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福缘
绿柳巷的天桥,相传建于千年之前,小巷曾有传言此桥建立的意义在于镇压桥下的河流,防止河流中有不干净的东西出来祸害百姓。
久而久之,人们便对此信以为真,然而,也有例外。
一个染着奶奶灰发色的青年坐在天桥百无聊赖的坐在天桥台阶上,嘴中叼着根牙签,时不时打着瞌睡。
叶昊然看见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快步踏上天桥,挥手道:“法然,我来了。”
名为法然的青年,皮肤白暂,眉心处有一颗红痣。
他扯了扯嘴角,看着那道姗姗来迟的身影,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叶大爷忙活什么呢?等你老久了。”
叶昊然挠了挠头,歉然道:“对不起啊,刚刚遇到了点麻烦事。”
随后便将刚刚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听了之后,陈法然眉头轻挑,缓缓点头,旋即一大巴掌拍在叶昊然的肩膀上,赞叹道:“不错不错,比上次有进步,下次再遇到这种人直接去找巡逻者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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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逻者,顾名思义,是华盟为其下各个郡县设置的一个巡逻官,主要负责保障一座城市的稳定,以及帮助大学生和学府生的安全,更为重要的是,每一位巡逻者都是实力强大的异能者,无数人都把成为巡逻者作为一生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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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陈法然打的一个踉跄,站稳身子后,叶昊然试探性地询问道:“我被华墟大学录取了,还是军事管理,你被学府录取了吧?”
陈法然是淮琉县这边大地主的儿子,平时看起来痞里痞气,实则是一个十分善良的人
十多年前,在叶昊然尚未被领回孤儿院前,就变着法子去接济他,总用一些蹩脚的理由让叶昊然接受他的帮助。
可以说,没有陈法然的帮助,他很难支撑到被杨院长带回孤儿院,所以他是真心希望陈法然可以考上自己理想的学校。
闻言,陈法然双手叉腰,得意洋洋道:“哈哈,陈大爷可是考上明墟学府,怎么样,厉害吧?”
闻言,叶昊然悄悄松了口气。
明墟学府,是华盟内排名前三的超级学府,据说在这些超级学府深处,都有着可以镇压联盟气运的超级强者坐镇。
叶昊然一脸羡慕地看着陈法然,在华盟内部,总体趋势便是学府的地位高于大学,而且进入学府,就相当于得到了一张强者的通行证。
纵横天下,驰骋沙场,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情况,心头的激动被稍稍抑制了几分。
察觉到了叶昊然心境变化,陈法然大刺刺地拍了拍叶昊然的肩膀,戏谑道:“哎,沮丧啥呢,比不过我,那不是很正常吗?”
“让你看看我陈大爷我的器相吧!”
语落,还不待其出声,陈法然喃喃道:“天灵灵地灵灵,神仙神仙快显灵!”
旋即,右手伸出,大喝一声。
叶昊然瞪大眼睛。
过了一会儿,似乎什么动静都没有,叶昊然抬头看向陈法然。
脸上有点挂不住,陈法然尴尬一笑,使劲甩手。
眼前光芒一闪,陈法然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大刀,其上有着丝丝缕缕的白色光芒在刀身流动。“看吧,是不是很拉风,我把它命名为‘阳春’,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叶昊然连忙点头。
“让我再瞅瞅你的那个小人。”
叶昊然无奈的伸出手,一个响指声发出。
一道银色光芒闪烁之间,叶昊然手中多出了个银色小人。
定睛一看,赫然是一个缩小版的叶昊然。
陈法然将头探过来,单手托腮,围着银色小人转了两圈,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小玩意儿。
陈法然疑惑不已,小声道:“这玩意儿到底是算器相还是法相啊?”
叶昊然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有时候算器相,有时候算法相,但是最终成人考把它认定为了法相...差点就能进学府了。”
陈法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开大合安慰道:“多大点事儿,哪天我成了沙场名将,你就来当我的大参谋,少不了吃香的喝辣的。”
叶昊然斜视一眼,陈法然悻悻然的闭上嘴。
突然想到了某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陈法然开口询问道:“刘耀那小子最近怎么样了?身体好点了吗?”
“不清楚呢,好久没去找他的。”
叶昊然笑道:“走,那我们去找他耍去,他上次振振有词说这次要把你打趴下。”
陈法然抽了抽鼻子,无奈道:“不就是三年前扒了他裤子,就记了我这么久的仇....”
“哈哈,那咱就去找刘耀,顺便拜访一下刘伯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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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怎大,淅淅沥沥的,但有时也有一丝急促,这寂静中的雨声不是一片声音,是这边一串,那边一串,显得很零碎。
这雨滴轻轻巧巧滴滴落在地上,落在水塘里,无声无息。偶然地有几滴恰好掉落在车棚的铁皮俄或是屋檐下的什物上,“咚咚”的声响就格外滴引人注目,且传得老远远的。如果细听一下还可听到一些微弱但很清晰的回声。
撑着油纸伞,独自漫步在雨中,一位古朴面容的中年男子,行走在街上,在一户破落门户前停步。
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微扣,轻轻敲着门。
“来了来了”,伴随着一声应答声,一位汉子匆匆开了门,见到了眼前的人,急忙拱手道:“黄先生。”
由不得他不尊敬眼前这位中年男子。
在十来年之前,在黄先生到达此地之前,淮琉县在经济和教育方面都十分落后。
黄先生到来后,担任了淮琉县的巡逻者,时常来绿柳巷,拜访巷子里的一些老人,聆听他们内心深处的声音。
在幼童无法上学时,他便自己创办了一个学校,巡逻者发放的补贴大部分都被他用到了教育方面。
如今,这位刘姓汉子的孩子,刘耀便在黄先生的学校上课。
唯一有点让人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人们都是称呼这位温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为黄先生,但好像没人知道他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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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先生颔首示意,微笑道:“小耀的身体现在如何?”
小耀便是刘耀,在其出生时,其母亲便难产而死。
刘耀从小身体就不好,经常生病,繁重的医疗费,给这个家庭带来巨大的负担,若不是街坊邻居时不时的接济,这个家庭能不能熬到今天都还是个未知数。
名为刘韫的汉子点点头,露出和煦的笑容,由衷感激道:“近来好了很多,多亏了黄先生的药方,孩子最近的精气神好了很多。”
突然他重重一拍额头,懊恼道:“黄先生实在对不住,光顾着寒暄了,您快进来。”
说着,便半推半就地把黄先生拉了进来,关上了门,将其迎到了一张略有些破旧的木桌面前,搬来一张椅子,用力哈了一口气,汉子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椅子。
又为其倒了一杯茶,汉子赧颜道:“山井最普通的粗茶,黄先生见谅哈”
黄先生摆了摆手,示意无妨,道谢过后,便坐了下来。
汉子朝楼上大喊道:“小耀,快点下来,黄先生看你了。”
语落,楼上便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穿衣服声音,随后,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迷迷糊糊的来到了桌前。
看到了黄先生,孩子神色一震。仟仟尛哾
走上前去,孩子看了眼自家的老父亲,又再看了看黄先生,紧张道:“黄先生,学校的作业我已经完成了,我刚刚才躺下休息的。”
说着,孩子脸上微红,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黄先生不禁莞尔,微笑道:“无妨,你大病初愈,是该好好休息。”
听到这,孩子顿时眉飞色舞,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是在说,看吧,要是学校的老师都有黄先生这么体贴,我功课肯定可以拿第一。
汉子眼观鼻鼻观心,对其视而不见,自家的小崽子有多顽皮他是最清楚的。
黄先生拿起茶杯,小抿了一口,转头看向那个眉飞色舞的孩子,道:“小耀,近来身体有无不适之处?”
“额,从上次黄先生帮我诊断过后,好很多了,现在出去玩的时候,没有像以前那么累了。”刘耀立即收敛了嬉皮笑容,匆忙开口道。
看得出来,面对这位黄先生,孩子内心尊敬也有,畏惧也是有的。
只不过这个畏惧感是怎么来的,他也不清楚。
黄先生缓缓点头,左手托举茶杯,再次抿了一小口。
突然他看向刘姓汉子,微笑道:“刘先生,来时匆匆,忘记去药房买药,你可否帮我去买一下药,我在这边,再为小耀诊断一下身体。”
迟疑了片刻,旋即又开口道:“这次过后,小耀的身体应该便会痊愈了。”
刘姓汉子大喜,赶忙开口道:“您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当不起‘先生’二字,而且买药本就是我该做的事,不该您破费的。”
站在汉子旁的刘耀,更是小鸡啄米般点头,他能够进入学校上学,身体能够康复,多亏了眼前这位平易近人的巡逻者的帮助。
刘姓汉子匆忙道:“那我这就去,可能要麻烦您稍等一会儿了。”
黄先生摇摇头,汉子披上了件外套,带上雨伞,迅速出门。
随着汉子的离去,整个屋子陷入了宁静,孩子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黄先生转头看向刘耀,身体前倾,似笑非笑道:“吸纳了这孩子这么多的气运,有何感想?”
刘耀突然有点摸不着头脑,这黄先生咋突然讲了些他听不懂的话呢?
刚想说点什么,只感觉头疼欲裂,下一刻,便失去了神智,瘫倒在地。
“刘耀”突然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看着眼前这位面容古朴的中年男子,小脸直哆嗦,下一刻直接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开口道:“大...大人,我并不是有意的,实在是这小家伙福缘深厚,我刚刚来的时候还是沉睡状态,并非有意啊。”
黄先生并未理会他,再度捧起茶杯,小抿了一口,似是无视了眼前此人,转头望向远方,轻轻吐了一口气。
搓了搓手,“刘耀”再度开口道:“大人,我愿意为小家伙护道三十年,并且保证他的子孙三代之内生活安康。”
黄先生转头看向“他”,淡然道:“不够。”
语落,唇角微动,而对面的“刘耀”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看着对面男子那双仿佛可以照亮乱世的双眼,“他”知道,自己绝无撒谎的可能。
“刘耀”不甘心看着这幅弱小的体魄,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位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道:“大人,当真只有这个选择吗?”
黄先生淡然道:“当然不是。”
“刘耀”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似乎这“当然不是”四个字,对“他”有着极大的冲击力。
面色复杂,最终点了点头,“刘耀”作揖行礼,抱拳道:“谨遵大人法旨,我会在一个月内,以实际行动来回复大人的。”
黄先生玩笑道:“都说你们这一族懂得趋利避害,果然不假。”
“刘耀”无奈,刚刚他凭借着一门本命法相诞生出来的神通,小小地算了一番,得到的结果让他眼皮狂跳,预测到了“服从即生,抗拒难死”这八个字。
前后四字各有各的境遇,不过在这有法之地,“他”被压制的太多,只能有略微的感应,刚刚若是摇头,那么必然“生不如死”。
而若是点头,在冥冥之中“他”却窥见了一缕不太真实未来,似乎是有着更为广阔的天地。
黄先生淡然道:“你可以回去了,该做的事要做好。”
“是,谨遵法旨。”
语落,刘耀双眼合拢。
“刘耀”再度躺到在了地上。
黄先生站起身,负手而立,在屋里缓缓踱步,望向那倒在地上的刘耀,笑道:“祸福无门,唯有自求。”
“若没有你爹这杯茶,傻小子,你是接不住这桩福缘的。”
似是想到了某个人,有着一声若有若无的自语声传出,仿佛天地都为之颤抖。
“十来年了,也该下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