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一百七十八
高亢的鲸歌在海面回荡,那是君王即将远征,巨大的黑影在幽碧的海水下鬼魅般穿梭,每一次强烈的吐息,都呼出冰屑般的颗粒物。
言灵·镰鼬,收回。
“它来了”恺撒紧闭的瞳孔突然睁开,深蓝色的瞳孔倒映着鎏金色的火焰。
“恺撒,你真的不关心我究竟是谁吗?”阿巴斯突然看着恺撒,一本正经地问。“毕竟这个叫做楚子航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关心有用吗?”恺撒耸了耸肩,无奈摇了摇头“我甚至都忘了他应该是长什么样子的,想来也是个跟你一样值得尊重的对手与朋友吧。”
“我现在只需要知道的是,无论阿卜杜拉·阿巴斯到底是谁,至少他现在就还是跟我一条船上并肩作战的伙伴”恺撒用力拍了拍阿巴斯的肩膀。
男人之间的信任就是如此,那是刀山火海中一起结下的深厚友谊。是那种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是那种一听说话的语气,我就知道你狗日的上厕所又没带纸,然后千里迢迢翻遍每一个粪坑,找到那个面露难色的你,毫不在意得大手一挥就解了燃眉之急。
想来离谱的应该是属于路明非和芬格尔之间,败狗情未了的情缘片段。怎么会出现在骄傲的恺撒和曾经的楚子航亦或者说是现在的阿巴斯,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画面,明明两种人都有自己放不下的脸面。
“谢谢你,恺撒。”阿巴斯又恢复了沉默,“我好像明白了。”
一旁的萨沙握紧了手里的AK,透过潜艇的舷窗望去,幽深的如同陵墓般的岛屿倒映在水面,正是他记忆中的阿瓦隆,上一次,那个名为楚子航的男人掩护了他的撤离,这一次,他全副武装,只为找回那个曾经失去的朋友。
男人不能和自己的好兄弟战死在同一片战场,是莫大的悲哀。
“准备下潜。”恺撒向着大副下达着命令,海面已经开始结冰,再不迅速下潜的话,潜艇就会被冻结在冰面上,届时他们在水中作战唯一的灵活与优势则会彻底丧失。
“从水底潜入的话,应该可以进入阿瓦隆。”恺撒在施耐德耳边低声说。“根据雷尔巴科船长的描述,上一次他们也是这样进入的阿瓦隆。”
施耐德沉默地点点头,双拳攥紧,像是热浪般燃烧,同样燃烧的,似乎还有沉默中的阿巴斯。不在沉默中走向死亡,那就再沉默中走向彻底爆发。
“是神来了吗?”雪抬着认真的小脑袋,满是好奇地看着阿巴斯。
“它就在这附近”阿巴斯蹲下身拍了拍雪的肩膀,注意到小女孩裹在北极熊皮下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般。“我们一起到它的家里,杀了它。”
“我也要帮忙。”雪的小脸满是倔强,阿巴斯从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一闪而过的金光。
“其实,我很不想把你卷入这场战争。”阿巴斯叹了一口气“这是成年人的战争,小孩子是无辜的。”
鹦鹉螺号降低了航速,在这样未知的海域前行,小心总是使得万年船,可是没过多久,它们就停了下来。
鹦鹉螺号的正前方,缓缓驶过来一艘小船。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亮了起来,鹦鹉螺号迅速上浮,甲板打开,潜艇上的上的众人来到了甲板上。
所有人都向着日出的方向望去,海天相接的尽头,明亮的光火在燃烧,像是普罗米修斯丢给人间的火种般,生生不息。
这般盛大的开场,
如同天国的大门开启,神王率领千军万马征战九界,噬灭的光焰是君王的咆哮,冲天的海潮是冲锋的骑兵,在那耀眼的前方,黑点或隐或现,散发着帝王的威压,真正的君王降临世间也莫过如此。
光与火的的碰撞之下,每个人的脑海都像身处棋盘中,棋盘上的迷雾散去,隐藏的信息开始浮现。
炫目的火光冲击之下,恺撒感到一阵眩晕,似乎有什么遗忘的东西开始重新出现在脑海中,就像是离奇失踪的稀世珍宝,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古董摊位上。
东京街头雨落狂流的黑暗,源氏重工的大爆炸,海底的高天原,人工滩涂庞大的剑齿龙蝰,扭曲的蛇形生物从天而降,像是地狱之门洞开,撒旦带着死亡的军团在人间征伐,这些曾经的场景再次浮现脑海。
他们在高天原当牛郎时,某个泡澡也要带着刀的男人,那个背对背和他扛下了剑齿龙蝰群一波又一波攻击的男人,还有自己办公室墙上挂的那一件和服,自己总在思考初到东京的那一天在下雨,身边给自己撑伞的男人。
记忆里多出了一个人,准确的说,是那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再度被点亮。
狄克推多与村雨的碰撞,还有那对永不熄灭的黄金瞳。那个人是楚子航,狮心会上一届的会长,那是他认定的最有资格做他对手的男人。
原来,路明非真的是对的,恺撒心想。
只有他没有受影响,却被全世界看成了最大的疯子,。诺诺也是对的,虽然她也不记得楚子航的存在,但是却选择相信路明非。真不愧是红发女巫啊,也不愧是自己的未婚妻。
这样匪夷所思的力量,这就是神的手笔吗?
“嘿,老大,你怎么了?”芬格尔突然把失神状态的恺撒喊醒。“你这状态不对劲啊。”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楚子航了。”恺撒此时此刻兴奋的像个小孩子,看向了另一边面色难看的萨沙·雷尔巴科。
很显然,萨沙的记忆里,关于楚子航的那一部分也在重演,燃烧着黄金瞳的男人挥舞着AK47,白色的死神撑船靠岸,姓楚的男人跋涉在齐膝的水中推着船......
“可是,我们的记忆里还是没有任何关于楚子航的片段啊。”
气垫船在冰原上漫无目的地乱撞。
“看样子,快打起来了。”布宁推开门走进来。“暴风雪已经开始减弱了,我们这里估计也不安全了。”
“秘党的这帮废物,干什么吃的,这么久了还没有打开尼伯龙根。”苏恩曦手里端着一杯伏特加,薯片早就吃完了,按照她的性子,早就不知道在心里咒骂了多少遍秘党那帮该死的元老们,可是现在她也只能靠着这点烈酒消愁了。
“再等等吧。”苏恩熙托着下巴“燃油找到没有?”
“找到了。”布宁抖了抖身上的雪“已经加好了,等会儿我就下船了,剩下的路你带着楚子航走了。”
“我拖延不了多久,你们得争取时间。”
“加油吧。”苏恩熙叹了口气“希望这场盛典不要开始的那么早。”
“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了。”布宁思考了许久,目光如同针孔摄像机般,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黑色的阴云突然遮蔽了天空,明明千里冰封的寒冬时节,身处四下望去除了白雪皑皑,找不到其余任何颜色的地方,居然也会下起了雨。
“怎么回事?”苏恩熙眉头紧皱“这是元素乱流?”
雨滴滑落在气垫船的玻璃上,碎成一滩又一滩的水流流下,慢慢的,绵绵的细雨变成中雨,转而是倾盆大雨,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愈发强烈的雨势惊醒。
坐在后座上的楚子航疑惑地眯着眼看着雨滴在玻璃上拍的粉碎,头微微发痛,似乎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爸爸,又下雨啊。”楚子航下意识地开口,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条什么线,断掉了,风筝带着那根断掉的线消失在天际里。但是现在这根断掉的线又回来了,好像自己伸出手就能把断掉的线给接上。
他跟那个男人见面最多的时候,似乎也是在下雨天。
一到下雨天,男人就会像个司机一样,来开车接他回家,一路上跟他家长里短唠个不停。直到那个夜晚,男人最后一次开车来接他回家,开上了那条告诉公路。
之后,男人的号码每次再打过去,就只有一个机械动听的女声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查证后再拨.....”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哪里泡过澡,忘了是和谁,但绝对不是和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从来不会带他去日式的木桶里泡澡,更不可能在泡澡的时候能够枕着刀鞘听着窗外的雨声,还是那种少年听雨歌楼上的闲愁。
可那又是谁呢?他只记得和他泡澡的还有两个人,在木桶里泡着澡,说着没营养的烂话,窗外也是阴雨绵绵。
“小牛郎?”苏恩熙试探着问。
“我在。”楚子航低声说,黄金瞳明亮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