头朝外四处张望着。虽然雾气很大,但是从他的身形判断,这个人就是李管家。我隐蔽在树干的后面,悄悄地观察着,待李管家进去之后一段时间,仍然没有其他异常,于是我绕过显眼的地方不露痕迹地回到房间。

这让我再一次对角门内的地下室产生了怀疑,但是而今我并不能进去一探究竟,因为李管家养了两条凶恶的狗,就拴在角门的旁边。只要我稍微靠近,它们便会对我龇牙咧嘴、狂吠不已。我曾试图用肉片去收买它们——真可笑,我竟然要去收买两条狗——但是它们除了对我手中的肉片感兴趣之外,对我却始终都不友好,仿佛受到了它们的主人的蛊惑而将我视为最大的仇人,“狗眼看人低”用在它们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我因此只能暗中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以及角门处的异常。然而这样的方式始终收效甚微,除了让我内心的疑云更加浓重之外,我并不能触及到事情的任何真相。我曾经询问过刘姨关于角门内地下室的事情,但是在她看来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那个地下室从来都是李管家在管理,里面只不过堆满了毫无用处的杂物。

我将此事暂时搁在一旁,并未表露出我的疑虑。我在等待时机,因为任何掩饰都会有破绽。我尽量避免和他们正面接触,在他们察觉不到我的时候,便是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从他们在无人的夜间或者昏暗的黎明鬼鬼祟祟的举动就能看出他们定然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因此,我时常会在很晚或者很早的时候隐藏在远处偷偷观察着,我认为这样必定能够碰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当我离开房间来到书房,准备拿上一本英文小说静静地读上几页的时候,却在走廊里碰到了李管家。显然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这儿的主人。他的西服熨烫整齐,他的头发油亮有型,这副派头任谁也猜不出他是一个干重活的仆人。他向我扬起了他那白净的脸,露出两个大鼻孔。他在准备侵犯我之前,先要在精神上将自己无限拔高,然后彻彻底底地将我看得如蚂蚁一样渺小,这是他这种人一贯的心理状态。然而我并没有因为他可笑的自大而变得渺小,这就必然会使他恼羞成怒。

“你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这儿是不允许你这种人来的吗?”他以一副金玉泽的狂妄神态对我说道。

我没有理睬他,我并不想和他作无谓的争辩,我拿着书准备离开。但是我的沉默显然让他觉得这是对他的藐视,他的脸色由冷漠变得几乎凶恶,他一把将我揪住,龇牙咧嘴地说道:“你这个该死的乞丐,竟然敢对我如此无礼,看来我不给你几个耳光,你是不会明白你有多么的卑贱!”

我真的不明白,在他的心里是如何评判高贵与卑贱的,而他又是如何觉得他比我要高贵。

我一把将他的手撇开,他的样子并没有给我带来任何的畏惧,我站直了身体并且面带微笑地说道:“我手中的书,很厚,是英文的,既然你自觉你比我更高贵,那么请你将它们读出来。”我将手中的书举起来递给他。

他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更没想到我会用他完全不懂的英文来质疑他的所谓高贵,这让他一时语塞。在他的理解中,他可以用他的暴力让我屈服,而我并没有他强壮,这便能够让他在我面前形成优势。

“我……我并不懂什么狗屁英文,我……我现在要你立刻给我滚出去!”他气急败坏地说道。

“高贵的李管家,我正要离开,是你把我拦住了,”我的话很平静,而且显然“管家”两个字戳中了他的软肋,“另外,这儿的主人是金先生,我是他的女婿,而你更没有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哼,可笑啊!可笑!一个小乞丐竟然做起了当驸马的美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现在有人给你撑腰,我暂且饶了你,下次小心你的脑袋,我定要在它上面凿一个大洞。”

“你不过是一条只会龇牙咧嘴的狗,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趾高气昂,你的话像狗屎一样难闻,你的威胁像棉花一样软弱,回去照照镜子吧,好好看看你的丑态。”我提高了声调呵斥他的无礼,这让他又怒又惧。

他的凶恶外表像被人给揍了一拳,显得极为扭曲。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分钟,他没有继续和我对峙,悻悻然地离开了。

我回到房间,完全没有把之前的事放在心上,而是沉浸在书中。我很遗憾小说中的主人公都被苦难折磨着,这当然是现实的反映,苦难越深越能体现他们战胜苦难的美好品格。然而实际上人们并不喜欢苦难,并且力图规避苦难。用苦难去试探或者锻造一个人,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却不是人们最想要的过程。人们更倾向于天生拥有幸福、快乐、金钱、美貌等等这些东西,太过单一的生活形态固然无趣,但是苦难深重的生命过程却更让人悲叹。人们的愿望都是美好的,祈祷的结果都是利己的,这些并没有错,也是十分符合人性的。但是要想激发蕴藏在人们内心的精神力量就必须有违背人们意愿的困境,让心想事成的愿望成为泡影,让天真烂漫的笑容垂下悲伤的眼泪。于是故事的内核便带着一种思想,曲折与离奇的过程便成为表达这种思想的工具,人们能够从中有所感悟并且应用于现实,这便实现了小说的价值。同时,语言文字的精彩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对于增强小说的感染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我却十分着迷于这一点,对于读起来生硬毫无美感的文字,即使主人公的命运再曲折、精神再崇高对于我来说也是味同嚼蜡。好的文字会让我情不自禁地读出声来,仿佛这些语句都是由我亲自表述出来的,我会跟着文字的节奏而自如地变换语速和声调。

“真是声情并茂啊!就像是你在对女主人公表达强烈的爱意。”金云朵正站在我的背后,“这一段对白你已经读了不止一次了,而你的腔调让你几乎成了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英伦绅士。”

“我的灵魂里住满了女主人公的音容笑貌,她美丽而善良,多么令人向往啊。光这两个特点就足以让所有小说家为之日夜沉思,而读者却并不感到厌烦,并且乐意跟着作者的节奏积蓄情感。读者的共鸣需要心灵的渴望作为基础,因为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自己对于这样一个人物的渴望,难在她可遇而不可求,因此成为小说描写的关键。而我在文字的海洋里并未迷失,就在于我抓住了情感的线索,不管它们的表述多么复杂深奥、排列多么凌乱随意,我都能如听一首交响乐一般始终契合着它的节奏与主题。”我转头说道。手中的书页被风吹乱了位置。

“先不去说女主人公是否美丽善良,光听你的朗读就足以明白她在男主人公心中的地位,也能够知晓作者对她的塑造是花了浓重的笔墨。但是如果要将美丽与善良的女主人公放到地狱之火上炙烤,恐怕会让所有如男主人公的男读者们心如刀绞了。小说喜欢描写悲剧,而现实却喜欢创造悲剧,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当女主人公的笑容被眼泪所侵蚀,当剧情的曲折更甚于现实的情形,当一切美好的初衷都变成令人悲叹的结局,我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故事,我希望它仅仅是虚构的故事,而永远不要发生在现实里。”金云朵坐在我的旁边,她拿起书本说道。

“我并不排斥悲剧,相反,悲剧更接近于现实,这也是现实最混蛋的地方。在悲剧里,我能够清晰地看到隐藏在人们内心的恐惧和弱小,这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情感流露,而最大的悲哀就是经过艰难抗争之后依然无法逃脱的命运。他们并非是这世间的无能之辈,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天赋与激情,但是这却不能令他们挣脱紧紧束缚自身的枷锁。没有人不会为这样的毁灭美好的世道而愤怒,当它就出现在我们的身上时,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武器拼个你死我活,有人却在一开始就选择屈服。当男主人公的誓言变成了悲叹、满腔愤怒变成了心如死灰,即便给他一座金山也无法换回已化作尘土的爱人。哎,世间的苦难不应该做如此凶恶的刽子手,它应该作为促人奋进、使灵魂升华的圣使。可惜圣使并不总是出现在现实里,魔鬼倒是常常光顾人们的家园。他们附身于邪恶之人的身体里,带着永远无法改变的狭隘天性,肆意破坏任何一件美好的事物,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如果是我,我必然会选择抗争。在我的利剑闪耀锐利锋芒的时候,我的眼神会变得无比坚定,我的声音会如雄狮一样威武。来吧,魔鬼,我定要将你劈成两半!我的面孔必定比魔鬼还要恐怖,但我并没有变成魔鬼,因为我充满斗争精神的内心使我涌起了无限的勇气。要么胜利,要么死亡,屈服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灵魂里。我会拔剑自刎,以殉忠贞不屈的爱情。鲜血染红了大地,同时也会抚慰爱人的灵魂。”我说道。

“亲爱的人,我相信你的勇气与忠贞,因为我也有着同样的精神。我希望悲剧只发生在梦里,只是一个让人出身汗的噩梦。在我沉睡的时候,你出现在了我的梦里,通常有你的梦都是平静而快乐的,但是也出现了例外。我迷失在了遍布荆棘的丛林里,我的鞋子陷进了泥坑,我的裙子被藤刺扎破,我艰难地前行着。我能听见你的呼喊,它就在前方,但是我却怎么也走不出这看不到尽头的丛林。我感到恐惧,我听见你的声音带着忧伤,我想挣脱钩住我的脚的藤蔓,却被另一根藤蔓钩住了双手。你的声音就在不远处,我感觉你正在找寻我,而我也正在向你走来。你不应该绝望,因为你答应过我会陪着我不离不弃。我向你的方向呼喊着你的名字,‘雨来,阿无,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希望你能听见,并且过来拥抱我。但是无论我怎样呼喊,我的声音逐渐消失,我听不到我的声音,尽管我用尽全力。而我能听见你的声音,我掉下眼泪,我像一个被囚禁的孤独的游魂。你向我诉说着你的思念与爱情,你的声音哀婉到了极点,你感到悔恨不已,你的意志逐渐瓦解,你的呼吸渐渐微弱。”她的语气变得沉重,她的身体微微倾斜靠着桌面。

“我会向你奔来,亲爱的人,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的信念。没有你的世界是苍白的,没有你我会因孤独而死去。为什么我们需要伴侣?为什么我们需要心灵的抚慰?因为我们的心房都在等待着另一个人的光临。孤独本就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先天疾病,只有能够走进我们心房的人才会让我们消除这种孤独感。倘若这个人离开了我们,那么我们也将追随他的灵魂一道离世。尽情地洒脱你的性情吧,无法改变的事情终究会像河水一样奔向东方,也许在我们小小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爱或者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只是一种幻象。在我们稍纵即逝的人生里,在我们因为幸福而展露的微笑里或者因为苦难而滑落的眼泪里,能够让我们的心灵感受到快乐或者痛苦的东西也许根本就是一种毫无意义的情感。我无法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我也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面貌,当我置身孤独的黑夜里,我仿佛就是这个世界的游魂,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属于这个世界。我像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深渊里,我希望有人能够伸手拉我一把,我也有很深的无力感,我的呼喊也同样面临无人回应的绝望。我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我并不留恋,也不叹息。孤独,这也许是我的心灵起点,我只是回到了它的身边。亲爱的人,当我再也无法与你相拥,那么就请让孤独的白绫将我的灵魂束缚,这就是我的命运。我必然会带着无比平静而幸福的微笑感恩这一场缘分,我必然会将我们的所有情愫深深印刻在我的灵魂里。亲爱的人,悲剧,终究会消失在时空的幻影里。所以,我们不必为悲剧出现在我们的梦里或者现实里而忧郁,就像一个故事终会有的结局。坦然接受一切洪水猛兽的伤害,这并没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倘若没有这些阻碍我们的荆棘,又拿什么印证蕴积在我们心底的抗争所具备的独特含义。爱情的最伟大之处就是让两个原本孤独的人找到了不再孤独的解药,这便是让世间的爱人纷纷以爱之名从容赴死的原因。我们歌颂爱情并且守护爱情,其中最纯粹的动机就是这种感情是发自内心的真挚与热爱。这是灵魂之中最具真善美的自然流露,当然也是悲剧色彩最浓郁的地方。告诉我,或者点头微笑,表示你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亲爱的人,回到你的梦里,我正在不远处找寻你的身影。我们不必惊恐、不必悲伤、不必等待,即使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孤独的游魂,即使我们已经完全看不见对方,即使我们必将经历一段撕心裂肺的分离,但请守护好我们的誓言,别让它们被酸楚的泪水所腐蚀。我们相拥,即使我们的身体已经化为灰烬,我们亦能够凭着爱的透明的影感知到彼此的热度。倘若这一天如流萤的坠落一般不可避免,那么就让我们用那微弱的光照亮宁静的夜空;也许黑夜也会为我们的虔诚所感动,那么就让我们尽情地拥抱黑夜吧。我会用生命去救赎孤独的内心,同时我也会尽力让它繁花似锦。当我独自踏上荒野的路,我的眼里并不是一片荒凉,我的心里充满着纯粹真挚的希望,我的足迹被雨水模糊,但是指引我方向的灯笼并没有被狂风吹灭,我依然在不停前行,不停找寻。亲爱的人啊,看着我的眼睛,你能够从它那里看到你的影,也能够看到我的灵魂,-它会在阳光明媚的早晨跟你道一声早安,也会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亲吻你的额头。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因为我的心里住着你的身影,你在源源不断地给予我温暖,同时让我的灵魂有了节奏相契的舞伴。或许是你救赎了我,使我能够重新接受这个世界的伤害,使我相信最美的景色不过眼前的一刻。我会花上一整天去思考毫无意义的形而上的问题,我会让我的心灵变得如水一般柔软,我会靠着大树静静地聆听远在天涯的琼音,我会向上苍诉说我的悲哀与快乐。我是平静的吗?我是否正跋涉在永远无法到达的此岸?我的头顶是否正电闪雷鸣?我的身躯是否早已干枯变形?我能够听见你的呼喊,我无法平静我的内心,我想用尽我的全力冲破这层阻碍我们的时空之门,哪怕这会让我变得血肉模糊,哪怕最终我的灵魂会遭受永久地囚禁。亲爱的人,我是多么地爱你啊,我是多么地爱你啊……像所有的诗人一样,当他们诉说不尽心中的情愫,当他们无法面对心中的女神,当他们的内心已经被强烈的情感所淹没,他们或许会选择与这个世界告别,或许并不会有人明白他们的转身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们只是这个世界毫不起眼的一瞬,他们的情感并不会因此而陷入尘埃,他们的灵魂也许正徜徉在挂满白云的天际。亲爱的人,亲爱的人,告诉我,我的爱正在何处播撒它的情愫?”我们相拥坐在窗前,我的爱人靠在我的肩头,微风吹拂着纱帘,我们听见书页哗啦啦的摇摆声。

“在这里,在我的心里。”同时,我听见了一声温柔而坚定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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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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