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生
大汉开平六年十月。
政德帝驾崩于养心殿,膝下二子一孙,皆人中龙凤。却立遗召传位嫡公主继承大统,前无古人,天下震惊!
女帝登基,大赦天下,改元正统。
正统二年六月,大汉威武将军王建王领兵清君侧,斩外戚。后正统女帝病逝,太子失踪,建王继承大统,改元威武。
汉京外城,农贩街。
一位着粗麻葛袍的帅气小伙正蹲在卖筐摊前冷眼观世界,周遭的吆喝和喧嚣仿佛与他无关。
……姜瑜就是那个被斩的外戚。
前世穿越,天崩开局,还没有金手指,硬生闯出一条血路才成功迎娶大汉唯一嫡公主,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也是天下最美的女人。
本来以为能混吃等死,搂着娇妻嘿嘿嘿,结果发现特么的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老婆家里竟然藏有龙袍!
我叼。
知道上了贼船后呕心沥血,废太子,贬建王,谋楚王,终于帮助老婆以女子身份偷得帝位,结果被建王翻盘了。
没办法,这世界怪力乱神,也没出过武则天。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此天下大势,女子无德承帝。不是光凭姜瑜和女帝就能扭转过来的。
但是失败并不可怕,姜瑜在知道自己上了贼船的时候就已经把性命抛在脑后了。
让姜瑜绝望的是,正如唐明皇马嵬坡赐死杨玉环般,他也在帝君殿被女帝御赐了白绫,麾下立从龙之功的政党全部处死。
恨吗?
倒也还好,皇帝这个职业是这样的,能甩锅一定甩锅的。君不见崇祯皇帝都要吊歪脖子树上了遗旨还是群臣误己吗?
何况老婆真的很漂亮,而且姜瑜太了解她了,她觉得这招弃车保帅是为了保留翻盘的希望。
她觉得自己能理解她,就只派了贴身宫女来传旨……
但是要说一点怨气没有,那是屁话了。
他为了维护女帝尊严,不知道拒绝多少美人投怀。
结果女帝登基没多久,就来和自己商量扩张后宫的事!
诚然姜瑜明白,这是维系勋贵支持的重要手段。
诚然姜瑜明白,女帝绝不可能和别人发生什么。
但姜瑜是男人,何况人家武则天都没搞这个,你凭啥搞这个?
后来闹得不欢而散,女帝仍然扩张了后宫。
拥有天下的她太过强势,掌控欲太强,压的姜瑜喘不过气来。
上一世身在局中,被女帝美色蒙蔽双眼的自己选择为爱牺牲。
这一世,既然上天让我重来一遭,那么请恕老子不奉陪了!
老子不爱了。
想到这儿,姜瑜吆喝起来:“卖筐咯,自家编的竹篾筐,品牌保证结实又耐用!”
他家穷,只有个老伯,是个手艺人,正经的编筐手艺人,上一世死于敌人报复。
这个世界不是爽文,敌人就没一个是蠢货的。
想要那把龙椅,得流血。
……
虽然粗麻葛布,但难掩姜瑜英姿飒爽。
汉朝风气开放,当街拥吻也不算惊世骇俗。所以靠着生的一副好皮囊,姜瑜卖筐比老伯卖筐好卖。
而老伯自打发现这个商机,就只让姜瑜背筐来街上叫卖了。
他也十分乐意,以前为了公主常常忽略老伯,最后身死才看得清谁是真正家人。
有女罗衣束腰黄裙遮膝,凸显柳腰;白色棉袜吃住全部小腿,不露风光;精致脸蛋轻施粉黛,
更添春色。
来往行人中凭借婀娜身材鹤立鸡群,叫人过目难忘。
巧目四盼张望,她似乎是寻找什么。
这样的佳人自然值得瞩目,姜瑜也顺着其余的视线好奇瞥去。
恰好,视线相撞。
姜瑜面不改色,一双眸眼流露对美的欣赏。
执掌后宫两年,吃过一次亏后的他哪怕胸中有千层激浪,也不会往外流露出一丝一毫。
此女名叫子梨,女帝……现在该叫嫡公主的贴身丫鬟,是一个从未被人见过出手的高手。
就是她,领旨意来赐白绫。
“帝君……陛下万不得已,为顾大局,望帝君……”
只有哭诉,当时的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手捧白绫,凄惨一笑:
“陛下不能没人保护,回吧,让她好好活下去。”
被PUA够严重的,死到临头了还没醒悟。
姜瑜随意一笑,他收回视线继续吆喝。
只不过换了一种说辞:“朋友家的箩筐,品质保证!”
这个时间段,子梨绝不可能出现在这条街,想来事有蹊跷。
听姜瑜叫卖,子梨眼睛流露欣喜,于是几步凑近道:“这卖筐的摊是你的吗?”
果不其然。
姜瑜太了解这位嫡公主了,她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
子梨是其心腹中的心腹,派来这汉京外城,平民的聚集地,除了找自己以外还能干嘛?
看来……这位爱妻也重生了。
说来可笑,这位爱妻不去自己家里抓自己的原因该是她不知道自己的老家在哪。
心思一闪而过,姜瑜拿起箩筐反问:“姑娘,要买筐吗?”
他上一世吃过太多委屈,这一世宁死也不愿谄媚他人,只求痛痛快快的活着。
子梨眼神悦色消失,她声音冰寒了些:“这摊是你的吗?”
空气似乎都因此而降温,这就是高手的气质!
“不买就起开!”姜瑜厉声并用筐拨开她:“别耽误我做生意!”
这一拨含怨,不计后果。
“唉?”
子梨愤怒,一个平头百姓竟敢辱骂自己?
可是一想到嫡公主命令,她的愤怒顿时烟消云散。
“你……”
气的说不出话,子梨从随身小囊捏出一两银子凶巴巴的指着布摊上所有箩筐:“你的筐我全买了!”
姜瑜接过银子用小称称量,然后找了碎银:“多谢老板。”
这个男人有古怪。
子梨隐约明白为什么嫡公主要自己找他了。
“剩下的银子归你,把筐背着跟我走。”
她受了气可不会忍着,这么多筐肯定要让你累够呛!
“不干。”
将碎银扔进框里,姜瑜起身潇洒拍手:“回家。”他扭身就走,留子梨哑在原地。
之所以不惺惺作态,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意思。
我不爱了,放过老子。
……
汉京内城,公主府。
嫡公主默默吸取着上一世的失败教训。
她又败了,即便是先知先觉也没有用。
建王这人疯的,但凡自己有一点野心显露,他真敢不顾规则趁着自己羽翼未丰时杀自己。她的魅力足以让天下男人拜首臣服,唯独建王是个例外。
“没了帝君,朕连继承大统都坚持不了吗?”
是的,这已经是第二次重新来过了。
她本满心壮志,要凭借重生优势先知先觉,笼络政党,正大光明除掉敌人,逼宫父皇,当不可一世的女帝!随后迎娶姜瑜,威服四海,名垂青史!
结果被她的皇弟建王以雷霆手段刺杀。
死前最悔恨的不是失败,而是这世不曾见过一眼挚爱。
第一世,她佯装与世无争,为此不惜牺牲未来幸福也要表示不参政治。
微服街头看见一个卖筐人,长相还看得过去,便钦定此人为驸马。
天下爱己者何其繁多,自己的金口玉言也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
没想到此人深藏不露,每逢绝境都化险为夷,给了天下人一个惊喜,也给了自己一个惊喜。
但是她的本意只是要一个普通的丈夫。所以,本钦定他为驸马的她最后反悔了。
然而姜瑜不知道做了什么,竟让从不干涉自己想法的父皇降旨赐婚。于是他成了驸马,之后就再也没出过公主府。
直到翻出了一件龙袍,他才再次出山,凭借先前人脉竟在朝野中拧出一股势力。
一切都按他的计划进行,夫妻合心,成功制衡朝野政局,偷得帝位。
父皇遗旨,天下正统。自己成为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帝,他自然是自己的帝君。
但不是登临大宝就可以高枕无忧,因为女子身份诸多不便,以仁继承帝位的她不能清算政敌。
故而哥哥废太子实力依旧,养子现太子野心勃勃,弟弟建王拥兵自重。
他们每一位都有谋逆的本事和野心,自己的龙椅如坐针毡。
朝野逼宫,要求扩建后宫削帝君权利,以天下是汉的大义离间他们关系。
面对大义,她妥协了,委屈了他。
后妃争宠,他屡遭陷害,因为平衡,她视而不见。
她叫他殚精竭虑,三十不到便满华发。
终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比自己更能隐忍的建王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举率军攻至汉京。
清君侧,赐白绫,任他神通盖世,也无法扭转这天下大势。
不敢见他,否则必学纣王。
这是同室操戈,汉家颜面胜于一切。
更何况,她要为他报仇,即便身为质帝,也有翻盘的机会!
可没了他,她便败了。
皇弟建王,废太子的一母同胞,是太子手中最锋利的剑,更是废太子案幕后之人。
身死时,只有悔,倒不是悔到头来一场空,而是委屈了他。
所以,第二世,不要让他参与这朝野诡事了。
但万万没想到,建王出手果断,不顾姐弟之情掀桌雷霆一击。
呵,什么先知先觉?都不如有他。
万幸她即天命,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
所以,她要找他。
“除建王,不惜一切代价。”
梳妆台前,铜镜耀出绝色。
估算着时间,嫡公主取出胭脂粉黛小心涂抹。女为悦己者容,即便是不喜化妆的她。
“陛下,涂抹一些眼影会显得威严。”
他用尾指沾些胭脂,隐晦表露自己的委屈。
“不必,你一个男人,弄些女儿家的玩意做什么?”
她满心朝野争斗,无暇顾及细心的他。
“……我是帝君,是后宫之主。”
他该委屈极了,她却逃了。
“朕上朝了……”
……
唇抿朱纸,鲜艳欲滴。
“殿下!”
子梨的声音委屈,宛若从前那般。
嫡公主明眸皓齿俱表笑意,这是当春盖过冬的颜色。
然而下一刻,她宝石般的眸子流露点点晶莹,悲戚胜秋。
“没有找到吗?”
子梨身为心腹,不会在她面前隐藏情绪。声音透着委屈,说明没有找到或者他不愿意来。
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她的心就要碎了。
由于嫡公主尚俭,故而公主府设在内城,只是小院。
所以子梨刚进院子就能来到主屋,正要推门而进告状却听嫡公主和声:“不用进来。”
她在卸妆。
“哦哦。”子梨便在门外呜呜哭诉起来:“殿下,您要我找的是什么人呀?他骂我。”
嫡公主卸妆的手顿在脸上,半晌方询:“怎么骂的?”
明明不会在声音中流露出本心情绪的她还是忍不住颤音。
指桑骂槐?
子梨听不出来这细微情绪,她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末了贴着门好奇问:“殿下,您找他是为什么?”
她声音冷清:“你不用知道。”
“是。”子梨立刻扳直了腰:“殿下需要我把他抓来吗?”
“抓。”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末了这样补充着:“不动声色,他敢反抗就打断他的腿,只要不伤性命即可。”
朕的帝君,朕不让你走,你哪儿都不能去!
“子梨明白。”
正当子梨准备离开筹划时,背后房门打开:“且慢,你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