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元
长夜里。
有人衣物燃着残灰，飘起的青烟几缕。
澄澈的眸眼轻轻睁开，彷佛夜色下的野地尽皆归入眼底。
尽管陈鹿灵望不到边际，但已能瞧见月光里并不是那么纯粹的白，似乎皎洁里的某些暗点是明月里盖起的楼宇。
莫非是传说里嫦娥住着的广寒宫？
他不知道，只觉眼底明亮了几分，浑身上下充满了气力。
这便是天元之境么？
忽然有风袭来……好冷。
少年郎这才发现，他已是全身裸体。
一件黑衣长袍不知从何处抛来。
陈鹿灵跃起，身轻如燕，凌空接起。
落地时，一身黑衣的陈鹿灵已穿戴整齐。
“傻乐呵什么？不过区区一品天元，至于这般欣喜？”老者在暗里现身，看着那白马前站立着手舞足蹈的陈鹿灵。
“你不懂，老头。”陈鹿灵满眼都是笑意，他一意追寻的武学之道便在这么一个夜晚意外地踏上了台阶。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的动作都愈发迅速且无比轻快。
当陈鹿灵再度往夜空里跃起，惊讶地发现自身跃起时竟足有三丈多高，直到稳当的落地也未有不适的感觉。
陈鹿灵像是想起了些什么，小步轻跑到老者面前，他真诚的说道：“老头儿！你能不能说一句，陈鹿灵你他娘的一定能达到大乘之道，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原来，他还记得先前老者说他是一品天元之境，然则他便真的成了。这等厉害的嘴光，陈鹿灵自然不能放过。
老者撅着脸，不屑道：“老夫虽不知你为何能自我开元，不必借助法器还能开元成效，成就这一身天元。但或许与你先天内力充盈有关，小子，算老夫看岔了眼，你倒不是个平常人。”
“老夫倒愿意教你几招剑法，不知你是否……”
老者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连连点头且满眼期待的陈鹿灵打断。
“愿意愿意。”
陈鹿灵说。
黑夜一地，月光一片。
微闪着灯火的城旁，野地里。
有剑光扑闪，横落一地残草。
飞叶当空，偶有马声起伏。
凛凛剑意，直刺长空。
不知多久后，一老一小瘫躺在某处草地里，直面星空。
一旁，是被卸下缰绳的白马，低头咀嚼着新鲜的草根，异常寂静。
草地间，双手抵在脑后恣意躺在青草上的陈鹿灵，一副悠然的模样朝身旁老者问道：“老头，你叫啥？”
“我也姓陈。”
“废话。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老夫……快忘了。”
“这么漂亮的剑招不会忘。”陈鹿灵讥讽道，“倒是名字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喽！”老者略起了身，坐在草地间，痴望着漫天星辰，喃喃道，“十几载了，很多事情都忘了。”
“你们这些老头都挺奇怪的。”
“何解？”
“我有个爷爷，应该比你大，胡子头发都花白了，整天抱着棵枫树看啊看，好像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看不够好啊！就像剑法，老夫一辈子都看不够。”
“话说陈老头，你……是什么境界？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鹿灵打了个呵欠，也正坐了起来，下意识地将手搭在老者的肩上。
“小子，若让你瞧出来了，老夫这辈子岂不是白活了？”老者嗤笑道，
瞧见那勾搭来的手臂，倒也没躲开。
“你那剑法，我都快忘了……”
少年郎的话里携着睡意，老者侧首看去，见其已然酣睡而去。
他点点头，说道：“忘了好，忘了好啊……”
发髻间，几根银丝在黑发里熠熠生辉。
……
……
“他不过是一个捡来的小乞丐，表妹为何非要寻他？那人肯定是偷了马车，现在早已不知逃到了何处！”赵晏岿拦在空无一物的黄泥道间，不让面前之人走过。
黄泥道旁，还站着两位不知如何是好的少年郎。
二人一身蓝袍，手握长剑，却在争执声里左右为难。
“赵晏岿，你少污蔑人！不要管我的事！”一身劲装的赵云汐意欲走去，却仍被那青袍男儿拦住，她喊道，“那个人才不会偷东西！我要去找他回来！”
“若是马儿，我赔你千只万只！若是马车，我赔你十辆百辆！明日我们便要一齐出发前往天山，更深露重，还请公主表妹回营休息！”
“来人！”
赵云汐一声令下，引来数位守夜的军士。
“将安小郡王拿下！”
军士们面面相觑，显得踌躇不定，正待此时，有位手握弯刀的男子凌空飞落。
站定，男子持着弯刀走到少女身前，拱手道：“公主殿下，王上有令！不准你外出军营，否则约定作废。”
闻言，赵云汐急得跺脚，她不甘心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委屈道：“耶律叔叔……”
被称为耶律叔叔的男子轻轻抚摸着少女乌黑秀丽的长发，微笑道：“我的小公主殿下，明日还要赶路呢，便早些休息吧。”
赵云汐满眼忧虑的瞧了一眼漆黑的天色，在劝慰自己离去的男子身旁，视线一直落到黄泥道的远处。
那少年郎究竟去了哪里？难道真得如赵晏岿所说，偷了马车而去了么？
不，不会的。
明明那么多钱给他，他都不要丢在草里，怎么会偷马车呢？
走吧，走了也好。
你不是说要陪我去天山学武功么？
少女收回视线来，抬头朝那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做了一个鬼脸，这才不舍地转身离去。
“好了，你们都散了吧。”
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是！耶律将军！”
那些军士们便也都各司其职而去。
仅有那三位少年郎还在原处。
“耶律赞阿！”赵晏岿骤然朝着那男子厉声喊道，“我们来比一比，谁才是大梁第一勇士！”
“哦？”耶律赞阿回首，看向那青袍男子，淡笑道，“原来是安小郡王。明日便要去天山，还不回营帐里休憩么？”
“少废话！都说你耶律赞阿是我大梁第一勇士，我不服！他们也不服！”
赵晏岿拔出手中华丽的剑鞘，一根烁亮精钢的剑身立于半空。
另外二位少年郎见状，纷纷拔出手中的长剑，直指一人。
耶律赞阿虽有满脸的络腮胡须，但眉宇清秀，有着菱角分明的轮廓，深邃看不见底的双眼，他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彷佛少年郎们举起的长剑在他眼里不过是几根玩物而已。
“陪你们玩玩也好，省得路途多来聒噪。”
“一齐来吧！让我瞧瞧如今大梁新鲜的儿郎们是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三柄长剑临空已至。
他侧身躲闪，只见一拳打在某根精钢之上，剑锋便已偏离，随着那股力道又将其余两把长剑弹开。
赵晏岿暗道不好，急忙抽回剑来，但那耶律赞阿已空手而至身前，却见那人瞬间斜身俯落，一道横扫而来的腿风将赵晏岿扫落在半空。
耶律赞阿顺势一掌横劈，打在其人腰间。
有人弹射而出，被轰落在另外两位转了一圈才稳住身形的少年郎身上，恰好避开剑锋，而三人应声摔在泥地里，其精钢长剑各自散落一地。
简单粗暴，干净利落。
“恐怕三位还未开元的小主子，还得多修炼修炼才是，不然真真是浪费了这么好的三根剑身法器……”
说罢，耶律赞阿拍了拍手，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