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只眼
温暖的光线洗涤心灵,暖意洒满面庞。
像沉睡了很久,像过了一个世纪,秦苍感受到了久违的光亮。
睁眼又闭眼,他努力适应着光线。
“`^^“……”
翻译不了的叽里呱啦声中,秦苍虚弱地撑开眼皮。
视线内,
几个白大褂白人医生正激动地望着自己说话,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另外,
还有一个成熟知性的白人贵妇抓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听着都是叽里咕噜像是鸟语。
秦苍头有点大,他们说的语种他是真的听不懂,有点小八嘎的味道,但又不全是。
“我的,Chinese,你们是谁?”
中英双语,在线沟通。
白色病床周围,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顿时一窒。
几个白大褂和贵妇看看秦苍,互相叽里咕噜起来。
“……”
“……”
“……”
大脑有些宕机,秦苍抓紧时间思索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自己遇到了变态杀人狂,然后被噶了。
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至于其它值得一提的,也就是那天做了一件很久之前就想要尝试的事。
纹身。
可是,除了纹身之后比较痒,也没有什么异常啊。
那现在这场面,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让他发呆太久,贵妇突然结束与医生的交谈,满脸心疼地抱住了秦苍。
“……喔,屎,麻,麻。”
先是一小段叽里咕噜,接着后面出现了发音不标准的汉语。
听到熟悉的语言,秦苍陡然激动,接着又傻愣住。
“ma?ma?”
怀疑地喊出妈妈二字,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贵妇面容,有点怀疑这个贵妇的智商。
哪知,贵妇听到他说的话,立马开心地点起头。
随后,深邃的五官上泛起淡淡泪花。
“怼,喔屎麻麻。”
秦苍傻傻地伸出手掌,看了看自己的手。
没错啊!黄皮肤。
不对!
怎么看着有点白,不白不黄的。
难道?
穿越了?
成了别人的好大儿?
秦苍有点不敢相信。
而且突然叫一个女人妈妈,他接受不了。
从小孤儿的他,只和爷爷相依为命。
父母的含义,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名词。
注视着自己的手掌,秦苍决定装傻充愣,“我不记得了。”
略显冷漠的话音刚落下,贵妇便捂脸抽噎起来。
几个站着尬在那的医生,赶忙安慰起贵妇。
可惜贵妇鸟都没鸟他们,眼里只有秦苍。
“麻,麻,领,养,的,你,你,忘,了?”
说着,她已是梨花带雨,但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秦苍能听懂贵妇缓慢的发言,她是说自己被她领养了。
怎么说呢,他这个当事人确实不知道这个事。
但贵妇的一番作态,又好像煞有其事。
自称妈妈又说领养,是说自己被救活领养还是穿越异世?
本着言多必失的原则,秦苍索性闭嘴不接话装失忆。
但贵妇一直锲而不舍,
“你,真,不记,得,了?”
她看着秦苍的眼神,闪烁过耐人寻味的复杂情绪。
面对追问,秦苍无奈摊手。
“我真不记得了。”
对于贵妇说的事,他不清楚也不明白,但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首要的是保证自己安全。
贵妇听到后赶忙抬头看向几个医生。
“……”
“……”
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医生们连连点头。
贵妇低下脑袋,
“医生,说你的,脑袋,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撞击,导致,失忆。”
看着秦苍傻傻的样子,贵妇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满是心疼。
秦苍瞧着,不像作假。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可能是真的穿越了。
但过往的记忆历历在目,也不可能作假。
那么,问题来了。
自己是魂穿还是身穿?
不过无论哪种,都有一点说不通。
那就是为什么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会说汉语。
啪!
贵妇手掌轻推,唤醒了胡思乱想的秦苍。
“别乱,想,你,休息,麻麻和医生,出去,聊。”
贵妇的汉语越说越流畅,基本可以和秦苍无障碍交流。
“好的,麻,麻。”
说完,秦苍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内心里,他不停给自己打气。
这都是为了生存,这都是为了生活。
耳中听着几道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秦苍松了一口气,他很不喜欢这种被注视的氛围。
偷偷撩开被子一角。
嘎吱!
洁白房门大开,贵妇妈妈一马当先走出去,几个白大褂医生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不知道是不是秦苍的错觉,他感觉这些医生很惧怕这个贵妇妈妈。
难道?
自己认了个富婆妈妈?
天下间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这岂不是说,从今往后,自己就成太子爷了?
怀抱着对未来的期许,秦苍目送几人离开。
啪!
房门合上,视线受阻。
小小的房门窗户上,他看到有个医生警惕地透过门窗往病房里扫了一眼。
刷!
手掌拉起被子,隔开了医生的目光。
等待几秒,
秦苍掀开被子一角。
房门门窗外,空空如也,已经没有了人。
想也不想,他快速起身。
“哎呦!”
因为用力过猛,差点闪了腰。
此刻的身体,虚的有点夸张,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就好像很久很久没吃过饭一样。
没办法,只能慢慢往起爬了。
一点一点,一点一点,花了有一会,秦苍直起了腰。
环顾四周,一间单人病房,肃穆洁白。
抓住一旁挂着吊瓶的架子,他直接把架子当拐杖支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慢悠悠转身,靠近墙壁,低下头。
墙体贴着的反光瓷片中,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浮现。
熟悉,是因为还是自己那张温文尔雅的脸,
不熟悉,是因为那苍白的肤色,有点异样的病态。
wogiao?
真穿越了?
秦苍急忙侧过身子,单手拽住身上病服往下拉了拉。
裸露出的脖颈皮肤上,一道青色小字纹身跃然眼中。
呼~!!
心间陡然松了一口气。
自己,还是自己。
望着那串纹身,他不由得想到了爷爷。
爷爷已经失踪快三年了,
虽然报了案,也发了寻人启事,但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三年,
他除了日常工作和贴寻人启事,就再没做过其它事。
想念爷爷的时候,就只能拿起屋子里爷爷的老物件摆弄摆弄,也算是睹物思人。
直到那一天,他用爷爷留下的色料去纹了身。
过往的回忆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爷爷一身的纹身,痞里痞气,像个该溜子。
带着某种思念,再加上从小的耳濡目染,最终,他做出了纹身的决定。
就连纹身的图案,都来自爷爷常挂在嘴边的话。
提到图案,秦苍突然察觉到有点不对劲。
反光瓷片里,纹身好像在动。
他好像看到了一只黑瞳巨眼的虚影。
恍惚间,
巨眼闪烁,
秦苍身体僵直,精神萎靡。
病房里,呼吸声越来越弱。
……
无边无际的黑色熔浆世界,黑红岩浆喷涌而出。
烧的通红的岩浆被推到高空又疾驰落下,留下千万条火红的划痕。
秦苍清醒过来的一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末日景象。
自己,就站在岩浆表面上。
奇怪的是,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岩浆的灼烧和温度。
低头往下一看。
豁!!
自己哪还有身体,眼中空白白一片。
自己,成了一个第三人称视角,看不见也摸不着。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秦苍就发现了四条围拢过来的怪物。
条状,碗口粗细,有四五米长,像巨蟒又像触手,脑部像蛇头又像吸盘。
他有点慌,但已经来不及躲开。
索性,直接闭眼。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心中默念法咒,秦苍偷偷打开一丝眼角缝。
嘶嘶嘶!!
“哎呦卧槽!”
秦苍被吓得抖了一个激灵,面前的一幕有些让人惊掉下巴。
四根触手怪像小宠物一样,正围着他不停打转讨好。
因为接触不到实体,触手们只能嘶嘶的委屈打转。
大张的血盆大口,裸露着里面锋利的獠牙。
口中黏稠的口腔粘液,让人看着有些恶心。
看着它们人畜无害的样子,秦苍试探性吹了声口哨。
“啧啧啧啧啧啧!!!”
口哨一起,四根触手立马拖着长长的躯体激动起来,直接就是哐哐砸岩浆。
躯体上,还能看到肉眼可见的黏稠黑色液体物质。
顺着躯体看去,他看到了触手们的根部。
扎根岩浆,聚集一块,隐约像一束绽放的花束。
在根部,秦苍还看到了一根刚刚长出的幼小触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茁壮生长。
嘶!
心头呢喃一声。
闻所未闻的视觉景象,震撼了他的世界观。
咋舌间无意中抬头。
轰!!!
心灵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永恒高悬的天空上,黑雾笼罩,无边无际。
三颗巨型眼球,分占天空三角,呈三足鼎立之势。
从右往左看。
第一颗眼球,黑瞳金边,虚幻不定,瞳内数颗逗号勾玉。
第二颗眼球,黑瞳黑边,黑液覆盖,彻底凝实。
第三颗眼球,金瞳黑边,竖起如弯月,时虚时实。
三颗眼球,
第一第三颗眼球分居右下左下,拱卫着第二颗眼球。
自下而上的对视中,
第一第三颗眼球毫无动静,如同沉睡,
但第二颗眼球,那颗最耀眼最高处的巨眼,眼皮微微闪了一下。
瞬时间,
秦苍的世界被无尽的呢喃声包裹,让人几欲发狂。
眼球,苏醒了。
眼球中那未曾动弹过的瞳孔静静俯视万物,却带来了难以言表的恐惧感。
短短几秒,
他在眼球中看到了残忍,疯癫,嗜血等各种各样的混乱情绪。
这,着实让人无法相信。
谁能想到只是一个简单的眼珠微动,就能释放出如此多的恐怖气息,渲染了整片大地。
所以,
秦苍狠狠朝着天空竖了一个中指。
刚刚眼球动弹的一刹那,他差点以为自己完犊子了。
结果等了好几秒后,才发现屁事都没有。
提着的一口气被轻轻放下,秦苍听着耳中抑扬顿挫的呢喃声,隐隐听出了万物生的感觉。
仰起头,他使劲瞪着巨眼。
哪知,天上的眼球竟然露出人性化的反应,瞳孔上挑,作翻白眼状。
秦苍可忍不了这口气。
“你等着,等我摇人。”
骂骂咧咧说完,他赶紧低下头窥视四周,寻思着怎么离开这个地方。
念头刚起,一阵眩晕侵入脑海。
再一个晃神,眼前逐渐清晰,病房的摆设印入眼帘。
沉思发呆几秒,
秦苍拄着架子往病房窗户旁走去。
熔浆世界像一个泡影,却又那么真实,应该是和自己死而复生有关。
但眼下的境况,最好还是先抛之脑后。
因为,现实里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了解。
比如,他现在身处何地?
拖着身体,一步一步走到窗前。
自苏醒以来,秦苍终于透过窗户看到了外界。
啪!!
架子倾斜,歪倒撞墙。
使劲揉搓双眼,再次睁眼。
眼中的一切,没有变化。
这怎么可能?
真的穿越了?
他的世界观严重破碎。
窗外,是一个神奇的海底世界。
这里有色彩斑斓的珊瑚巨树,有赛博朋克的贝壳状汽车,还有梯田一样布局建设在珊瑚树上的城市房屋,但却没有海水。
视线顺着空间往上。
天空,
一道金色巨型天幕如碗般倒扣而下,隔绝了海水。
天幕外,
深邃的海底蓝黑黝黝凝视天幕,像一只看不清形状的深渊巨口。
水压凝固的海水,时不时轻轻拍击天幕,却没引起一点涟漪。
黑沉沉一片的海水中,似有鱼儿游动。
望着这神奇的海底世界,秦苍仰着的脖颈久久没有低下。
自己,真的穿越了?
后背脖颈,纹身处传来一点瘙痒。
一根触手偷摸摸探出蛇头脑袋,搭在了肩膀上。
病房天花板一角,
一台监控探头无声移动,对准蛇头,镜头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