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权力之争
此时,何勖正欲回南方省亲,家里最让他不放心的,就是大儿子何魁。何魁年方二十有二,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又继承了父亲的点石枪法,力大无穷且敌营之中穿梭自如。
何勖此番省亲,已联系好禁军调度王佑,希望他能为何魁在禁军中安排个官职。王佑军级比何勖稍低,资历逊于何勖,年纪也幼于何勖,说是求人,也不过是通过王佑走个程序而已,何勖能够多年都统禁军,全靠他为手下出生入死,为朝廷尽职尽忠,而王佑能任禁军调度,靠的却是王氏门第。
晋朝做官不讲才能,只讲门第,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胖呆,没准靠着家族门第,也能任职高官。何勖很清楚这一点,他用命打拼了一辈子,用心教了儿子十五年的武艺,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儿子能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高歌猛进,若是还能自成一族,花开满园,那也算何勖为后辈造福。
想到这,何勖卖力地收拾着行囊,整理完毕,内心兴奋难平,何勖跨出房门,来到庭院,伴着皎柔的月色,在庭院舞起枪来。
忽一阵大风劲起,何勖耳听得侧面一物呼呼作响,从远处朝何勖飞驰袭来,何勖的头急转至声音方向,只见一把木纹扇飞旋而出,何勖退身缩起手中枪,向木纹扇猛地一刺,枪头当啷一声瞬间折断,而那木纹扇被枪头挡得飞旋而回。不远处,流坞一把将木纹扇接住,扇身却完好无损。
“松木雕纹扇,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流坞,深夜造访,不该只是为切磋武艺吧!”何勖知道,流坞的到来,肯定不是杀他,不然刚才那木纹扇的力道早就要了何勖的命了,可脑子里怎么也串联不起来和司马亮有什么纠葛。
流坞抱拳拱手:“我深夜造访,实属唐突,刚才那一扇也是为试探都统。”
“试探?!莫非要试探我武艺?”
“何都统的武艺在下略知一二,我要试探的是都统和杨骏的关系!”
“我这越听越糊涂了,杨骏被封了宰相,他在朝主政,我在野统兵,自古以来都是政不干军,军不参政,难道你流坞要试探我对朝廷的忠诚?”
“误会了,都统的忠义人尽皆知,刚刚那一招,在下深知,都统足以抵挡,只是想试探都统抵挡后的反应。”
“此话怎讲?”
“都统抵挡后,若是继续和我交手,在下就知道,杨骏已找过都统。都统决意和杨骏联手,便知晓我此次来的目的,看到我,一定会和我继续交手。而都统见我亮明身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我便知,杨骏将要来找都统。”
何勖迟疑了一下,反复回想着流坞的话,怎么也理不清头绪:“你这么肯定,杨骏肯定会来找我?”
流坞笑了笑:“杨骏这个人一直贪恋权力,他自己很清楚,司马炎驾崩,新帝登基,这是一个重新让朝廷秩序洗牌的好机会。他势必会有所动作,于是我从宫中暗暗调查,经过宫中眼线回报,杨骏已和杨珧联手。”
“朝中政事我是一窍不通,向来都是伙伙结盟,今日你我结盟,明天你又和他结盟,没意思,没意思,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珧这个人可不简单,诡计多端,自幼通得纵横之法,懂得帝王之术,新帝当政,朝堂上杨珧的身影反倒少了,其实,他这是在背后选择可以依附的最佳人选!”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杨骏能说服杨珧结盟,可见他的手段高明。而杨珧成了杨骏的军师,
第一步便会帮助杨骏掌管禁军,天下一旦有变,自己做皇帝也未尝不可。”
何勖直了直身子:“原来这个杨骏要来打我的主意!我是一介武夫,忠于朝廷,他在我这,哼哼,可能尝不到什么甜头!”正说着,何勖一拳击在练功的木桩上,这木桩粗如象身,嵌入地下一丈有余,可被何勖这一拳下去,木桩在地中抖得松动起来。
何勖向来看不惯文官整日的明争暗斗,更讨厌文官身上的酸臭气,听到流坞的话,恨不得这一拳打在杨骏的肚子上。
流坞看出了何勖的心思,继续道着实情:“若想掌管禁军,必须要拿到都统与王佑的虎豹铜头符,将其合二为一,禁军随意调配。强取的话,都统必然以死相抵,他们不会这么笨,倘以一件事下手,都统固然就范。”
何勖转过身,攥着拳头,瞪大眼盯着流坞:“难道我身上有他们的把柄?”
“都统身上自然没有,但都统的儿子何魁就不一样了,他们会想方设法地把何魁调入宫中,表面上是让令郎在宫中任职,实则以此作为要挟,若你敢不从,恐怕何魁就会遭遇不测。”
说到这,何勖早已低下头,脑门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刚才的话一字一句印在何勖心里,面对杨骏的场景也犹如飞马扬鞭般快速地闪过,这确实是何勖的一块心病。
自古无两全之事,何勖痛恨着权力之争,若是真像流坞所说,他恐怕没有更多的方法应对,只能任由摆布。
何勖一股怒火涌向心头,烧得他的头都要裂开了,牙咬得咯咯作响,心里默默念着:“武夫啊武夫,成为战场上的一枚棋子那是为国而战,现在却要沦为他人争权的一枚棋子,要是那样,干脆自我了结了算了!可何魁呢,哎!”
流坞看到何勖已没了魂,接着说道:“何都统不必担忧,何魁我早已安排妥当!”
何勖定了定神,仿佛有一道光亮掠过,赶忙抬起头:“我儿他现在在哪?”
“我主司马亮上奏皇帝,请求何魁调任禁军护军,举荐信上说何魁是汝南王帐下府僚,小皇帝他父亲都得喊一声我主“叔父”,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估计这调任信何魁已经接到了。”
何勖听后,激动得一时语塞,镇定了片刻,抱拳拱手道:“何勖一介莽夫,一生只识得上阵杀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要卷入这权力斗争之中,何魁确是我的一块心病,若没有这个儿子,即使他们找上我,我也大不了以死相争,如今你帮我解了这烦恼,莫不是汝南王也想拉拢我?”
“我主如果想拉拢何都统,就是想里应外合,对皇帝下手,说明他也有了篡位之心。我主可是宣帝司马懿的儿子,朝中最希望司马氏基业稳固的可能就是他吧,所以他一心只想铲除朝堂奸佞之徒,保护着宣帝创下的江山。而我,也是真心想和都统做个朋友,以后天下真的乱了,渴望权力的人随意上位,多少仁人志士都得跟着遭殃,那时,只盼得都统能辨个忠奸也就罢了。”
“汝南王竟也如此有大义,能为朝廷尽忠,我何勖死而无憾!”正说着,何勖掏出豹头符,双手递给流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