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辟邪剑谱引风波
良久之后。
高欢腰悬绣春刀,身着锦衣卫武备常服,默默的来到沈如霜的面前,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周,见官道上已经恢复了秩序井然的模样,遂满脸关切的看向沈如霜,道:“刚刚在城外遇到春桃,她说有贼人冒犯夫人,如今贼人何在?”
沈如霜已经恢复了一脸淡定的模样,闻言默默的在高欢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他身材欣长,剑眉朗目,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阳刚劲和书卷气,一身武器装备更是给人威风凛凛之感。
然而在她的固有印象里,高欢仅是一名极具才气的诗人、才子,但从未听说他会武功,如今见他穿着一身锦衣卫的衣服,反倒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刚刚幸得一位壮士出手相救,贼人已被击退,咱们还是早些回府吧,以免爹娘担心。”沈如霜淡淡的说道。
“好。”
高欢点了点头,跳上马车,亲自驾车向城内行去。
当高欢驾着马车出现在沈府门前时,家主沈延带着妻子苗氏及一众家眷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沈如霜平安归来,沈延才终于将一颗悬着的心给放回到了肚子里。
苗氏上前对女儿嘘寒问暖了几句,却见高欢被众人晾在了一边,于是拉起高欢的手,关心道:“可曾受伤?”
“不曾受伤。”
高欢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高欢通过本主的记忆得知整个沈府,真正关心自己的也只有苗氏一人而已,其他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大多都受到了沈延的影响。
为人厚道一些的,将他视作空气,爱搭不理。
为人市侩一些的,则在沈延的授意之下,经常对他恶语相向。
正当此时。
迎面走来的一位翩翩佳公子。
来人名叫郭聪,乃是沈如霜青梅竹马的表哥。
此人文武双全,在京中小有名气,刚刚十分殷勤的向沈如霜询问了一番贼人的情况之后,见她并无大碍,便又十分热情的上前挽住高欢的手臂,关心道:“城武,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城武是高欢的表字。
“数日前听闻你因不慎落水而陷入昏迷,为兄甚为担心,如今病情可大好了?”
高欢迎着郭聪的目光与之对视,笑道:“有劳兄长挂怀,我这不是已经站在您的面前了吗?”
“甚好,甚好!”
郭聪大喜,遂反复叮嘱道:“虽已大好,但也丝毫马虎不得,定要时常请郎中诊脉才好。”
高欢默默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高欢通过本主的记忆,大致回忆了一下本主与这位表哥的过往。
当高欢初见郭聪时,便被对方这股热情劲儿给吓了一跳,在眼下这个几乎全员恶人的沈府里,只有岳母苗氏是真心待自己好,然而面前这位表哥竟然冒着得罪沈延的风险,这般交好自己,他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郭聪与如霜自幼青梅竹马,按理说他与我应该是情敌关系,可他为何却一反常态对我这般热情呢?难道只是为了让我对如霜好一些吗?这未免有些多此一举,因为这种事情根本轮不着他一个外人来瞎操心,这...”
高欢偷瞄了郭聪一眼,旋即微眯起双眼,暗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高欢在出手营救沈如霜时,刻意经过一番乔装打扮,而究其原因便是他不想提前暴露自身的实力,以免打草惊蛇。
在揪出将自己推入水中的罪魁祸首之前,
高欢决定先隐藏自身的实力,躲在暗中蛰伏起来,以静制动。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不败战神陈浩南的名字经常会不自觉的浮现在沈如霜的脑海里。
“那位武功高强且风度翩翩的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
“救人性命却不图回报,此等品性高节之士当真世所罕有。”
虽然沈如霜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不败战神陈浩南的事情。
高欢住在沈如霜隔壁的一处小院里,三日以来,他也只与沈如霜说了不到三句话。
沈如霜说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等好诗,当真世间罕有。”
这句话却是将高欢给问懵了,随后他旁敲侧击的询问了沈如霜的贴身侍女春桃,最后得出结论,原来在这个平行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似李白、杜甫、苏轼这等诗词大家。
面对犯了花痴病的沈如霜,高欢也只是象征性的随口敷衍了一句:“好诗,好诗。”
见高欢意兴阑珊的样子,沈如霜也很识趣的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二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在面对对方的时候,却是尴尬的能用脚趾抠出一套三室一厅来,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天,幸而衙门里有公差,需要高欢出一趟远门,自此他才从无比尴尬的生活中解脱了出来。
高欢接到的任务是:带人前往福州调解青城派与福威镖局之间的纷争,并顺便去调查一下辟邪剑谱的下落。
七日后。
高欢与同为总旗的江湖海率领手下小旗、校尉、力士等十余人,并一位年轻东厂宦官抵达福州。
待高欢等人行至福州城北门外时,却是遭到了城门校尉的阻拦。
城门校尉穿着一身明亮的甲胄,颐指气使的抬手指向高欢一行,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门前下马,接受盘查。”
城门校尉话音刚落,不等高欢开口,便见小旗余庆高举马鞭,抬手便在城门校尉的右侧脸颊狠狠地抽了一鞭。
伴随着一声惨叫,城门校尉的脸上亦随之出现了一条宛如小蛇般的鞭痕。
不等城门校尉发作之际,余庆便从腰间解下腰牌,拿在城门校尉的眼前晃了晃,道:“锦衣卫办案,无关人等速速回避,否则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城门校尉闻言,顿时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目不转睛的在余庆的腰牌上打量了一番,确认了余庆等人的身份之后,他一脸郁闷的侧过身子,主动为高欢一行让开道路,暗骂道:“妈的,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锦衣卫外出办案,大多穿的都是武备常服,很少有人穿飞鱼服外出,因为飞鱼服是皇帝赐服,大多都被供在家中,除了上朝亦或是祭祀等重大事件之外,没人会穿着飞鱼服满大街乱逛,那样会被视为对皇帝大不敬,下场简直不要太惨。
一段小插曲过后,高欢一行仍旧选择骑马进入福州城。
一路行来,望着随处可见的江湖人士,高欢不禁皱了皱眉,道:“不过区区辟邪剑谱而已,至于他们这般兴师动众吗?”
余庆闻言,笑呵呵的打马来到高欢的身边,拍马屁道:“大人武功盖世,自然瞧不上那辟邪剑谱。然而对于混迹在江湖中的那些臭鱼烂虾而言,辟邪剑谱无异于无上至宝啊。”
“呵...”
余庆话音落后,总旗江湖海与小旗吴福同时发出一声冷笑,江湖海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道:“余庆,你的节操呢?”
余庆一脸尴尬的讪笑一声,默默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高欢诗才天纵,但不通武艺,这在锦衣卫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而余庆这马屁拍的,属实有点丧良心。
高欢对众人的态度不甚在意,想到辟邪剑谱开篇那八个大字,他却是玩味一笑,侧头看向余庆,道:“若是让你用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习得辟邪剑谱上的剑法,你可愿意?”
余庆满脸不解的皱了皱眉,道:“大人所言何意?卑职实在有些听不懂,还请大人为我等解惑。”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高欢一脸玩味的向余庆挑了挑眉。
“嘶...”
余庆忽觉下身一凉,旋即不假思索的摇了摇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
江湖海闻言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回头瞥了一眼随行而来的东厂宦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欢等人闻言,亦是顺着江湖海的目光看了过去。
那名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年轻宦官见众人均将目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忽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经过片刻的调整,他主动打马来到高欢与江湖海的面前,道:“卑职曹少钦,见过二位总旗大人。”
“曹少钦?好熟悉的名字。”
望着躬身向自己行礼的小宦官,高欢皱眉陷入了沉思,旋即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他强按下心中的震惊,暗道一声:“哦...原来是新龙门客栈啊。”
高欢怔怔的看着年轻版的丹哥,心中却早已乐开了花,刚才正与余庆等人聊起辟邪剑谱的事情,这会儿便让他遇到了曹少钦,真是瞌睡便有人送枕头。
“若能令其为我所用,以他的武学天赋,将来或可成为我身边的一大助力。”高欢如是想到。
“大人在想什么?”吴福皱眉问道。
“我在想辟邪剑谱的事情,大内官宦数以万计,待得到辟邪剑谱之后,或可从中择一贤才...授之...”
高欢话音落后,始终低头沉默不语的曹少钦顿时两眼放光,心思亦随之变得活泛了起来。
江湖海毫不客气的当头给高欢浇了一盆冷水,道:“江湖高手齐聚福州,辟邪剑谱哪里是你想夺便夺的?若此翻任务当真那么容易,怕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了。”
高欢故意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胸有成竹的说道:“山人自有妙计。”说着,侧头瞥了一眼路旁的客栈,见客栈内十分的热闹,于是当即翻身下马,道:“福来客栈,好名字,我喜欢。”
高欢说罢,当即翻身下马,径直向客栈走去。
曹少钦见状,一个箭步便跟了上去,倒是将紧随其后的余庆给撞了一个趔趄。
“踏马的,这个兔崽子,整天低着头连个屁都不放,这会儿听说了辟邪剑谱的事情,却又忽然来了精神,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余庆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吴福见状,连忙伸手拉了余庆一把,轻声提醒道:“对方好歹也是东厂的人,你说话时可得仔细着点。”
余庆闻言一怔,旋即默默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提点。”
锦衣卫外出办差,身边通常都会跟着一名东厂宦官,因为东厂的主要职责便是监督锦衣卫的一举一动,即便如今锦衣卫已经日薄西山,沦为了东厂的小弟,但最起码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曹少钦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辟邪剑谱上,这会儿根本没心思理会余庆,权当他放了个屁,左耳朵听右耳朵便全都冒了出去。
“小二。”
进店之后,不等余庆开口说话,便见曹少钦扯着公鸭嗓子大喊了一声:“给我家大人开一间上房。”
小二见高欢等人皆腰悬佩刀,且身穿武备常服,便知众人是官面上的人物,连忙上前热情接待,但脸上却带着一抹歉意,道:“诸位大爷,天字号上房已经被订了出去,小店还有一间地字号客房...不知诸位...”
小二一句话尚未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
曹少钦又快了余庆一步,回头瞥了一眼将手举在半空的余庆,示威般的挑了挑眉,遂看向一脸无辜的小二,道:“我家大人乃锦衣卫正七品总旗官,你等刁民若敢怠慢了我家大人,我定让你等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儿。”
小二哪里见过这般阵仗,听闻高欢在锦衣卫任职,当场便吓得两股战战,支支吾吾了半天,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湖人士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锦衣卫与东厂时多有忌惮,见之无不侧目,但他们也没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换上一身夜行衣,三五成群的在暗中伏击厂卫人员。
当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小二被曹少钦的一巴掌打醒,当即将天字一号房给腾了出来,待高欢一行入住之后,小二小心翼翼的为高欢等人奉上茶水,旋即讷讷的退了出去。
余庆趁着曹少钦为高欢打点床铺的间隙,默默的凑到高欢的身边,道:“大人,外边那些都是些臭鱼烂虾,实在不值一提。”
高欢微微一笑,负手在房间内打量了一番,道:“这不是还有青城四秀呢么?”
此番高欢一行夺下的正是青城四秀的房间。
高欢对青城四秀的为人感到十分的不齿,这四个人没少干欺男霸女的事情,此番正巧撞在了他的手上,他已打定主意,准备让对方吃些苦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客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小二痛呼告饶的声音。
又过了半刻钟左右,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踢开。
高欢与江湖海此刻正端坐在桌前喝茶,余庆与吴福等人则分别站在二人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赫然出现在门前的四名青年。
“青城四秀?”
高欢默默的放下茶杯,抬头望向身形矫健且容貌不俗的四人。
青城派大师兄侯人英默默的在高欢的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其正襟危坐之际,却给自己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双眉入鬓,目若朗星,犹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的面容,更是令侯人英生出了一丝其人神圣不可侵犯之感。
侯人英伸手制住正欲上前理论的小师弟罗人杰,遂踱步来到高欢的面前,客客气气的向其躬身行礼,道:“不知大人在此,在下无心冒犯,还请大人多多恕罪,在下青城派侯人英,见过大人,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高欢闻言,微微一笑,遂抽出腰间佩刀,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冷着脸说道:“哼!如今是我在这里,你便这般低声下气,若是换作别人,你会与之善罢甘休吗?”
侯人英尴尬一笑,正欲开口,却不想被高欢抢了一句话头:“狗东西,踢坏了我的门,竟妄想凭几句道歉便蒙混过关?若是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咱们锦衣卫干什么?”
高欢话音刚落,便见余庆当即抽刀向尚未做出反应的侯人英发起了如潮水般的攻击。
余庆以有心算无心,却是将侯人英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双方仅仅交手了七八个回合,侯人英左支右绌之下,渐渐不敌,最终在连声告饶的情况下,仍然挨了一记窝心脚。
随着一声惨叫响起,侯人英忽觉喉头一甜,当即喷出一大口鲜血,遂仰面倒在地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侯人英的受伤给另外三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洪人雄、于人豪、罗人杰三人有心逃跑,但早已被江湖海带人阻断了后路。
二师兄洪人雄欲夺路而逃,结果却被江湖海一掌打断了右臂。
望着早已被吓破胆的于人豪与罗人杰,高欢满脸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叫高欢,官居锦衣卫总旗之职,替我给余沧海带句话,让他给我安分一些,否则休怪我对他不客气。”
于人豪与罗人杰默默的对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抹难以掩饰的畏惧,二人点头如捣蒜,唯唯诺诺的道:“谨遵大人之命。”
说罢,在高欢的默许之下,带着身受重伤的侯人英与洪人雄逃也似的离开了福来客栈。
“大人,为何不杀了他们?”吴福满脸不解的问道。
“我们是官,不是土匪,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要学会以德服人。”高欢说道。
吴福讪讪一笑,心道:“自打离开京城之后,大人怎么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哎呀,看来赘婿不好当啊,在京城时倍感压抑,如今难得离京,自然也就爆发了。”吴福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