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起轿
季辞没出声,冷冷地扫了神情僵硬的几人,又注视着眼前跪倒在地的大片身影,目光若有所思--看来,旅客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要高,起码要远远高于游戏中的数据人物。
中年男子面色难看又警惕。
眼前的身影太过诡异了,身份明显很不寻常--造神空间里的NPC智能性非常之高,他们之间的等级分化也不是非常明显,一场游戏里,哪怕是boss现身也不该有这样的声势。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眼前的这个身影的权限和身份认定远远高于普通怪物。
他不再管身后的几个菜鸟,屏住呼吸,低了低身躯,尽量让自己的身形显得不突兀。同时,他的双手放在腰间,神情紧绷,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季辞眸光闪了闪,轻轻拢了下宽大的袖口,随即往那匹匍匐在雾气中的纸马走去。看着眼前僵持的局面,他对于自己的角色定位有了一定的推测--他在这有游戏里面的角色类似于一个必要人物,推动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而且根据光屏上的信息,他的身份本身恐怕还存在一些问题,并且这些问题还不小。
他之前就发现,光屏里背后的东西对于旅客的态度很矛盾,一方面极端推崇,另一方面又显得很非常排斥,这种态度本身就很有意思了。
心思百转,季辞面色仍旧温和,稳稳地朝着那匹马走去,将它血红的马眼与腾空跪在雾气中的四蹄收入眼中。
中年男子和几个外来玩家屏气凝神,眼睁睁看着那个惊艳的身影从石梯走下来,与他们擦肩而过--红色的发带和几缕墨色的发丝在雾气与阴风中轻缠,一袭红衣,身长玉立。
几个人甚至能看到那双温和深邃的眼,与那张让人屏息的脸,当那个身影踏着雾气朝着他们走来时,即使是中年男子都有点失神。
阴冷诡异中,季辞身上温和又强势的个人魅力就像是暗夜里的一把篝火,让人趋之若鹜。
翩然轻擦,几人甚至感受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安全感,一时间,几人几乎忘记了警惕,直愣愣地站在那里,任由他擦肩而过。
季辞并不在意那几个人,但是他那种独特气质和个人魅力依旧让人心折。
几人回神,中年男子转头看见那抹鲜红的衣角在空中划过一抹弧度,心中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
“或许……或许我们可以…找他帮忙…”一个女孩望着季辞的背影,声音颤抖而微弱,她没发现自己含着泪水的眼睛中带着怎样的希冀与渴望。“他一定…会帮助我们的!”
女孩的声音虽然小,却越来越坚定,那种莫名的信任感在几个人面前展现出来,但奇怪的是,几个新人却没有对这种信任感感到不对,甚至露出了几分意动。
“愚蠢!”中年男子回过神,忍不住低低骂出声。“你们以为这种阵仗出来的…会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看见了吗?那个…走过的地方,至少三步,那些鬼东西才敢从地上爬起来…那个老鬼仆人起来后……一直在从旁侍奉他!”
“你们还真以为他会帮我们”中年男人语气冷肃愤懑,说到这儿,他甚至冷笑了一声。
中年男人语气中的警告和讥讽让几人的神色窒了一瞬,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几人心思各异,中年男子看他们了一眼,也不再打算多说。
匍匐在地的鬼物自发让出道路,任由季辞一步步走到了纸马旁边,只有那名老仆落后季辞几步,侧身而立,侍奉在侧。
季辞研究古文化,过目不忘,又喜欢尝试,古代君子六艺对季辞而言也是小儿科了。
只见季辞单手握住缰绳,修长的腿微微用力朝地面一踏,一个翻身,干脆利落地骑上纸马,动作流畅迅捷,让一个新手女玩家低低的惊呼了一下。
“嘶呜呜——呜——”
季辞握住缰绳,刚刚坐稳,纸马就抬起身躯,对暗夜扬起了双蹄,发出了兴奋地嘶鸣,它的鬃毛高高扬起,连马眼的血红都更加深邃了!
中年男子几人感觉很荒谬、不可思议,但确实,他们从一匹凄鸣的纸马身上感知到了类似于兴奋、荣幸、欣喜若狂的情绪。
“真是邪门!shit!狗屎!”中年男子没忍住,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两句。真是倒了血霉,他以前也是对这种世界只见其声,未入其地的,这次不但一次中奖,还要带四个新人,属实是有点恶心他了。
季辞的双腿紧紧地贴着马腹,身躯笔直,姿态自然,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对周边的种种诡异置若罔闻。
“公子已上马——”
老管家嘶哑的声音扯了腔,古怪极了,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挠过的划音,让在场的几个人内心一梗面色都显得非常难看。
季辞也没忍住,皱了皱眉,他的五感强化的厉害,这种尖锐的噪音让他心里也是一悸,格外不舒服起来。
在季辞上马之后,所有的身影也都站起来了,他们目光幽幽,死寂的很彻底。在听到老人的声音后,那些身影像是得到了什么命令似的,缓慢地恢复到了迎亲前的样子,只多了一匹马,一个诡异的黑色仆从,与五个外来的玩家。
“起—轿—”
一个轿夫拉着长腔,声音干涩扁平。
几个人寒毛直竖,只见安静了许久的门前再次吹吹打打了起来,那些冰凉的死人僵硬着神色再次吹响了唢呐,轿夫僵硬地蹲下身子,抬起了挂着铃铛的花轿,幽灵似的身影跟在轿子的最后面,似隐似现,匍匐在地……
季辞握着缰绳,对这场景不可置否,只是瞟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嘶呜呜——”
一阵嘶鸣声后,纸马甩了甩鬃毛,四蹄踏着雾气,朝向了巷子的更深处。
随着季辞的动作,吹唢呐的东西也缓缓动了,花轿也随着轿前的东西移动了起来…整个画面显得非常荒诞。
中年男子屏气凝神,给几个菜鸟打个手势之后,跟着轿子缓缓进入巷子的更深处。