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镜子
回想起今天在那姑且算是“异世界”的古怪地方的所见所闻,夏岚才反应过来,那些对怪物发起进攻的人一开始说的是英语。
天使,本意为上帝的使者,来自上天的使者,在绝大多数宗教中都有这个概念。
圣经中,天使们通常作为传达神明意志的信使,他们是纯精神体,拥有出众的智力和巨大力量,能够幻化成任意形体。
在中世纪早时期的《天阶序论》中,天使分为上三级、中三级和下三级,亦有称呼为圣父级、圣子级和圣灵级。
上三级分别为炽天使、智天使和座天使。
中三级里包含了力天使,其余两个为主天使和能天使。
下三级则是权天使、大天使和天使。
百科搜索其实还有不少民间的说法,只是那些名称跟夏岚在那个不知名的地方听到的都不同。
力天使的意思是神的美德,号称是上帝创造出来的第一批战争天使、前线部队。
在基督升天、夏娃产长子该隐时均传有两名力天使护持。
夏岚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眼所见的畸零鬼怪的怪物,竟然会被那些未知的武装人员以“天使”的名字命名。
“那到底是怎么诞生的怪物……”
一回响起那只“力天使”的样子,夏岚就抑制不住地遍体生寒,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力天使都已经是这样了,那上三级的天使又会是什么样貌……
用力甩了甩脑袋强行放空思绪,他又在搜索框里输入“神孽”这个词。
不过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在现实里搜索出来的“神孽”仅是某个源自桌游并发展成体系里面的存在。
只是,里面所谓的“从神诞生的阵痛中得到了扭曲,奇异和恐怖的印记”,还有被“天堂和地狱诅咒”引起了夏岚的一些无端的联想。
梁成文……真的只是因为车祸受到刺激才变成那副样子的吗?
许秦不知从哪找到的自由者论坛信息并不可靠,但要是医院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
“唉……想这么多也没用。”
随手关掉浏览器,把手机息屏丢在枕头边,顿感疲惫的夏岚后仰躺在床上,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的一点。
药效似乎发挥了作用,病症带来的低语已经彻底消失。
稍作休息,夏岚重振精神坐起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空调遥控器打开空调,随即脱下上衣,走进卫生间。
随手打开水龙头,右手手指感受着哗啦啦正在变温的水流,夏岚一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发觉了异常。
左手抚过肤色正常的脖子,没有感到一丝的痛楚,就跟没受过伤一样。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嗓子不疼了,声音也基本恢复正常。
按照人体正常的恢复速度,这种程度的损伤至少需要一到两周才能彻底恢复来着……
正当夏岚疑惑之际,幻觉倏然再起,镜子里的世界竟然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环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化,洁白的瓷砖变成棕黑色的老旧砖块,现代化风格急转直下,就像度过了千百年时间的洗礼,化作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画风。
甚至于,就连镜子中夏岚本人都在变化,时间印刻的皱纹凸显,中短的碎发灰白色的胡须迅速从鼻下、下巴以及脸颊两侧生长,使得他的模样完完全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靠!”
夏岚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脚步踉跄地后退两步,
慌忙环顾周围。
好在方才那一幕似乎真的只是幻觉而已,在卫生间惨白灯光的照耀下,直视这片不大的空间,并没有任何改变。
视线重新聚焦在前方,镜中的世界早已恢复正常。
夏岚轻按太阳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一天内出现数次幻觉,只有在母亲刚去世的那段日子比较严重。
经过一定时间的药物治疗,虽说出现幻觉的情况没办法治愈,但至少出现的次数大大缓解。
这一年多来,夏岚的症状还真没有像今天这样严重。
“看来明天就得联系范伦丁医生了……”
已经没有心情洗漱,草草地洗了个脸刷了个牙,夏岚便上床睡觉。
……
……
夜幕深沉,昏黄的煤气路灯无法驱散因重工业发展所带来的浓雾。
偏僻城市的角落,一家简陋的工人公寓内,一个约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正在跟自己的妻子争论。
男人鬓发灰白,与脸上厚密的络腮胡颜色一致,脸上被岁月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他穿着泛黄的长衬衫睡衣,脖子上搭着一条被水浸湿后拧干的法兰绒毛巾,还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皂的味道。
“亲爱的,我真的在镜子里看到一个年轻人!”
男人神情紧张地指着水槽上方的镜子,语气十分急切,大量的白气随着他的话音吐出嘴巴,然后迅速消散于空中。
“是的,是的……镜子里有个年轻男人。”
明显一脸不耐烦的妇人打了个哈欠,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镜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好了亲爱的,我知道最近工厂停工让你压力很大,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你应该清楚,我们那纺织厂的老板就是个见鬼的吸血鬼,要是我上班时期被他抓到懈怠,他一定会扣我工资的!”
“可……”
女人强行打断了他的话,继续道:“我们的孩子就要上小学了,虽然女皇说要全面推行义务教育,但我们这小城镇实行都不知道要到啥时候了。
“你的工厂出现了问题,现在全家的担子可都是我来抗的……我知道你压力大,但我何尝不是呢?理解我一下,好吗亲爱的?”
丈夫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妻子疲惫的面孔,到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他盯着已经走出盥洗室门口,身形刚没入黑暗中的妻子,咬了咬牙:“我明天再去问问工厂的事,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去找新的工作!”
“那就再好不过了。”妻子敷衍似的回应道,“等你洗漱完就赶紧上床睡觉吧,记得动作轻点,别把孩子吵醒了。”
声音渐落,只剩男人独自一人站在盥洗室的昏暗煤油灯光芒中。
缓缓抽进肺里一口冰冷的凉气,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重新端起架子上的煤油灯凑到镜子前。
空闲的右手在光滑冰凉的镜面上滑过,他不禁喃喃自语:“难不成真是我压力太大,产生幻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