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脱轨
学期正式结束的时候,我抱着培根、拉着行李箱迫不及待地踏上了霍格沃茨特快。那张合影最终还是由德拉科拿走了(他再三保证一定会收好),虽然今年我们无法一起过圣诞节,但只要一摸到挂在我脖子上的雪花项链时,我便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遗憾了。
也许是路易斯的事情让安德鲁和安娜更加谨慎,所以他们这次一起到车站来接我回家。第二天,我早早地换好了衣服,和他们一起前往圣芒戈探望路易斯。
“你们来了,早上好!”当我们轻轻推开病房门的时候,靠坐在门边病床上的路易斯高兴地笑了起来,他放下手里的杯子,对着我眨了眨眼睛,“好久不见,瑞亚。”
“埃文呢?”安娜伸出胳膊搂了下路易斯,问道。
路易斯耸了耸肩:“我让爸爸先回去休息了,这段时间他太辛苦了。说实话,他并不太会照顾病人,但我妈妈一时半会没法从挪威过来……”随后他环顾四周,对着安德鲁笑着说,“安德鲁姑父,能不能麻烦你——”
“没问题。”安德鲁挥了挥魔杖,路易斯床边立马出现了一张椅子。
我侧过头,有些困惑地看了眼安德鲁。
“我猜你们应该会想单独说会儿话,”安娜挽上了安德鲁的胳膊,对我说道,“留在这里陪一会儿路易斯吧,亲爱的,我们去找治疗师问问情况,很快就会回来。”
在病房门再次被关上后,我在椅子上坐下,担心地打量着路易斯:“怎么样?你看起来还是很苍白。”
路易斯冲我露出了一个极具安抚意味的笑容:“我已经好很多了,”他下意识地抚上自己胸口,说,“只是这里偶尔还会痛一下,柯林斯小姐说我圣诞节后应该就能回家了——噢,我想起来你还没见过她,瑞亚,柯林斯小姐是位实习治疗师,她总是会跟着我的治疗师一起过来,我个人认为她很有潜力,当然啦,她还是位非常有魅力的女士——”
“别告诉我你在试图约她出去。”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路易斯的话。
“我的确在这么做,”路易斯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只可惜现在的我在她眼里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肉。”
我们俩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后,我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啦,这才像话,”路易斯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脑袋,说,“圣诞节快到了,你得高兴一点儿。”
我笑着摇摇头,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想说说那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吗?”
路易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他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魔杖,轻轻一挥——我猜他可能是施了个类似于闭耳塞听的咒语——紧接着他说道:“是马尔斯。”
“他闯进了魔法部?”
路易斯点点头:“那晚恰好是我值勤,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瑞亚,如果不是你把六芒星寄给了我,也许我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我低下头,看着他挂在手链上的小小的六芒星,说道:“不用谢我,你也知道的,这其实是埃文寄来的。”
“是啊,我爸爸也没想到它最后是在我这儿派上了用场。”路易斯深吸了一口气,“马尔斯的夺魂咒实在太厉害了,那晚我又有些累,便被他趁虚而入了。当我好不容易摆脱他的夺魂咒的时候,我差点就要打开那扇保密门了。”
“老实说,我不太想回忆接下来的事情了,那实在有点丢脸。”路易斯苦笑了一下,“如果不是我的几位同事恰好经过,我很有可能就死在马尔斯手里了——他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我的手指在他的床沿上敲了敲,半晌后,我看着他,压低嗓音,严肃地问道:“你那晚是在为凤凰社做事?”
话音刚落,路易斯便瞪大了那双墨绿色的眼睛,然而紧接着他便了然一笑,说:“那次在猪头酒吧见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就已经猜到了?”
我耸耸肩,问道:“你父母知道了吗?”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路易斯摇摇头,“所以他们虽然知道是马尔斯攻击了我,但他们只以为我是运气差,才会正好在保密门附近被马尔斯抓了个正着。”
“其实你本不该被卷入这些事情中的,路易斯,”我看着穿着病号服、身形明显消瘦了的路易斯,有些难过,“如果不是——”
“噢,得了吧,瑞亚,”路易斯果断地打断了我的话,“你难道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会加入凤凰社的吗?你在这件事里可没有占这么重要的位置。”他停顿了一会儿后,认真地说道:“在弗利家出现了一个食死徒的情况下,你认为我会袖手旁观吗?”
“或许我并不像祖父那样对这个家族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我也无法轻易地放弃’弗利’这个姓氏。你不知道吧,”路易斯轻轻地笑了一声,“虽然我从小在挪威长大,但爸爸无数次和我说起过弗利家的过往——说实话,弗利家的确算不上什么特别正义的家族,但不管怎么说,弗利家从来都没有成为过帮凶。”路易斯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光斑,说,“我不能让弗利家彻底落入马尔斯的手中,我不希望日后人们在谈论起弗利的时候,只会想起这个家族曾经加入过神秘人的阵营,手上有过无数人的鲜血。”
“我相信我爸爸、甚至是安娜姑姑,也都是这么想的。”路易斯侧过脸,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显虚弱却又坚毅的笑容,“毕竟我还是半个继承人呢,我无法看着弗利家就此沦落,变成一个劣迹斑斑的家族。”
“你难道就这么确定——”我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神秘人会输吗?”
路易斯摇摇头:“我当然不确定,但我不能就此放弃。”
离开圣芒戈的时候,伦敦又开始下起了雪,天阴沉沉的,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在今天以前,我根本不会想到路易斯加入凤凰社竟是为了自己家族的未来,直到刚刚,我才知道“弗利”这个词对他、对埃文、甚至对安娜有多么重的份量。我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落下的雪花,它很快就在我手里化成了一滴水珠。我忍不住想到了挂在自己脖子里的雪花项链,紧接着又想到了把这条项链送给我的德拉科。这个世界已经发生了许多变数,而与路易斯处在相似位置的德拉科,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同样无法舍弃家族的他,仍旧会走上原先的道路吗?
第二天就是圣诞节,吃过午饭后,我便坐在客厅里开始挨个拆起了我那些大大小小的礼包。没一会儿,我便坐在一堆包装纸中间,伸手够住了最后一个盒子。
“瑞亚,”就在我费力地扯开盒子外的包装纸的时候,安娜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你换好衣服了吗,亲爱的?我们马上就要去圣芒戈了。”
“等我拆完最后一个礼物——”我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条毛绒绒的格纹围巾,旁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用花体字写了“圣诞快乐”。尽管这个礼物并没有署名,但我仍旧能从字迹上看出来这来自西奥多。我伸手摸了摸柔软的针织毛线,正要合上盖子的时候,安娜正好走到了我的身边,感叹道:“这条围巾看起来很不错,应该很适合你,不打算试试吗?”
我对着她笑了笑,将装着围巾的礼盒放到一边,站起身岔开了话题:“爸爸是不是已经在等我们了?走吧,我准备好了。”
安娜瞥了那礼盒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搂住我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今天圣芒戈里的人并不多,候诊室里一派节日气氛,屋子的角落里摆放着圣诞树,树顶上有一颗闪烁的金星。我们熟门熟路地穿过双扇门,走过一条狭窄的走廊,登上楼梯,往五楼走去。当我们刚要转个弯去往路易斯的病房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雀斑!回你自己的相框里去,别缠着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一望:“罗恩?”
“噢,嗨,瑞亚。”正竭力忍着笑的哈利抬起头,率先和我打招呼道。
“怎么了?”走在我前方的安德鲁也停了下来。
“我碰到了几个朋友,”我说道,“你们先过去吧,爸爸,我和他们说几句话。”
安德鲁点点头,和安娜一起向路易斯的病房走去了。我转过身,等着哈利他们一起走上五楼的平台。
“刚刚是怎么了?什么雀斑?”我笑着望向气呼呼的罗恩,问道。
“你好,瑞亚,”金妮露出笑容,像是听到了十分有意思的笑话一般,“有个中世纪的治疗师非说罗恩有严重的散花痘——”
“得了吧,金妮。”罗恩恼羞成怒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们来探望韦斯莱先生,”赫敏看了眼五楼平台上挂着的“咒语伤害科”的牌子,状似无意地问道,“你是来看路易斯的吧,瑞亚?他怎么样了?”
我猜他们也许已经因为凤凰社而与路易斯有过多次接触,因此他们在谈论起路易斯时会流露出一些无法克制的亲近感,不过我假装没看出他们极力掩饰的关切,笑眯眯地回答道:“路易斯已经醒了,过几天他应该就能出院了。对了,韦斯莱先生怎么样了?”
“爸爸已经好很多了。”罗恩说道。
我点点头,问道:“我记得生物伤害科在二楼,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哈利叹了口气,说:“那是个很复杂的故事,说不定现在西里斯也很想离开那个病房——”
“西里斯也来了?”我有些惊讶,四年级结束后,我就很少听到西里斯的消息了,“真希望他能回来接着教黑魔法防御术课。”仟韆仦哾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哈利含糊地说道:“但他总是很忙。”
“这段时间你也住在布莱克老宅吗,哈利?”我忍不住想起三年级结束后拜访布莱克老宅的经历,笑着说,“现在那里总该焕然一新了吧?”
“总算是能住人了,毕竟之前西里斯总是不在家,最后还是我们收拾的,”像是记起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罗恩皱起了眉毛,“那段日子,我们简直就像家养小精灵嘛——”
赫敏严厉地瞪了他一眼。
“倒也称不上焕然一新,”哈利耸耸肩,“只是收掉了一些西里斯认为没必要留着的东西……”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转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当时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个挂坠盒?”
“什么?”哈利拧起了眉毛。
“一个很漂亮的挂坠盒,上面应该有斯莱特林的标记——”我停顿了一会儿,最后挫败地说,“我只记得这些了。”
赫敏思索了一会儿,看向我:“瑞亚,你为什么要找这个挂坠盒?”
“我之前在我家里的书上看到过,”几乎没多想,我就开始编造起来,“那个挂坠盒曾经是属于弗利家的,后来被当作礼物送给了布莱克家。那本书上的挂坠盒画得十分好看,如果我能亲眼看到就好了。”
“我可以回去之后找一找,”哈利揉了揉头发,“你真的很需要它吗?”
虽然最后应该是你们更需要它吧——我暗自腹诽道。但我还是笑着点点头:“你们知道的,现在弗利家情况有些复杂,我们都进不去弗利庄园了,我想路易斯应该也想看一看与弗利家有关的东西。不过别担心,我只是借来看一下,之后就会还给你。”
抱歉了路易斯,这次不得不把你用作借口。
“没关系,我想西里斯本来就不是很在意布莱克家里留下的东西,”哈利有些苦恼地说,“只不过我不确定这挂坠盒有没有被我们扔掉,那段时间实在是扔了太多东西了……”
“别担心,哈利,”罗恩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或许我们可以去翻翻克利切的——呃,窝——你还记得吗?他当时从我们手里抢走了不少东西。”
“罗恩!”赫敏咬着牙说道,“你不能随便去翻克利切的房间,那不礼貌!”
“好了,好了,”金妮息事宁人般地在他们中间挥了挥手,转向我,“说实话,瑞亚,你得多给我们一些线索,毕竟西里斯家里有太多带着斯莱特林标记的东西了。”
话音刚落,剩下的三个人便看向我,脸上都带着一致的期待神情。
我挠了挠脸颊,努力地回想了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对了!那个挂坠盒应该很难被打开——嘶。”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袭击了我的大脑,仿佛是有根针从我的一侧太阳穴穿至另一侧,短短几秒内,我的后背上就满是冷汗。哈利他们呼唤我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我大口呼吸着,强忍着恶心,抬手扶住了一边的墙壁。
“我说瑞亚,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过来?你是来看我的还是——瑞亚?你怎么了?”我模模糊糊地听见身边的双扇门被打开,而与之一起到来的路易斯的声音变得焦急起来,我抬起头,隐约看见披着袍子的路易斯向我伸过手来,我费力地摆了摆手,轻声说:“没事……”
那阵疼痛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很快,就在路易斯握住我的胳膊的时候,那种痛感便慢慢退去了。我抬起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对担忧地看着我的哈利等人说道:“没关系,可能是前一晚没休息好——”
“哎哟,这里这么多人呢。”双扇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次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绿色长袍的、上了年纪的女巫,她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闷闷不乐的男生——
“纳威!”罗恩惊讶地叫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来看谁?”
而我却没心思参与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了,尽管我的头不再疼了,但我眼前仍旧有些发晕,我反手拉住路易斯的手臂,他立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他快速地与大家告别,带着我打开了双扇门,离开了五楼的平台,朝他的病房走去。
当我们来到他的房间的时候,正在谈笑风生的安德鲁、安娜与埃文同时变了副表情,安娜迅速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搂住了我的肩膀,着急地看向路易斯:“这是怎么了?瑞亚的脸色怎么这么糟糕?”
路易斯摇摇头,让我靠着床头坐下,我对着他们勉强一笑,说道:“没关系,我刚刚只是突然头痛了一下而已。”
“既然已经在圣芒戈了,不如找位治疗师来看一下吧?”安德鲁凑上前来,“亲爱的,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这就去找威廉姆斯先生过来。”埃文当机立断,转身向门口走去。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绿袍的治疗师便匆忙走了进来,他蓄着长长的胡子,戴了副金丝边眼镜,一时间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年纪。威廉姆斯先生也没多说什么,一进门便走到我面前,举起魔杖开始检查我的情况。他一边挪动着魔杖,一边不时发出些抑扬顿挫的感叹声来,这让我又困惑又紧张。
“威廉姆斯先生,”由于他是路易斯的主治疗师,所以埃文已经与他十分相熟了,此刻他忍不住开口问道,“瑞亚怎么样?”
威廉姆斯先生收起魔杖,一只手捋着他的胡子,沉吟片刻后说道:“说实话,这位小姐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他的话音一转,这让我们刚刚安定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你之前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吗?”
我望了望围着我的几个人,最后还是老实地把我之前流鼻血后晕倒的事情说了出来。听我说完后,安德鲁和安娜都震惊地看了眼对方,似乎难以置信我把这件事瞒了这么久,而我则是有些愧疚地挪开了目光。威廉姆斯先生叹了口气,对着埃文他们说道:“这位小姐似乎正在被一个十分古老的咒语影响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咒语已经在她身上存在很多年了,至于具体是什么咒语——抱歉,这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以外了。”
“古老的咒语?”安娜重复了一遍,眉头紧锁着,“威廉姆斯先生,你可以再详细点说说吗?”
“这也许是只在某个家族内流传的咒语,或者这个咒语并没有被多次使用过,”威廉姆斯先生顿了顿后,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无法给出更多的信息了,因为我并不了解它。”
安德鲁问道:“那我女儿的头痛头晕也与这个咒语有关吗?”
威廉姆斯先生端详了我一会儿后,说:“我的猜测是这个咒语在大部分时间内是无害的,但当你的女儿受到某些刺激后,这个咒语对她的影响便会凸显出来——不过当然啦,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威廉姆斯先生耸耸肩,在又说了一次“抱歉”后,便转身离开了病房。门一关上,安德鲁便焦躁地踱起步来。
“古老的咒语?我怎么从来不记得——”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望向埃文,“会是马尔斯吗?”
“这不好说,”埃文摇摇头,“毕竟我们连这个咒语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几个同时沉默了下来,而我却紧紧地捏住了身旁的床单,因为就在威廉姆斯先生说到“在某个家族内流传的咒语”时,我便猜到了是当时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咒语出现了问题。真正的瑞亚曾经说过,她是在家中的古籍上发现的这个咒语——那这很有可能就是只有家族内部才知道的东西。至于威廉姆斯先生所说的“受到的某种刺激”或许并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我自己。
仔细想来,这些古怪情况都发生于我决定改变塞德里克的命运之后。每一次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症状前,我都恰好在试图改变原先的事件走向。比如刚刚,我本想替哈利他们保留好挂坠盒,这样他们就能更快地集齐所有魂器,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头痛打断了我——这既像是警告,又像是惩罚。
“亲爱的,你是想到了什么吗?”安娜的声音让我猛地回过神来,她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温和地问道。
我下意识地摇摇头,不管如何,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他们面前的瑞亚·瓦伦丁早就被换了个人,首先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相信我,另外我并不清楚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所以,在找到原先的瑞亚使用的咒语前,我决定不再轻举妄动了。
在圣诞节后的两三天里,我便一头扎进了家里的书房中,翻遍了各类厚重的书籍,然而我目前仍旧毫无进展。安德鲁与安娜比以往还要关心我的身体状况,他们请来了一位又一位治疗师,只可惜大部分人都说不上来我到底有什么问题,偶尔有那么几个人能发现一些异常,但他们的说辞与威廉姆斯先生的相同,直到现在,也没人能查出来我到底是被哪个咒语影响着。安德鲁与安娜肉眼可见地心焦起来,有好几次我都听到他们在商量要不要找国外的治疗师过来,这也让我更加急迫地想要找到咒语,于是我现在呆在书房里的时间越来越多。
这天起床后,我匆匆吃完早餐,仍旧坐进了书房里,翻开了一本新的大部头,还没看几页,书房门就被轻轻地推开了。我只当是来送茶的家养小精灵,便头也没抬地说:“就放在这儿吧,谢谢。”
“是我。”与瓷杯碰撞桌子发出的“喀哒”声一同响起的,是埃文的声音。
我惊讶地抬起头,站了起来:“早上好,埃文,你怎么会过来?路易斯出院了吗?”
“他明天就会出院,”埃文对着我笑了笑,垂下目光看了眼那些堆在桌面上的书籍,说,“我听说你最近很努力。”
我看了眼大剌剌敞开着的《十八世纪魔咒》,笑了笑:“威廉姆斯先生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我想先试试看,总比坐以待毙好。”
“你就这么笃定他说的是对的?”
我耸耸肩:“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埃文沉吟片刻后说道:“或许还有其他解决方法,瑞亚,你愿意去挪威吗?”
我瞪大了眼睛,埃文接着解释道:“我的导师在这类古老咒语上十分有成就,或许他能找到你的症结所在。我和你的父母提过这件事,但他们还是想听一下你的意见。”
“当然,他们和我说过你不想离开英国,我完全可以理解,但是,”埃文沉声说道,“我们都一致认为你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健康放在第一位。”
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这种我知道真相却无法解释的感受实在太复杂了——尤其是当我知道埃文他们是真的在关心我的时候,我更做不到随便编造几句谎言敷衍他们。我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谢谢你,埃文,但我暂时不能和你一起去挪威。”
“并不是我不重视这件事,而是我认为挪威没有我们要的答案。”我斟酌着说道,“当时威廉姆斯先生说这个咒语在我身上存在很多年了,这就已经排除掉是马尔斯施咒的可能性了,因为我去年才见到他。”
埃文皱起眉:“你的意思是——”
“当时威廉姆斯先生还说了,这个咒语很有可能是流传在家族内部的,”我环顾书房,“这两天我在想,或许我最有可能接触到咒语的地方就是这里。”
既然真正的瑞亚说她是在家中的古籍上找到的咒语,那她所说的“家”大概率是瓦伦丁家了,但这种话我又不能告诉埃文,于是我半真半假地解释起来:“我想起来七八岁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我曾经打开过一本又厚又重的咒语书,上面的咒语特别复杂……”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向埃文描述了自己小时候不小心触碰到了书上的咒语示例图,而那个示例图仿佛有魔力一般,在触碰到的那个瞬间就让我有一种被咒语击中的感觉,然而由于事后我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所以我当时只觉得这是正常现象,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的父母。直到威廉姆斯先生说起,我才发觉这或许与我小时候的这段经历有关。在我说完后,我有些心虚地看向埃文,希望他不要看出我这个故事是临时编造出来的。埃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带怀疑地说:“只是一本书上的咒语示例图会有那么强的魔力吗?如果它能对你造成这么长久的影响,我认为应该是有人对你施咒了才对。”
我转了转眼睛,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伏地魔的日记本:“也许那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示例图,可能有人将咒语存在了里面,而我只是那个不小心接触到它的倒霉鬼。”——我想二年级时捧着那本日记本的我应该从来没想到,未来有一天,我竟然会从伏地魔把他的记忆片段留在日记本里这件事上找到一些编故事的灵感。
埃文紧紧地蹙起了眉毛,很久都没有说话。也许他觉得我所说的事情仍旧过于牵强,但因为现在他也并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说服我,所以他也不再多问了,他摇了摇头,将手轻轻地搭在我的肩膀上:“好吧,你也知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并不能强行将你带去挪威,”埃文停顿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会在英国停留一段时间,假如你中途改变主意,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但是,瑞亚,你不能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说了,如果你的情况逐渐严重起来,你的父母和我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当然,我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我点点头,“不用你们说,到时候我肯定会和你一起去挪威的。”
为了不让安德鲁和安娜更加担心,在埃文离开后,我便向他们复述了一遍我对埃文说过的故事。他们与埃文一样,半信半疑地接受了我的解释。安德鲁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懊丧,似乎有些自责于自己没有好好检查过那些书籍。而安娜则是搂住了我,轻抚着我的头发,和我说她当时应该更仔细地照看我。这让我更不好受起来,毕竟我原本只是想让他们不要过于操心我的身体状况,却没想到这会让他们感到内疚。我伸手回搂住安娜,决定在无法说出真相前,暂时不再改变任何事了,或许这样会减少这些症状的出现。因此,在我收到哈利寄来的挂坠盒时,我端详了它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放进了自己的箱子里。
直到假期结束,我都没有在书房里找到想要的答案,我只得安慰自己不要过于心急。幸好这段时间我不再会流鼻血或者头晕,所以尽管安德鲁与安娜仍旧在试图寻找解决方案,但他们看上去稍稍松了口气。
回校那天,安德鲁、安娜、埃文以及刚刚出院的路易斯一起到站台上送我,他们挨个与我拥抱告别,安德鲁与安娜又向我叮嘱了好几遍要照顾好身体,我点点头,从埃文手里接过培根,拎起装着挂坠盒的箱子走上了列车。没走几步,我再次回过头看向窗外,他们仍旧站在一起,冲着我微笑挥手——当然,安德鲁与安娜的眉眼间仍旧布满着清晰可见的愁绪。我用口型对他们说着“别担心”,朝他们摆了摆手后,便向前方的车厢走去。列车里一片欢乐,学生们嬉笑着与彼此交流自己刚结束的假期,我强压下心里那股十分莫名的异样感,一步步走向我们常去的车厢,准备拥抱我那不再可控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