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车祸
H城,天鹅湖东路上,一辆电动车摇摇晃晃地在小雨里骑行。
电动车上两个人都喝了酒。
骑车的叫宿静忠,而坐在后座的叫尹问寒。
尹问寒对宿静忠用恳求的语气说道:“你喝多了,我求求你了,我们把电动车放一边,我打车带你回家吧。”
对于尹问寒这样不经常骑电动车的人来说,他考虑不周的地方在于:一个酒喝多的人,可能会断片,断了片,第二天就会找不到自己的车放在哪,就算找到了,电瓶也不一定在。
宿静忠只是醉醺醺地说:“我们找个地方坐坐,醒醒酒。”
尹问寒如蒙大赦,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一辆出租车,看着前面这辆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在马路上骑行,不时地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口中骂骂咧咧道:“喝了这么多,还敢上路。”
心中一个恶念腾地升起,轻轻地向右打了一个方向盘,打算别他们一下,给他们一个教训。
看着二人“啪”地一声,摔倒在地,出租车在夜幕下,扬长而去。
尹问寒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右手传来一阵剧痛,二人双双摔倒在地。
尹问寒爬起来时,看见自己右手的中指已经向着手背45度,翻转过来。
他那被酒精麻痹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又接着“嗡”地一下,忍不住惨叫出来:“我的手指断了,忠哥,我的手指断了。”
那个被叫做忠哥的,此时还脸朝地,似乎还没缓过来。
听到尹问寒的喊叫声,他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到尹问寒的手指,他的酒也醒了大半。
宿静忠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说道:“我的脸好像也摔烂了。”
尹问寒只是自顾自地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自言自语道:“我的手指断了,怎么办?怎么办?”
宿静忠扶起了自己的电动车,叉好。
坐在了尹问寒边上,说道:“让我看看。”
尹问寒放开了握在右手手腕的左手,开始往右边口袋胡乱地掏手机,因为是反手,又紧张,手机在被掏出口袋的时候,滑落在了地上。
尹问寒慌忙地拾了起来,解锁,找出了哥哥的号码,拨通,慌张对着电话里说道:“我手指摔断了,我给你个定位,你能快点来接我吗?”
他哥哥被说得一脸懵,可是他还是问道:“好,你在哪?你喝酒了吗?”
尹问寒毫不避讳地答道:“对,你快点来,我给你发定位,我的手指断了。”尹问寒重复着自己的话,声音已经开始有些哽咽。
接着他就给自己的哥哥发了一个定位。一屁股坐了下来,只觉得屁股一凉,坐在了一个浅浅地水坑里。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只关心自己的手。
他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翻转过来的中指,好像不是很疼,他试着将手指复原,慢慢将翻转过去的手指撇了回来,似乎有戏,只是缺一些力气,他慢慢试探性地加大力气,还不是很疼,再加点力气,就差一点了,这时他只觉神医附体般,竟然将断掉的手指接了回去。
他将手指弯了弯,还能动,他激动地对宿静忠道:“你看,还能动,还能动。”
宿静忠看着他弯下来的手指,还算灵活。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他们都明白,这并不代表尹问寒的手指就没事了,尤其是刚刚看到骨头从手指末端的肉里戳出来的样子。
宿静忠道:“你还是别在这等你哥了,
赶紧打辆车去医院吧”
尹问寒这才冷静下来。
迅速打了一辆出租车,到医院挂了一个急诊。
尹问寒只觉得下车的时候浑身发抖,他怕自己的手指废了,就此落下个残疾。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自己老婆,虽然他们今晚才吵过架。
之后浑浑噩噩地挂号,看医生,他觉得酒劲又上来了,做什么都是那么的不清不楚。
直到他的哥哥来了,他老婆也来了,医生给他包扎好之后,给手指固定了一个手指板夹。
尹问寒也不清楚医生说了什么,只记得医生告诉他还算幸运,没看到有骨折,但鞘囊损伤,大约要很久才能恢复,下周四来复查。
尹问寒的老婆打了一辆网约车,把尹问寒的哥哥送到了路口,他哥哥临下车前,叮嘱了一句,你们回去别吵架。
尹问寒的情绪波动很大,一会想自己的手会不会废了,一会想怎么会搞成这样,一会又想,要不是自己的广告店倒闭了,自己老婆又不上班,最近买的基金老是跌,赔了不少钱,老是在他面前抱怨。他怎么会想起来一天去打两份工,要不是为了等第二份工,怎么会和这帮人喝酒。
越想越是后悔,越想越是恼火。
妻子关上门之后,就开始数落起他来:“叫你别喝酒,你非要喝,你看把自己喝成这样。”
尹问寒终于爆发了:“要不行你自己过去,你给我滚,老子不要你可怜。”
他的内心很复杂,疫情这几年,很不好过,不但广告店没赚到什么钱,还亏了些,他老婆在外面工作也不好找,总是受气,但是长期忍气吞声她也受不了,最终咬了咬牙,辞了职。
尹问寒说得也是真心话,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现在手又搞成这样,或许,彼此分开,大家都能过得更好些。
他老婆气得浑身发抖,眼泪横流,但是看着他刚刚包扎好的手指,咽下了到嗓子眼的话。
走进书房里,重重地摔上了门。
尹问寒猜测,她今晚可能是在书房睡了,大家都冷静冷静也好,匆匆洗了洗,就上床睡了。
半夜里,受伤的手指开始肿胀,疼得尹问寒直哼哼,他想起医生的话:“你今天喝酒了,我就不给你开消炎药了,今晚可能会很疼。”
尹问寒看着一旁空空的被窝,知道今晚老婆不会回卧室了,一种孤独感,委屈感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冲得他忍不住嚎出声来,也不知道是嚎自己的手指疼痛,还是嚎这些年的委屈。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多半是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