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巫神庙中,孙新夏看见神台上的男子眼皮动了动,整个人一下子生动了起来,从木偶泥像的状态脱离。
然后向他投来了目光——
心肺骤停。
孙新夏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器官都停止了运转,他仿佛被浸入冬季的河水中,伴随刺骨寒意而来的还有一股莫名的恐惧。
巫神……它是怪异本体……
思维仿佛被凝结了一般,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男子身上赤红的长袍褪成灰白色,随后化为一团灰白雾气向他笼罩而来,不断从他的皮肤中渗透进去。
“啊——!”
孙新夏跪倒在地,浑身止不住的抽搐,感觉有无数小虫在撕咬着他的肉体,又麻又痒又疼。
我在……容纳怪异……保持清醒……
在痛苦中,他挣扎着保持自身意识的清醒,竭力不让自身意识沉沦。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痛楚如潮水般褪去,他浑身冷汗淋漓,近乎脱力般瘫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
孙新夏发出一阵虚弱的大笑,笑声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多年夙愿一朝实现的喜悦。
一直以来,他都期望能容纳怪异成为异常者,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所以他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多次进出世界暗面,想找到合适的怪异容纳,但是每次都无功而返。
多次尝试后,他几近放弃这个梦想,可没想到峰回路转,在与仇人同归于尽失败后,竟然有了这番际遇!
孙新夏沉浸在喜悦中时,进入其体内的巫深则感觉到安逸与舒适,人类的灵魂如同温泉般暖洋洋地包裹着他。
在人类灵魂的滋养下,他察觉到自身的力量有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增长。
巫深用意念沟通笔记本:“这次谢谢你。”
【不用谢,欠我一百五十一年寿命。】
笔记本给这次的帮忙开出五十年寿命的价码。
巫深传递出一丝笑意,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在认真考虑怎么给它弄寿命了。
他这次怀揣着自信进入画中,却没想到在开始阶段就不慎翻车,差点迷失自我。
幸好有笔记本前来唤醒他,不然时间一长他绝对会忘记自己是谁,从内而外地变成所谓的“巫神”。
但这段几乎变成“巫神”的经历也不是没有好处——现在,巫深可以熟练运用自己身为怪异的力量了。
稍微调整下状态,他便以巫神庙为中心,把自己的意识扩散出去,扫过整个小镇,感知到一股冰冷深邃的力量盘踞在小镇中。
这股力量存在于每一个镇民体内、存在于水流中、存在于土壤中、存在于空气中……几乎无处不在。
巫深瞬间认出,这股力量即是真正的“巫神”。
甫一接触这股力量,他就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饥饿感,源于内心的本能在催促着他:“吞了它!吞了它补全自身!”
“巫神”与自身是如此的契合,似乎就是另一个自己。
这对巫深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令他不由自主地产生吞噬的欲望。
可他还是硬生生地抑制住了内心的冲动——他刚进入画中时,就是因为控制不住吞噬的欲望,强行与“巫神”融合,导致差点被同化。
接着巫深把注意力转移到孙新夏身上,发觉其灵魂对他来说触手可及,毫不设防。
他轻而易举地读取了孙新夏的记忆,他略过那些爱恨情仇,生活日常,快速浏览一遍,
找到了自己最想了解的信息:
怪异自古以来便存在,在三大洲各国的历史中,都出现过对怪异的记载。
但在这个世纪之前,怪异造成的异常事件非常少见,偶尔才会出现一例。
而进入新世纪后,世界各地都开始有异常事件发生,全球异常事件呈现出指数级增长的趋势。
为了应对日益频繁发生的异常事件,各国联合起来组建了世界安全与稳定战略合作组织,简称世安组织。
该组织统合各国信息,把怪异分为了五个级别:四级(风险级),三级(危害级),二级(恐怖级),一级(灾难级),零级(末日级)。
四级怪异通常只有单体伤害能力,影响范围较小,普遍局限于一个房间或一栋住宅之内。
三级怪异具有游走能力,能够造成群体伤害,影响范围达到村镇或大型小区的程度。
二级怪异的标志是拥有“域”,这个等级的怪异会造成较大规模的人员伤亡,甚至可以覆灭一座城市。
一级怪异拥有复合型的死亡规则,且具备极强的扩散性,会造成数座城市乃至一个小国的人员死伤,每次出现都给人类社会带来深重的灾难。
零级被称为末日级,顾名思义,这个等级的怪异有可能会摧毁人类社会,带来世界末日。
人类对抗怪异的唯一办法,便是利用各种手段将怪异容纳于体内,这样就可以使用怪异的力量来对抗怪异。
这类人通常被称为“异常者”,是各国官方或民间组织处理异常事件的主力。
然而异常者每次使用怪异的力量都要付出代价,比如身体的一部分、自身寿命、灵魂等。
所以,异常者们普遍活不长,最终都会被体内的怪异吞噬。
在孙新夏的记忆中,还有一个组织的信息引起了巫深的注意——“七眼联盟”组织。
七眼联盟虽说是个非官方组织,但整体实力强大,势力遍布三大洲,连各国官方都要礼让三分。
这个组织还存有巫深的具体资料,因此该组织的成员在进入世界暗面后,经常白嫖他的规则来寻找出口。
这也导致被他关入画中的倒霉蛋大多来自这个组织……
孙新夏浑然不知自己的记忆被偷看着,还沉浸在成功容纳怪异的兴奋中,心中浮想联翩:
我容纳的应该是代号为引路人的怪异,七眼联盟的资料中标识它为三级怪异,但目前来看,引路人大概率是二级怪异,而这个小镇很有可能就是它的域!
容纳了二级怪异的异常者已经算是高端战力……只要从这出去,我就可以成为各大组织的座上宾!
这时,一道淬满寒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遐想:“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谁!”
孙新夏猛地起身,警惕地四处张望。
“你们人类为我取了个代号叫引路人,不过你也可以称呼我为巫神。”
没等他对此作出反应,那声音又继续说:“只要你认真完成我说的事,我可以让你无代价使用我的力量……一段时间。”
孙新夏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去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