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出游
叶瑶望着窗外烟雨,不禁叹气。
距离上次碰见围剿戴斩朔已经过去了十天。这十天里,他胸口的伤也是结疤快好了,可是叶瑶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戴斩朔会死在那间酒楼之中。那一掌的威力虽强,但要说能够让一个灵七品的高手一击毙命,他是不信的。
这些时日里,他只要一想到戴斩朔躺在县衙里冰冷冷的尸体,他就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杀人了…”虽明知道,戴斩朔确实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但叶瑶就是觉得心里膈应。
“江湖,江湖……”叶瑶又叹道。
“还在想那件事?”马朝和邝一泓从背后走来,马朝拍拍叶瑶的肩膀。邝一泓安慰道:“本来就是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的情况,更何况这戴斩朔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你杀他是为民除害。”
叶瑶点点头:“道理我都知道。”他停顿片刻,轻声道:“我只是又想到了一些事情。”
“马朝,你还记得你出岛前说的吗?世间武夫如今已经有远超常人的体魄,常常以武乱禁。”叶瑶停顿片刻,“那天出手的时候,我想了很多。那么多的县衙高手都不是那戴斩朔的一招之敌。”
“这还尚且只是一个灵七品的小宗师,那要是,有一天那些仙品大宗师草菅人命,又有谁能管的住他们呢?”
叶瑶紧紧地捏住拳头,咬牙道:“他们要是只随自己的喜好就拔剑杀人,纵使杀的江湖人人妻离子散,又有谁可以阻止他们呢?”
“叶瑶!”马朝皱眉喝道,“你想太多了。”邝一泓轻声道:“小叶子,你想的太偏激了。这偌大的江湖,七国三十二洲,无数的绿林好汉里,又有几个戴斩朔这般的恶人呢?”
“江湖武夫向来看重自己的名誉,即便是那些不拘小节,被武林中人所不耻的外道邪派也有自己的底线。”
叶瑶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不对。”
马朝不禁叹道:“这就是江湖。有的人在江湖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因为他们是走江的巨龙;有的人在江湖里只能苟且偷生,连当个小虾爬泥泥都得提心吊胆的。”
“我知道你在愤懑什么,你在想凭什么寻常百姓的性命在江湖高手面前那么脆弱不堪,没有一丝保障,要想活下去得看江湖高手的性格喜好。”
“你不喜欢这样的江湖,你就去改变它。”马朝深深地盯着叶瑶,他俊秀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如此坚毅,像在悬崖上努力扎根的孤树。
叶瑶被马朝的眼神定住了。他第一次听说江湖这个词语其实是从马大娘那里听来的。那个夜晚里,一个小孩子被浪一次又一次地拍倒在水里,脑中想的却是要去那有着无数大侠的江湖,看剑仙御剑飞行,看仙子和大侠缠绵天涯。
可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走好江湖,江湖啊,在他眼里是那么遥远和不可思议,像是一个虚幻的地名,无论你从哪里出发,都走不到那个有着剑仙武圣的江湖。
更不要说改变江湖这样的大目标了。
可他确实心动了,出岛这么久以来,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可他确实见到了从未见过的江湖河流,有的大江横行在平野里,一去便是千里,有的大江穿梭在两岸悬崖之中,辗转不过是三声猿鸣;有的湖泊不过十里,也滋润了百里内的百姓生活,有的湖泊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回到了海边望向大海,在湖的另一侧又是另一个村落,两个村子的人隔着湖老死不相往来。
江湖不再是虚幻的一个地名,
它好像就在那里,无论你从哪里出发,最后都会走到那个人声鼎沸的江湖。
他不自知的点点头,对着马朝凌厉的目光,他说道:“那就改变江湖。”
“那就改变江湖。”叶瑶呢喃。
那么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被少年轻声述说,好像本就是这样,本就该是这样,就像是为了收获鱼获,所以要撒下渔网般理所当然。
第二天,邝一行一大早就来找叶瑶了。
他早就想来找叶瑶了,从叶瑶那天出手开始,他对于叶瑶就有着从心底的崇拜,巴不得是天天都跟叶瑶说那些江湖上的事,只不过被邝老爷子叫去交接戴斩朔的事去了,今天才把围剿戴斩朔的事情弄好。
“哎,都怪我。”一坐下来,邝一行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当时看消息的时候没仔细看,我要仔细看了,我肯定就不会带着叶瑶兄弟你出去了。”言语里充斥着愧疚。
“没事,”叶瑶倒是爽朗一笑,昨天马朝和邝一泓来劝他,他就已经想开了,心情也放松了。
“只是没想到联合淮阴四地的高手都没法制服这个戴斩朔,幸好有叶瑶兄弟你在场,不然可就给戴斩朔给跑了。”
邝一行喝口茶,说道:“这次捉拿戴斩朔的事,本来是由安西侯罗纳铎负责的,我这几天就天天跑安西侯府可是给我跑累了,这才给事情办完。”
叶瑶挺吃惊:“没想到,你也会处理公务,我以为你就只是个混吃等死的二世子来着的。”
“我会个屁!”一说这个,邝一行更来气,直接破口骂道:“那一堆堆的卷宗看得我眼睛都花了,要不是老爷子发话说我要是处理不完,就让我禁足三个月,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十天可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不仅要去县衙看卷宗,还要去安西侯府和安西侯商议,这也就算了!最难受的是,每次去安西侯府都要被罗琦秀那个臭女人骂啊,我真是太痛苦了!”
叶瑶看到邝一行撒泼打滚的样子,顿时松口气,幸好,幸好这家伙还是这样没个正形,不然这算上邝一知他们五个人里面,最无所事事,整天吊儿郎当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了。
叶瑶好奇问道:“这罗琦秀是谁啊?你跟她有过节?”
“疯女人!”邝一行骂道,“这就是个疯女人,叶瑶兄弟,我可是事先给你说了啊,遇到这个女的就不要搭理她,不然什么时候惹到她了,你都不知道。”
邝一行一拍脑袋道:“对了,说到这,安西侯说了,这件事成功完成,算是他欠你一个人情。三天后,要在安西侯府摆庆功宴,可是专门邀请了你们一起去的。”
“我们?”叶瑶一愣。
“对呀,马朝兄弟,我哥,还有一泓也要去,其实吧,我觉得就相当于找个由子跟我家老爷子打个关系。”邝一行解释道,“这安西侯精得很,早年间,带兵在奉湘镇守边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打关系了,这才几年啊,就当上侯爷了。”
邝一行自顾自地说着,“这些人都精得很。哎?叶瑶兄弟你怎么这个眼神?”邝一行一转头,发现叶瑶正瞪着眼睛盯着自己,不禁疑惑地摸着脸,怎么?昨晚上,在青楼里蹭上的胭脂水粉,今早上没洗干净?
“没,没什么,只是你正经的样子,令我有点陌生。”叶瑶摇摇头,“嗯,对,就这样,就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这个样子就不错。”
“……”邝一行扯扯嘴角,“叶瑶兄弟,其实我真挺靠谱的。”
“整个邝府就你小子最不靠谱了。”老者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开始扯着嗓门骂了。“事情办好了,也不说先来给我说一声!”
邝一行苦着脸道:“这不是怕您老人家还没醒觉吗?”
“邝老爷子。”叶瑶连忙起身行礼,目光偷偷瞥向后面跟着的马朝和邝一泓。
“哎,叶小子,不用多礼。”邝江澜哈哈应道,转头对邝一行说道:“罗淳给我发了请帖了,你小子,也不说先来给我商量,跑这来躲清闲是吧。事情还没说完,跟我去前堂议事。”说罢,揪着邝一行就往院外走去,邝一知跟三人告别也跟了上去。
邝江澜言语中的罗淳,说的自然是安西侯了。
“你们怎么一块过来了。”叶瑶不解道。
邝一泓笑道:“本来找你说事的,刚好半路上撞在一块了。”
“啥事啊?”叶瑶一愣。“安西侯的事?”
“不是,我要去安丰村县衙任职了。”邝一泓挠挠头道。“啊?”叶瑶愣住了,“任什么职啊?不用先去科举吗?”
邝一泓摇摇头道:“不用,我娘跟我说了,安丰村是邝氏的封地,可以自行任职,这件事是,是爷爷安排的,也是我想要去做的。”
“真想好了?”叶瑶问道。
他心里知道,这一次去安丰村后,就是分别了,下一次三个人要相遇,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但他不知道怎么说,他觉得这是邝一泓应该去做的,看到他找到自己的事去做,他发自内心的开心,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问一下。
可能,也不是要问个所以然出来,也不一定要问邝一泓,他只是想找点话让到时候的分别不要那么的干巴巴。
“想好了。”邝一泓点点头,“到时候,我们哥三个就去安丰村。等我在安丰村弄出名堂了,再去龙城找你们。”
“好!”叶瑶点点头,“到时候我一定是名震龙城的大侠!马朝一定是才华横溢的绝世才子!你一定是为人盛赞的好官!”
“哈哈哈!”邝一泓大笑着和叶瑶马朝二人碰拳。
“在龙城见面时,我们三个人都要是世间罕见,绝无仅有的人才!”马朝抱住二人,轻声道。
“嗯!要是大侠!要是才子!要是好官!”叶瑶点点头,把头低低地埋下。
“一定是大侠,一定是才子,一定是好官!”邝一泓拍拍叶瑶的肩膀,和马朝对视一眼,不禁一笑。
两人对于分别其实早有预见,来之前,邝一泓其实比较纠结,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马朝也只是笑,说了句,“叶瑶心里其实明白。”
其实少年的路最后只能是一个人去走,在跋涉荒原,历经昼夜之后,少年把脸庞磨得消瘦,把身躯捶打得坚实,然后蜕变成一个能顶天立地的男人。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第三天清晨,邝一行就来敲叶瑶的房门了,叶瑶推开房门,就看到一群人拿着衣物往房里走。
“这是给你和马朝兄弟置办的衣物,嘿嘿,这一身料子,别说淮阴四地了,就是放在龙城贵族公子哥里,也没几个能穿上的!”邝一行拍着胸口,得意洋洋,“叶瑶兄弟,马朝兄弟,快快快,换上!让这淮阴四地的公子小姐们看看,什么才叫天人之姿!”
“你让我和马朝一起去比,你是什么意思?”叶瑶一脸幽怨,和邝一行这个大老粗比比,叶瑶还是自信容颜稍占上风,可要和翩翩公子世无双的马朝比,叶瑶觉得他和马朝的差距也就是中间夹了个温润如玉的邝一知吧。
“没事,瑶哥儿,但是我俩一块,马朝兄弟一个人走前面。”邝一行拍着胸口道,一脸的坏样。
等两人收拾好后,便往大府门口走去,看到早就等在那里的邝一泓等人,邝一行看来是被邝老爷子安排了任务,一直在招呼人手,邝一泓等人都翻身上了前面的高头大马,邝一行跑到府里请邝老爷子上了马车,便翻身上马,领着一大车队往安阳侯府走去。
马朝在车队最前面,白衣嵌金,衣袖如云,丰神俊朗,面容如玉,眉目如星,唇如柳叶,鼻如远山,引得路边众人惊呼频频。
在车队经过凤栖街时,道路两旁的青楼女子依依推开窗户,一时间,彩帕红巾翻飞而下。
何家少年儿?门前过,红巾如云落。
叶瑶咂舌,这也是一顾倾人城了吧。
青砖白墙,青色大匾上,赫然是“安西侯府”四个大字。
“邝小少爷!”门房连忙扶着邝一行翻身下马,后面安西侯挺身而立,安西侯看到车队平稳落地,也是拾阶而下,老人将那一帘掀开,安阳侯刚刚好伸出手扶住老人。
“安西侯,老夫身体还硬朗着呢,”邝江澜哈哈一笑,但还是伸手让安阳侯扶住自己。
“邝国公,您可是贵人,我可得将您伺候好。”安西侯扶着邝江澜往里走。
邝一行悄悄凑到叶瑶身边,左顾右盼,贼眉鼠眼地四处望着。“快快快,跟着我爷爷他们往里走,把我挡住点,快快快。”
还没等叶瑶说话,前面的马朝先一手把叶瑶拉开,叶瑶一愣,一只系着红绳的拳头贴着叶瑶面门而过,直直揍向躲着的邝一行。
“鬼鬼祟祟!”女子的声音娇嫩,但这一声厉喝听得叶瑶心里发麻,好难缠的女子!
“干嘛!”邝一行闪身躲开,怪叫道,“罗琦秀!今天我和我爷爷一起来的,可是贵客!”
“秀秀丫头,下手不用给我老爷子留面子,都是一家人,一行有不对的地方,打就是了。”前面的邝老爷子的声音传来。
“等会!”邝一行看着罗琦秀飞来的拳头,连忙大喝,“我兄弟就在旁边,这可是斩杀了戴斩朔的大侠!”指向叶瑶。
“嗯?”罗琦秀盯着叶瑶打量,“这细胳膊细腿能打赢戴斩朔,小子,有点本事啊。”
“还好还好。”叶瑶汗颜。
罗琦秀转头一把揪住邝一行的耳朵,骂道:“你兄弟厉害跟你有关系?”
叶瑶赶紧摇摇头道:“没关系没关系!”快步跟着马朝往前走。
一路往内院走去,一路上的人都在跟邝老爷子请安,罗淳反而被晾在了第二位,整的好像是在邝府一般,安西侯反倒成了客人。
那些个贵客也是淮阴四地的名门望族,跟着来的少爷小姐也是风华正茂,本来一个个少爷公子都在热情地同那些个小姐姑娘们问好请安来着。
只可惜,马朝一路走来成了除了邝老爷子外唯一的焦点,叶瑶站在马朝身旁,只觉得心惊胆颤,怎地这一个个世族大小姐的眼神比戴斩朔还要凶狠?这见了马朝的眼神那比猛虎还要凶猛。
不少和罗琦秀熟识的世族小姐都大着胆子再给邝老爷子和安西侯打了招呼后,就往马朝这边靠。
进了内院后,主客落席,安西侯拍拍手,起身宣布宴席开始。
“诸位也是知道今天是场庆功宴!那在我淮阴四地作恶半年的恶贼戴斩朔十天前被击毙在流云客栈内。”罗淳起身敬酒。“感谢诸位今日能够赏我罗淳一个面子,也希望今后,我们淮阴四地能够长治久安,不要再来戴斩朔这种恶贼!”
“安西侯这次干的漂亮!可是涨了我淮阴四地的脸面!”座下不知是哪位宾客率先喝好道。
“就是!安西侯这次可是作出了我们淮阴四地的表率啊!”
“敬安西侯!”
“敬安西侯!”
安西侯也不客气,举杯一饮而尽说道:“诸位客气了!没有诸位的鼎力相助,这次围剿戴斩朔也不会那么顺利。”
“邝国公在这次围剿中为我们调动了淮阴四地的高手,在邝国公面前,我罗淳可不敢居首功,诸位,我们一起敬邝国公一个!”
邝江澜在座上哈哈一笑道:“安西侯这话确实是客气了,我这老头子可没帮上什么大忙。”
“敬邝国公!”众人一饮而尽。
“这次围剿其实差点就失败了。”安西侯突然话锋一转。“我们从一开始低估了戴斩朔的实力了,幸好,邝小少爷带着一位叫叶瑶的少年侠客及时出现,才能击毙戴斩朔!”
“还有此事?”众人顿时一惊,“不知道,是哪位少年侠客啊?”
“对呀,从未听说我淮阴四地何时出了一位叫叶瑶的少年侠客啊。”
“这下,我淮阴四地在江湖武榜上不是可以扬名立万了吗?”
“不知道安西侯能否将那位少年侠客请出来呢?”一位在角落里的客人突然提议道。
“啊?”叶瑶一愣,对于安西侯所说的客套话,他本来就当左耳进右耳出的耳旁风,可怎么还有他的事?“干嘛啊?”他转头问邝一行。
“不知道啊。”邝一行还在吃着烤鸭腿,和叶瑶也是一样懵。“要不,那啥,叶瑶兄弟你也去讲两句话?”
“……”叶瑶就差翻白眼了。“你二逼吧。”
“邝老爷子,不知道能否请这位叶瑶少侠出面让我们认识认识?”罗淳笑着对邝江澜问道。
此时,众人才恍然大悟,原来不是罗淳在吊人胃口,只怕这位叫叶瑶的少年侠客是邝府暗地里培养的高手,怪不得平日里从未听过淮阴四地有这样的少侠。
“呵呵,”邝江澜笑道,“今日是围剿戴斩朔的庆功宴,理应让这位英雄少侠来接受荣誉。”邝江澜起身举杯,话锋一转道:“只不过,叶瑶少侠不慕名利,可能会让各位失望了,老爷子我可能要扫了大家的雅兴了,我先自罚一杯。”
“既然邝国公发话,小子叶瑶一定赏脸。”
在邝江澜正要喝酒时,叶瑶起身道。毕竟在邝府这些时日里,邝江澜没少照顾他,虽然他一直生活在囚龟岛上,可这点人情世故他还是懂得,不会让老爷子在众人面前难堪。
“这么年轻,果然是少年英豪啊。”众人不免惊叹。
安西侯罗淳打量了叶瑶一番,不禁笑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少年英豪!诸位,我们一起敬叶瑶小兄弟一杯可否!”举杯一饮而尽。
席下众人举杯畅饮,宾主尽欢。
叶瑶赶忙坐下,满脸通红,看着邝一行投来的打笑眼神连忙道:“喝多了喝多了。不准笑!”
“哈哈哈,”邝一行和邝一泓率先笑出声,马朝也是少有地笑出了声,邝一知脸上也挂着笑意。
一桌少年郎,嬉笑皆肆意。
酒过三巡,食过五味。罗淳站起身来,众人皆是将目光投了过去,只见罗淳站在主位,拍拍手说道:“我罗淳从军三十年,也算见过不少高手,从未见过有叶瑶小兄弟这般英姿卓越的少年高手,不知小兄弟可否赏我这个老哥哥一个脸面,切磋一下?”目光转向罗淳。
“啊?”叶瑶一愣,四周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他,像一只只手,将他慢慢推了起来,脸颊烧得像火一样。
见到叶瑶站起了身,众人连忙拍手叫好。
“好!来人!拿兵器!”罗淳拍手叫好,“叶瑶兄弟,老哥哥我就领教了。”
“小子叶瑶,请多指教!”叶瑶硬着头皮往上走。马朝拍住他的肩膀,递过来一杯酒:“别紧张。”叶瑶点点头,将酒一饮而尽。
“好!”众人看到叶瑶豪迈饮酒更是连连叫好,席上少女却对着马朝看红了脸。
罗淳的武器是一根长棍,就是普通木棍,叶瑶也选一柄称手木剑。罗淳拿着木棍就如同变了一个人,颇有大宗师的风范,叶瑶脸蛋红红的,提剑而立,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像是喝醉了。
下一刻,罗淳身随棍往,脚踩七星连环,棍如缠腰蛇,带着呼呼的劲风,一时间,叶瑶被压的连连后退。
罗淳一棍敲在叶瑶膝盖处,抬手,棍尖指向叶瑶眉心。叶瑶连忙后退,轻喝一声,拳意席卷,如凌空一掌拍向罗淳,罗淳一时间也只得后退。
劲风凌堂,场中觥筹交接,琳琳如玉交击,众人不由得连声喝好。
罗淳此时也是真气流泻全身,竟然也是灵八品,甚至以上的小宗师!
叶瑶看着罗淳气势如深渊孤峰,也是长呼口气,甩了甩晕乎乎的头,再度提气,调动浑身拳意。
“再来!”罗淳哈哈大笑,棍如长蛇而起。“好!”叶瑶也是不惧,面颊如火烧,一剑而去,脚步如踩了云彩,一步一偏,终是醉倒在院中。
“这……”不要说院中众人,连罗淳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
邝江澜也是摸不着头脑,“来人,扶叶瑶小兄弟下去好好休息,再备些解酒的热汤去!”若不是院中,叶瑶气息沉稳,甚至隐隐有鼾声,他都要忍不住叫大夫了。
马朝上去将叶瑶扶了下去,邝一行和邝一泓也是跟着告辞,特别是邝一行,有种重获新生的喜悦,看得罗琦秀是咬牙切齿。
夜幕下的安西侯府,再不似白日那般热闹,罗淳一人端坐于书房内,提笔在书信上写着。他忽的沉默片刻,勾掉一行字,将信封好,招招手,暗影里有人悄悄将信件拿了去。
他起身出书房,消失在转角的黑影里。
与此同时,邝府,叶瑶也是摸着昏沉沉的头喝着滚滚的姜汤,不满地说着:“怎么个事!怎么又给我下药?”
马朝坐在对面,还在看着文书,听到叶瑶的问题,头也没有抬起来,“你都发现了你还喝?”
“是不是那个安西侯有啥问题啊?”叶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好奇问道。
马朝点点头,说道:“按照龙国派系,他属于是根正苗红的皇派,是龙皇插在淮阴四地的一把利剑,今日,找你切磋估计不是手痒那么简单。”
“要试探我的底细?”
“大差不差吧。”
“没意思。”叶瑶撇撇嘴,“本来还感觉他武功挺好的,还以为是个豪迈的江湖人呢。”
马朝不免一笑,“朝堂和江湖都不好混,多少人活得身不由己。”
“是捏是捏。”
“什么时候出发啊?”叶瑶突然又拍拍脑袋问道。这说的出发自然是邝一泓任职一事。
“可能就是后天吧。”马朝合上书本,吹熄了蜡烛,两人就抹黑上床。
“这么着急吗?”
“是捏是捏。”
叶瑶默然,江湖和朝堂都一样,那邝娃在朝堂上,应该不比他们在江湖中好混吧?
“马朝马朝。”
少年没有说话,只有轻声的鼻息,月色进户,银白的光落在两人脸上,原来早就是同样的月色不同的地方了。
月亮好像还有个雅称叫做婵娟,是吧?
又好像是谁说的,异川异域,同风共月,亦是千里共婵娟。
原来,离开囚龟岛快半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